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箭簇亂飛。
“砰。”石軳投出最後一塊石頭。
汴賊蜂擁而入,蕃漢潰兵及男女老幼倉皇走避。
“敗了,敗了!”
“河東亡矣。”
“我投降。”
“……”雜亂的呼喊聲中,都虞侯孟審澄露出一嘴爛牙:“屠了賊窩!看誰還敢頑抗。”
“不可。”皇甫麟忍不住急道:“神造萬物,必有其用。殺人太多,太傷天和。不為自己,也為子孫後代想想。”
“我去你娘的!”一刀背打得皇甫麟眼冒金星:“再聒噪,連你也斬!”
皇甫麟扔下兵器,轉身踉蹌而去。
如此行徑,與妖鬼何異。
陛…朱溫也夠格稱朕麼。
“轟。”鐵錘砸下,沙陀少女腦袋開花,殘駭被獸類抓起來大口撕咬:“哈哈哈!夠嫩,俟破太原,臠食李克用妻女。”
“騷胡狗,也敢來中原湊熱鬨。”蓬頭垢麵的綠眼黠戛斯丁壯被矛刺穿喉嚨。
“啊!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嗚嗚嗚…我可以做營妓,伺候你們,我會唱歌,會跳舞…阿母…噗…”幾刀剜出鮮紅的心肺內臟。
汴賊殺氣騰騰,誓報去歲潼關之恥。
正如李克用對朱溫的放話——“倘屯軍河北,顒望降臨,必欲真決雌雄,角逐於常山!”
現在,朱逆來了。
八月十九,汴將劉康乂拔高望堡,殺守軍兩千餘人,男女無遺類。鎮將耶律述都單騎走免。劉康乂馬不停蹄,進逼壺關。
與此同時,神捷使李思安圍長子縣,封雕黃嶺、發鳩山、良馬堡一線。
劉士政圍屯留縣,分眾刈諸地麥。
趙昶、張歸霸、賀德倫、曹廷隱、蕭顥等數萬眾挺上黨縣,抵達當天就發挖溝、築寨。
二十日,溫主力臨潞城。旌旗漫山遍野,人潮無邊無際。嗣昭以一萬武士攜百姓坐城,義兒使兼大同、萬勝、雄威諸軍都虞侯存璋帶著三多戰士、丁壯下寨城外。
至此,潞州實質性陷入重圍。
朱溫將兵略定巡屬。
“惆悵,惆悵。”楊複恭突然覺得心裡的某根弦斷了,有種絕望的難言。
驃騎匆匆而去,留下王妃帶著少量兵馬繼續打邢州。
誰料今日天一亮,劉妃就穿戴整齊,不顧他與眾人勸諫,要勸兒子回頭是岸。
去時一人一馬,青衣入城。
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哭哭啼啼的兒,背後還跟著一群垂頭喪氣的武夫……邢、洺、磁以這樣一種等同奇談的荒唐方式平定是楊複恭萬萬沒料到的。但一想李克用那脾氣,又釋然了。他在,兒子懼罪,肯定拚命反抗。
他一走,慈母見兒,夫複何言!
李克用應該感到慶幸,有這麼一位允文允武的賢妻。
邢洺既複,擺脫兩線作戰,值得高興,但情況還是很惱火。
汴賊北來的影響太大。
遭受河東覬覦侵擾的成德準備聯合朱溫滅了李克用。
談不上投靠偽梁。
他們隻是厭惡李克用,要借朱溫這股東風剔除心腹大患。等解除自身威脅,大概又會搖擺回來,重申對長安的效忠。
再往東。義武軍作為朝廷安插在河北的釘子,一直被趙、魏、幽、滄敵視,巢亂後就被圍攻了一波。礙於外患,兩鎮聯姻。此番李克用分身乏術,難保王處存不會出事。
義武軍若被河朔瓜分,晉勢再蹙!
劉妃抽不開身了——當勒本軍及邢洺磁之師坐鎮邢州,備成德來攻及義武有變。
力量這麼一散,李克用在潞州搞不好一場大敗就得北遁,開啟太原保衛戰。
王重盈之死也讓楊複恭始料未及。
而今諸子爭位,王拱引狼入室,河中輕則元氣大傷,重則淪為朱溫附庸。還能指望王家來援麼?
也不知聖人在搞什麼,還不出手。
“山河破碎,王業蕩矣!”
“阿父。”忽然間,楊守巨快步而來,喜笑顏開道:“有消息了。”
老家夥擔心河東不保,飛書搖人。
外宅郎之前在蜀中開片,王建死後,滿地軍頭繼續爭地盤,直到楊涉入蜀調停。
守亮、守信久攻成都不下,有些灰心,見到使者後,就坡下驢第一個回了家。不快不行,楊守亮的老窩在漢中,主力又被帶走了,朝廷征討非難。
楊守厚、楊守貞、楊守忠持節遂寧、龍劍、武定,聖人沒動他們。
這是實力最強的五個假子,各擁兵一到四萬不等,也是楊複恭的希望所在。
“誰願意來?”
“十軍阿父相召,無不從命。”守巨笑道。
“我看看。”楊複恭接過一摞信件,坐在地上眯著眼睛閱讀起來。
“這孽子!又是個李順節!”老家夥七竅生煙,險些暈倒。守厚竟然以“綿州新複,州縣盜賊方熾,不敢輕離。”推脫。什麼心思,以為他不知道嗎。
拆開下一封信,他又拍著
腿笑了:“還是亮兒孝順呐。”
楊守亮的回複很簡單——匪我愆期,兵疲將乏。將父無怒,秋以為期。
守貞、守忠不是不來。
前者拜金城尉,已喜滋滋的率龍劍兵萬人北上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