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駕鹵部(2 / 2)

上命昭唐 控製變量法 10208 字 5個月前

之前那些孩子他始終親近不起來,許是因為不是自己播的種,故而下意識抗拒當前身的接盤俠。雖然陳美人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女人,但再三反省,還是得遏製這種觀念,蓋因既承權位,就得對家人負責。

想到這,他吩咐道:“去把將陳美人接到蓬萊殿,與我同住同食。”

趙氏麵露難色。

這讓其他妃嬪怎麼想,發妻何氏又會產生怎樣的苦楚與嫉妒?不患寡而患不均呢。而且,陳美人來了,聖人還會像以前那樣寵信自己嗎?她很不情願與那個狐狸精共侍聖人左右。可人多,她又不好直說,隻能隱晦道:“未有先例,恐亂規矩,壞了禮法。”

聖人卻跟沒聽見一樣:“立刻馬上去接,我今天就要在蓬萊殿見到她。”

“遵旨。”趙氏失魂落魄的走了。

“啟稟大家。”劉子劈又幽幽靠到聖人耳邊,低聲道:“軍容為大家求取李司徒女一事有進展了,河東進奏官薛誌勤半月前自太原返京,言李司徒女已在路上。”

這麼快?鴉王饑渴得很啊。

不過也能理解,老丈人四麵全是實力雄厚的強藩,而且被他惹了個遍,沒見幽、趙兩鎮已經發兵十萬對他動手了嗎?外交關係惡劣到這個地步,除了長安,老丈人也找不到盟友。西門重遂拋出橄欖枝,老丈人一把攥住也就不奇怪了。

“李司徒遣牙將存貞率沙陀軍千人送女。”

“四天前李存貞飛馬來奏,稱車隊已渡過黃河進入同州,將取道華陰入京,軍容已派兵至鄭縣迎候司徒女。”

好。

聖人開始期待與那位沙陀姑娘的婚後生活了——希望胡姬的滋味不錯。

“還有一事。”劉子劈猶豫了稍稍,以隻有主仆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尚書李溪以同姓不可通婚,司徒家族又係鄭支,諫不宜。軍容怒,言太宗奪弟媳,玄宗淫兒妻,德宗殺太子妃,何謂禮法?吾今以太原女聯聖人,效秦楚、周齊之婚,何謂不可?尚書慚,窘去。”

老豬倌可真是個舉例子的高手呢!

李曄一陣害臊:“繼續說。”

“後麵,禮部又有大臣試圖勸說軍容回心轉意,被軍容拿下,按在陛前杖打。”

李曄聽了甚是無語,這些大臣看不清形勢,且不說這世道禮崩樂壞已久,臟唐臟到家奴萬口傳,有什麼爭的?一個女人能換來盟友關係建立,值了。

至於禮法,現在就沒甚禮法可言——皇帝被家奴提籠遛鳥,宰相看到中官行禮,節度使指著鼻子大罵聖人不識好歹……

哪一樣是合禮合法的,更謂禮法何。

抓緊把朋友變得多多的是正道啊——安全足而知禮節。

行吧。

不管沙陀姑娘是疤是麻,有無狐臭,聖人都做好恩愛的準備了。朱全忠那廝橫掃中原,短短幾個月又連敗兗、鄆、徐、晉數鎮之兵,揍得茅坑裡的石頭——魏博神誌不清。

留給他經營的時間不多了。

行至紫宸殿,見群臣被淋得瑟瑟發抖,聖人提議道:“就明日再受朝賀,我也休息一下。”

“臣有些話與陛下獨說。”杜讓能看了眼聖人拉扯道。

“太尉操持朝堂,今日又步行迎駕,風雨之苦,勿得辛勞。”聖人勉慰一句。

他原意與之私聊一下屯田的事,不過想想西巡還有諸多心得要總結筆錄,於是表現得甚自然,揮了揮手:“明日,明日受了朝賀,我與公等到延英殿商榷國是,正好也有不少疑惑亟待谘詢。”

