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熏得聖人醉,直把長春做華清。
水池邊,李某人讓侍者搬來了久違的藤織懶人椅,窩了進去。雙手摟頭,腿翹在桌案上,看著庖廚洗菜蒸餅,製作擀麵皮。他最愛吃這個,在蓬萊殿弄過幾回,教給了三仙,現在廚子也學會了。可惜沒辣椒,也沒花生,擀麵皮沒後世那麼酸爽。
這枯燥的唐人飲食。胡餅、醋餅、蒸餅、截餅、湯餅、水餅…整天餅餅餅,吃個鳥的餅!稻、粟煮出來的飯除了他,家人都不怎麼愛吃。頓頓就餅下菜的聖人已經失去了乾飯的熱情。
唯一聊表慰藉的,就是女色了,封建帝王的腐敗生活早就讓他把前世的妻子忘到了九霄雲外——淑妃的侍女阿虔、阿蝶就在麵前煮茶,屋裡還有一堆各具風情的鶯燕。南國柔水,突厥大馬。撅起圓臀趴在榻上相對跪成兩排,這個來幾下那個來幾下,想撻伐幾個就撻伐幾個,真是樂園啊。
“官家,這是新來的女禦。”武才人引來了蓉帥華洪獻上的蜀女。使者是來左馮翊麵的聖,進貢的奇珍和二十個美女自然也是在長春宮交割。淑妃思念鄉音,讓武令仙留了五個在這邊說說話,剩下的送回了長安。
“蕭月光,蕭月華……”聖人打量著五女。
這名字有點意思。讓司馬熾青衣行酒的劉聰有一對國色雙胞胎——靳月光、靳月華。隻有一根的劉聰滿足不了後宮,於是耐不住寂寞的靳皇後舉行多人運動偷吃。
蕭氏姐妹的父親這都抄……
還有華洪,送這麼個名字的美女,在想什麼?
這也讓聖人反省了一下,看看有哪個饑渴的妃嬪沒照顧到。
“官家。”蕭月光、蕭月華很自然的見禮,低眉順眼。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華洪提前享用過。
晚上驗下貨。
另外三女聖人興趣不大。
他的口味是開大車。朱邪吾思、趙如心、武令仙、楊可證、阿史那來美、洛符這類身高一米七以上,體重一百三左右的蕃漢大馬,駕駛體驗才痛快。小家碧玉性情太溫訓,激發不起他變態的征服欲,而且柔嫩的身子骨隨便撞幾下可能就要散架。
淑妃出來,找來毯子給他披上,正要責怪幾句,被聖人一把拽在懷裡,與她十指相扣,懶洋洋道:“偷得浮生半日閒,唱首歌吧。”
“聽什麼?”
恰時秋風吹得落葉翻飛,殘陽如血,頓生一股蕭瑟淒涼之感。
看著懷中漸漸朱顏辭鏡花辭樹的糟糠之妻,聖人脫口而出:“荷儘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誰寫的?”淑妃有點呆住。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她感覺這幾句詞有深意,很難解讀。安慰自己不要擔心被拋棄?還是覺得自己老了……
聖人看她臉上出現這麼多小表情,覺得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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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相見時難彆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清麗的歌聲響起。
“相見難彆亦難,怎訴這胸中語萬千…”放下奏書,聖人也哼了起來。
說起來,自己這一國之主,論荒淫程度比起彆的將帥還是小孩啊。韋昭度討蜀,王建之輩帶著美女打仗,打贏了一起爽,打輸了隨便抓一個臠食。朱溫在外征戰更是不挑,妓女也行。打仗,如自己這般,在後方和妻妾樂嗬樂嗬也就算了,像朱溫他們那樣,找一群女人常備在軍營裡,將校能有腎氣精神?
