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內外諸事(1 / 2)

上命昭唐 控製變量法 5176 字 1個月前

“今日形勢視之高歡逼孝武、朱泚篡國更為險惡。以全忠強大,未宜與之構怨。褫詔既下,覆水難收。萬一汴人長驅直入,城市村落,碾為白地。何辭於人?甚至車駕陷落,劫往洛陽,悔之無及。”

尚書左丞趙崇離開座位,對著聖人拜倒:“顧時有所未可,勢有所不能。詔書一付,福禍未知。但恐他日臣等致亡國奸賊,徒受千古之罵,難謝顛覆之罪!”

褫全忠官職,定其國賊之屬,是該這麼做,但兩年前河東的教訓不得不吸取。戰敗後,李克用揚言入長安。朝廷為謝罪,罷免了張濬、孔緯兩宰。李克用是講究人,不願做的太過分,消停了,可你沒法指望朱全忠也這麼給情麵。如果被其攻入關中,又得貶哪個宰相、殺哪些大臣求饒?朝廷羸弱,全忠給你氣受,也就受了,你還想報複?

聖人神遊天外,似已入定——年餘心血經營,看起來軍威赫赫,成果斐然。強藩一露獠牙,卻是瞬間就漏了底,突然就感覺像是小屁孩在過家家。

“陛下為何不開言?此事,臣頭可斷,絕不附陛下之策!”見聖人沉默,趙崇直接追問道。

劉崇望拂袖道:“延英殿人儘得言,禮儀從簡,但不是逼迫皇帝說話的地方。”

趙崇毫不客氣地還擊道:“如何與強藩相處,事關社稷存亡。仆直言極諫催促聖意,實不願陛下誤入歧途,何謂逼迫?”

“難道直言極諫四個字隻有趙左丞會寫?”一旁的樞密使趙氏怒聲道。

趙崇火氣更盛:“如今多做多錯,不做不錯。如張濬、孔緯冒失激進,惹得亂軍入長安,那才是禍害皇帝!我寧狂悖犯上而受誅,不為囁嚅幸進小人,一味曲從媚上。”

“趙左丞說誰是幸進?”樞密使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膛強烈起伏,強壓著憤意。曲從媚上……她豈賣身上位者!

“不管是誰,隻要坐視聖人下詔罪汴,誰就是幸進內賊。”

“你!怕不是收了全忠的好處?”

“夠了!”禦史大夫徐彥若猛然一拍案幾,訓道:“政見不合擱置則罷,在延英殿裡互相攻訐,當這是市井嗎?”

“這詔書,暫不能下。”太尉表態道。

其他三個宰相都沒有說話,看樣子是附議。

沉默中,左散騎常侍李導試探著說道:“賢妃已有孕,若汴人犯闕,自可召李司徒勤王,驅蒲、陝、晉與汴人相鬥,料朱全忠也無力鯨吞諸侯。”

“腐儒之見。”李溪看了眼李導,道:“汴晉猶若兩狼,而朝廷為羊。”

驅狼吞虎的前提是有駕馭這隻狼的實力。

朝廷有嗎?

沒有。

那就無法預言請來李克用之輩會發生什麼事。

如今人心喪亂,稍有實力的諸侯,大抵都藏著惡念,何況他呢。

話音落地,殿內一片死寂。三十餘位大臣都木然沉默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氛圍抑鬱消極,像極了氣若遊絲的江山。

“陛下……”

眾人看見聖人站了起來。

“這事,我再想想。”聖人抿了抿乾燥的嘴唇,說道。

若是沒有親自帶兵打過仗,恃麾下五萬兵,初生牛犢不怕虎,說與全忠翻臉也就翻了,但幾次征戰下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朝廷的斤兩。

數十萬大軍的會戰充滿諸多不確定性。

兩司軍隊他也沒完全掌握。

武夫逆風鼓噪作亂的畫麵已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在他的影響下,如今事件線已經逐漸偏離曆史,他的這個金手指也在迅速失效,加上本錢少,每一步棋都得反複思考,慎重再慎重。

朱、李可以失敗無數次,他一次也不能。

不過,加罪全忠的詔書可以暫時推遲,但對李克用的驃騎大將軍之封得有。全忠惱怒他與沙陀女通婚,威逼他與李克用絕交。此時此刻,嶽父應該也有些疑惴。封個大將軍,讓他安心。

聽政暫停了一會,宮人們添了茶水。

君臣休息片刻後,跳過全忠這個沉重的話題,說起它事。

“孫儒既死,行密收其部眾勇健者五千人,厚其稟賜,以皁衣蒙甲,號黑雲都,每戰嗷嗷爭先,四鄰畏之。行密求節度使,並表田頵宣歙觀察留後,安仁義潤州刺史。”李溪提起了江南最近的人事,皺眉道:“以螻蟻噬象。觀行密作為無人臣之相。淮南交給他,怕不是又長出一個朱溫?”

“楊行密沒有人臣之相,這是好事。”禦史中丞吳公度接過話茬,道:“全忠貪婪更甚曹操。俟平兗、鄆、徐,必揮師南侵吳越,北征河朔。楊行密是梟賊才有可能擋得住全忠。他要是個酒囊飯袋,這淮南節度使,還偏偏就不能給他。”

兩個梟賊互相纏鬥,影響不到遠在關中的朝廷,但一個巨賊就會產生天命轉移的災禍。

扶持楊行密,也好讓這家夥給朱全忠添堵。

“可也。”諸臣都沒有異議。

聖人點了點頭,吩咐樞密使筆錄下來,回去轉發翰林院製詔。

見自己的建議被聖人和諸同僚采納,吳公度心情悅然,於是再接再厲提起另一事:“陛下前番詔有司遣使豐州宣慰,臣委派禦史往訪,已有回報。”

這件事聖人老

早就交代下去了,終於得到回音。

“使者極言將士淳厚,雖豐州艱苦貧瘠,但健兒從不鼓噪討賞。且訓練有素,驍勇善戰,戍邊得力,黨項、突厥、回鶻諸部皆畏之。”

“不錯。”聖人讚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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