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城大飯店,錫城曾經最豪華的酒店,官方的定點接待酒店。去年已經官至川省話事人的吉書記回鄉祭祖每次都下榻於此。2000年的錫城,借助出口貿易的東風,民營企業發展的極快。倒是國企的這一攤子,不管怎麼折騰,一年到底負責人總是二手一攤:又虧了。廠子賬上沒錢了,財政再不撥款,工人要鬨事了。
黃榮華雖然不到四十,奈何老領導已經退了,能在這個國資委副主任的位置站穩已經很不錯了。再者,看著天天上火到嘴角起泡的主任譚同,他心態穩的可怕,生不起半點的進步心思。再大的板子落下來,也是先打老譚的。
這次國企負責人的自助餐酒會,就是譚同整起來的活。這幾年看著民營企業賺的飛起,一個個的小作坊鳥槍換炮。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裡根正苗紅的國有企業卻隻知道伸手要錢,不給就暗搓搓的鼓動工人去市大院拉橫幅,通常是鮮紅的四個大字:我要吃飯!每每卻都能收獲奇效。這樣幾次下來,搞得財政局長直接去領導那裡撂挑子了。
譚同的擔子很重,雖然他的上級是省國資委,但是地方和省國資委之間的對線壓力,卻全無保留的傳導到他這裡了。嘴裡的泡好些天了,下不去根本下不去,就在昨天,原來輕工局下麵的國營第二襪廠工人去市大院拉橫幅了。氣的他直接撂狠話,嶽成江五點之前不把工人弄回去,不管他嶽成江是誰關係,明天就撤職。除非他譚同不乾了,否則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嶽成江是國營第二襪廠的廠長,老丈人是原來的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原成想,在老頭子退下來之前再把嶽成江扶上馬再送一程的。結果一場酒局,老頭子直接腦溢血,幸虧醫院送的及時,命總算保住了。可是現在這植物人吊著一口氣的狀態,讓嶽成江覺得不如走了省心。他這麼想也實在是感受到了什麼是人走茶涼。自打沒了嶽父的庇護,可謂步步艱難。眼瞅著這廠長的位置都守不住了。
這次工人去市大院拉橫幅,嶽成江是全然不知。他來這國營第二襪廠當廠長,完全就是為了混個資曆。根據他老丈人的運作,原來年底鐵定跳去商業局的。所以這二年來,嶽成江對廠子的經營管理壓根就不上心,二個副手也比較給力,基本沒什麼要他操心的事。
可是這老丈人一下去,情況立馬就變了。原來二個副廠長在嶽成江麵前爭寵式乾活,那是指著他嶽成江高升後拉上小弟一把。所以才玩了命表現的,現在倒好,聽說他老丈人都成植物人了,嶽成江去商業局也泡湯了。誰再玩了命的表現那不是純純的傻X麽?有那功夫回去輔導孩子它不香嗎?
嶽成江今天來錫城大飯店的這個酒會是百般不情願的,昨天工人是五點就回去了,但不是他嶽成江的功勞。而是工人們接孩子的,回家做飯的,回家吃飯的。用工人的話說:都有正事,那有功夫在這瞎耽誤。大不了明天再來!!!這話傳到嶽成江的耳朵裡,他是怒從心頭起,氣從膽邊生。端起辦公桌上珍愛的茶盤就是一通亂砸。想著今天過來也是丟人現眼的,聽候發落任憑處置了,屬於躺平了。愛咋咋地吧。
林奇今天起床先精心的為自己上了點淡妝,使得皮膚顯得略黑,然後梳上油頭,最後貼上精致的小胡子。穿上那身三件套,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不得不說專門跑到義烏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那裡的小商品城,隻要你掏錢,什麼東西都能買,買不到的東西還能做,不能複刻也能形似,主打一個以假亂真。
林奇把雪茄盒放在包裡,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上了那副金絲眼鏡。今天這個場合好像顯得更精致一些會比較不錯。重新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嘴裡念念有詞: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這是個魔幻時代!皇帝的新衣是有魔力的。
林奇拋掉顧慮,出了房間。他並沒有住在錫城大飯店,而是住在了隔壁的小旅館。這身行頭從小旅館出去實在有點違和,奈何去了趟義烏,錢已所剩無幾了。匆匆的快走幾步,拉開和旅館的距離才稍稍的安了心。看了看腕上的高仿百達翡麗,才七點多。早餐是不敢吃了,在便宜的地方吃怕被人看見,貴的地方去不起,忍著唄。反正國資委的企業會議後中午有免費的自助午餐酒會。說不定會間還能有茶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