難繃。
摳捏著身邊燥熱的軀體……等殺退了朱溫,不打爛你的屁股我這皇帝不當了…
換了個方向躺著,居然瞥見德王在廊簷下練棍,耍棍的動作頗為笨拙,有些心不在焉。
不覺歎了口氣。
“阿父。”正東一茬西一茬胡亂想著,平原公主端著一個紅盤走到聖人麵前,從裡麵取出了一個做成兔子形狀的糕點,遞給便宜老子:“吃麼。”
聖人看了眼:“不吃。”
小平原哦了一聲,從盤子裡換了一個魚模樣的:“那這個吃嘛。”
“不吃。”
小平原不氣餒,又拿個小綿羊:“吃一個嘛。”
“不吃。”
小平原露出的缺齒不見,臉上的眯眼笑稍縱即逝,垂下長長的睫毛,神色有些難過。
童真十足。
淑妃把閨女還嗬護得挺好的。
但這亂世又有誰憐惜呢。後世平原公主被逼下嫁李茂貞之子,及朱溫劫走昭宗,史載:“後意難之。”何後讓朱溫幫忙要人,乃還。及二聖遇弑,平原遂流落閭間,不知所蹤,結局不問可知。昭宗十一女,除蚤薨的永明,皆如此。歐陽修在寫這段曆史的時候驚人的遮掩道:“婦人內夫家,雖天姬之貴,史官猶外而不詳。又僖昭之亂,典策埃滅,故諸公主降日薨年粗得其概,亡者闕而不書。”
意思就是——女人的事我們史官不清楚,相關記載也找不到了,這些公主的生平鄙人就省略了。被輪了之後被人接盤都是最好的結果。皇室都這樣吊樣,平民還用說嗎。
萇從簡、趙思綰、張萬進、王劍封、高澧…而這樣的畜生自巢亂至宋初,加起來至少有一百萬。
他突然間很煩躁。
把盤子接過來,把閨女拉到身邊。
“我吃。”
“你教她做的?”
“嗯呐。”母女倆笑容盈盈。
就著點心,聖人拿起公文一邊和娘倆有一搭沒一搭閒聊著,一邊搞學習。此番會戰,可供吸收的經驗太多了,他隨身帶了個小本本,有所得就記。
皇帝其實可以不用懂這麼多,召人問策聽左右建言獻策嘛。但李某人不想把全家的命運寄托於彆人的忠於王事,不想某天幽默兵敗,何虞卿被擄去軍營奸淫得浪叫震天,小平原被端上桌;他想爭取掌握在自己手裡。
十月初八,山南節度使楊守亮派節度判官李巨川帶回了急奏。
根據此人的說法,前些日子亮、信攻洛,又分遣部將抄襲河陽糧道,引起了天後的高度關注。張惠已詔葛從周停救京師,就待在河南府,務必保證糧道和洛陽的安全,同時扼殺被楊守亮直趣鄭、汴的可能。
汴梁那邊,紮豬驅使耗材攻了幾次城,雖然無異以卵擊石,但造成的影響力是巨大的。魏帥田希德見汴人無力還擊,判斷其兵力不足,即令史神驍、史仁遇、李公佺、何千裡、田恒將兩萬騎寇滑州,同時致書青、兗、鄆,請同出馬軍,會師曹州,南下抄略睢陽,讓朱溫明歲治內大饑,過不了年。
魏博兒郎還是忠呐,有種。雖然還沒下注,但出動兩萬騎掃蕩滑州的行動,無疑鼓舞了其他藩鎮;特彆是被打殘的朱瑄、朱瑾。
由此也可以看出,朱溫兵多將廣,卻要防守老巢和北魏、東齊、南襄,還要派出機動兵馬圍堵下馬賊,同時還要在河中迎戰李逆、王珂以及來救的李嗣昭。完全就是在鑽火圈!咋的,真當你位麵之子啊。要求班師的奏書雪片般發往河中。
朱溫承受的壓力是空前的。
年前如果做不出成績,屆時天後耐心耗儘,詔書一到他就會被叫回汴梁述職,重新討論與長安的外交。或者改任大將,主持河中軍事。
目前天後看重的方麵軍統帥人選是汝州刺史張存敬,副手則是忠武軍副帥趙珝。倆人搭班子,前者掛招討使,後者赴任陝州,任觀察使。
屢戰屢敗的張全義移鎮蔡州,發揮特長去治理被打爛的淮西。河陽則由宋州都虞侯牛存節、神武使鄧季筠接手。前者掛帥,後者領河南尹。
左羽林大將軍王彥章出為汝州刺史,假金商均都防禦使,使敗馮行襲,令赴鎮。
除遭朱溫猜忌較深的張存敬,牛存節、鄧季筠、張全義、趙珝應該已經接到旨意要去汴梁麵聖了。
十月十一,河東將李存貞敗汴師劉康義於絳州聞喜縣。與此同時,前邢、洺、磁節度使李存孝率親軍七百騎自慈州入關,取道上郡入朝。上大悅,讚曰:“吾事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