杜讓能宛如一尊雕像,忽然抬起大手。

聖人見狀,伸手與其緊緊握住。袖袍遮掩下,一張粗糙的紙卷被塞到聖人掌心。

“臣告退。”

李曄左右細細掃了一圈,但見王從訓等人全副武裝,將自己團團圍住。說來賤得慌,當武夫們站滿皇宮後,以前時時刻刻伴被窺視、觀察、偷看的那種毛骨悚然感消失得乾乾淨淨。

聳了聳肩,聖人方才緩緩打開紙條迅速瞄了一眼:“中官謀盜權力,或有變。”

“今晚我去永嘉裡的軍營睡。”他握拳說道。

“怎麼?”王從訓下意識打量起雨幕下倍顯陰森的宮室。

李曄沉默不語。

乾什麼?當然是陳兵固守以自衛。

老豬倌還在忙活給他娶妻,而且雙方的關係已有相當程度的緩和,沒有下手的動機。但想控製皇帝的人可止他,想掀翻西門重遂的中官也不少。比如宣徽使景務修,比如內莊宅使韓全誨,比如劉季述、王仲先、駱全瓘……後世昭宗就是被這些人當成奇貨搶來搶去。

主仆矛盾不是聖人與西門重遂一人,而是北司這個全體及其盤根錯節的外鎮監軍、節度使、刺史和他們牢牢掌握的相當數量的軍隊與財政。

如今聖人在這個角力的過程中占據上風,他們就會湧出強烈的危機感。

深吸一口氣,李曄再次提醒自己——中官自相殘殺,但在操縱皇帝這件事上高度一致。

他絕不會給惡奴們半點機會。

正好去永嘉裡的英武軍營地料理下俘虜餘事。

在李曄看來,投降的岐人正是急需革命鎮壓改造的惡霸——一天給一頓飯,餓個半死不活,想多吃就勞動——圍著校場鴨子跳、跑步,不跑就吊起來抽。不是桀驁不馴麼,他有的是“酷刑”整治這些武夫的凶性。如果各種辦法都無效,他們還想活著嗎!

而吃肉的那兩千邠人……

媽的,這種惡畜還需要當成人來看?

這兩千武夫是這個世道最典型、最狡猾惡毒、最凶殘的罪犯!每個人身上都有一條或多條人命,雙手滾滿鮮血,是真正披著人皮的豺狼虎豹。

從當日交戰殺掉的那些家夥身上就可以一眼斷定出他們的資質——一個個都是工作經驗豐富的專家,調教起來非常困難。

如果整編,潛移默化之下不知道要把軍隊荼毒成什麼樣。

弄得不好沒兩天小王的腦袋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但若是遣散,這些人一旦自由,誰認為他們會卸甲歸田乖乖種地?不想當兵可以殺將跑路,不想吃肉可以從岐陽離開,但他們忍饑挨餓也要待在軍中抱團,隻能說指望東山再起的念頭很堅定。

“蕭馮,去太極宮工部官署調集匠人二百,攜帶錐針、烙鐵、小刀、墨水。”聖人叫來近侍蕭馮交代道。

說完帶著諸將揚長而去。

他現在想抽煙,因為他心裡滋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惡念——似乎殺人上癮了。虢城被他借刀弄死的人超過一百,但說實話,不覺絲毫不適,反而有種爽快,一種決定生死的快感。

是小王被傳染了?

還是說我也有當武夫的潛力?

壓製下敏感情緒,他發現自己的意圖還是想屠殺這2000邠人。

活埋、火刑、亂箭、吊死、水淹……一瞬間無師自通領悟了各種手法。

這片刻心理活動讓他心驚肉跳。

想了半天,聖人決定跟行業先鋒大拿小王聊一下。

聽完聖人的講述,小王似乎是在回憶生平一般地幽幽說道:“殺惡人一個,勝過救良人三千。”

“不就是造孽麼,俺造的還少?俺以前也是這等貨色。聖人下不了手,俺來。反正俺這樣的武夫早就剔骨剝皮為不了人了,死了要下地獄拔舌鉤鼻,不差這一回,不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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