“放肆!”墨十娘少見的正色起來,“神醫神醫,也隻是人稱的神,不是神仙。既是凡人,自然就有力不能及的事。”
“你已經見我死過一次,那再見一次又有什麼大不了。”
她抓住了太微的手腕,低聲問:“你本就知道我要死的,不是嗎?”
太微閉上了眼睛:“可我不想讓你死!”
翻來覆去的,一遍又一遍,讓她看著他們死去,究竟是為了什麼?
黑暗中,太微低低地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便成了泣音。
——還真是受罰來的。
賊老天送她回來,就是為了懲罰她。
讓她知道,什麼叫宿命。
太微咬著牙,罵了一句天。
手上忽然一疼。
是師父。
師父溫柔的聲音在昏暗中徐徐流淌。
“你錯了。”
太微愣了一下。
墨十娘道:“你心裡一定在想,既然你不能救活靖寧伯和我,那老天爺為什麼要送你回來。”
“誠然,你想的並沒有錯。該死的老天,反複讓人失望,實在不算什麼好東西。”
“可是,你既是我的徒弟,那便也是墨家後人。我會的,你也會。若是我死了,擔子就該由你來挑。”
“你救不了我們這些注定要死的人,卻可以救下許多不必死,且不想死的人。”
太微聽見“不想死”三個字,不覺呼吸一滯。
她苦笑起來:“師父難道想死嗎?”
墨十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當然不想。”
“我也是凡人,我當然怕死,可我更怕自己死得全無用處。靖寧伯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墨十娘的手,輕輕地搭在太微肩上。
“你看,賊老天送你回來,不可能沒有理由。”
“我這副病懨懨的身子,熬下去,也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了。到那個時候,還是得由你頂上。”
太微無力地靠在那,看起來倒是比她還病得重些:“您到底想要讓我做什麼?我應該早便說過了,我對複國軍的事,沒有半點興趣。夏國也好,襄國也罷,我都不在乎。”
即便父親他,為了那樣的目標不惜付出性命。
可她最終還是隻想當個自私鬼。
“我不乾,不管是什麼事,我都不乾。”太微閉著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墨十娘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言不由衷的臭小鬼!”
“你既要說的這般決絕,那聲音就不要發抖啊!”
太微揮開了她的手:“你老耳失聰,胡說八道。”
“哼。”墨十娘滿不在乎地又把手探到了她臉上,“你難道就不想見一見那個人嗎?”
太微一僵,那個人?
墨十娘微笑著:“那個讓靖寧伯舍命追隨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就一點也不好奇嗎?”
太微彆開了臉:“我不好奇!”
墨十娘低低咳嗽了一聲:“那麼……就算是我請你去見一見我仰慕的男人吧。”
太微皺起了眉頭:“這樣的你,也有臉說我不知道害臊?”
墨十娘無所謂地擺擺手:“我一個快死的人,這樣求你,你總該答應了吧?”
太微默然,半響沒有作聲。
信陵王。
那個傳聞中不知生死的複國軍將領。
果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