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刺客(2 / 2)

上命昭唐 控製變量法 7148 字 2個月前

罷了,且掛印而去,誰愛做大梁的史官誰來做吧。

“僅僅殺掉李賊還不夠,那杜讓能、劉崇望之輩,用事累朝…”待起居官走出大殿,朱聖方重新撿起話題。說這話時嗓門壓得極低,同時左右觀察,仿佛還是怕被人聽見。

“使除此二人,則斷李賊一臂。”李振予以認可,眼珠子一轉,又補充道:“王從訓、趙服、趙嘉、紮豬、鄭延昌亦是走狗,不可不誅。另,趙妃之子政陽寄養玄都觀,長子敬慎業已出宮開第獨居……”

看得出來,他早有此意,情報工作做得很足。

“李豎出警入蹕,如之奈何?”朱聖最在乎這個,打斷道。

“可揀選壯士數百,喬裝入關。再收買他左右衛士、女禦、寺人、翰林近官;兩策並用。”李振不假思索,胸有成竹道:“李逆血洗宮廷,又禁其秉政握兵,但使之為掃灑、雜役之人。中官與他,可謂仇讎。”

朱聖一聽,覺得這個辦法好。中官隻是不參政了,人還在。聯絡上那麼幾個對他心懷怨恨兼有魚弘誌、劉克明膽量的,得手的概率很大!不過寺人、女禦深居唐宮,如何結交呢?

“這就要想辦法了。”李振抿了口茶,道:“此事,非一朝一夕可為,切不可操之過急。”

那麼容易就讓咱們勾搭上了,宣徽使宇文柔、飛龍使張承業、宮正令楊可曦之輩是傻子麼。

女官,彆小看。

她們也是中官的一員,儀、食、寢、服、宮、功、館七司深入到皇帝的方方麵麵,是北司的重要組成部分。沒她們配合,能發生那麼多天子、妃嬪、子嗣暴斃的事?宣徽院、左藏庫同樣有不少女官乾活,殺人如麻的蛇女也很常見,真當宇文柔這幫毒婦是花瓶?

“容後細議。”朱聖越聊越興奮,趁熱打鐵道:“選刺客入關這一計,誰能為使?”

“寇彥卿允文允武,機敏過人,老辣乾練。”李振對曰。

“他?”朱聖頓時不高興了,拒絕道:“彥卿,朕之神將也,不可入不測險境。”

李振皺起眉頭。舍不得孩子,如何套得著狼?連兒媳婦、敬翔的妻子都能通奸,何憐一寇彥卿?他連九族都敢棄之不顧,陛下卻婦人之仁。乾大事惜本,豈創業之主哉!

“河中行營招討使張存敬、滑州都虞侯丁會可也。”李振想了想,又說道。

“休提存敬、丁會!”朱聖一聽就火了,頗

為不忿。

張存敬整天悲天憫人,到河中不滿一年就收了七個假子假女。假惺惺地大發善心給誰看?陰養民意軍心麼。而且他懷疑張存敬對天後有非分之想。前幾天遣使奏事,還彆出心裁送了一批春筍、時令魚,說給天後補身子……

差點沒氣死朱聖。他的女人,要你來關切!

還有那丁會。動不動就府中大喊大叫,哭得眼淚汪汪。一州都虞侯,就癡迷給人號喪?

給誰嚎呢?

李振暗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自己想吧。

“朕再物色物色。”朱聖轉而說到其他事:“拒陽川之敗影響之深,無須贅言。王彥章鑄茲大錯,喪師辱國,為李曄一豎殺得僅以身免,簡直可笑……李軍什麼貨色,朕豈不知。守城有餘,野戰力有未逮。如何能敗我兩萬步騎?朕欲誅王彥章,以正軍法。”

“不可!”一直沉默的敬翔忍不住了,拱手諫道:“此戰,臣也看過陳令勳、邵讚、劉重霸的奏書,罪實不在將。且,王彥章從軍以來,衝鋒陷陣,功勳卓著。雖時有悖逆之言,情有可原,風氣如此。難道指望武夫都是郭子儀、李晟、馬璘嗎。倘以一敗而殺,今後誰敢主動出戰?”

想著朝堂文臣都是裴度、嵇紹,武將都是忠肝義膽的文明人,大夥眾正盈朝,這不是搞笑嗎。

方今世道,哪有那麼多忠臣!

況且你自己就是“既以逆取”的反賊,還盼著手下都給你說好聽的?

但王彥章如此大敗,不施以懲罰也不合理。

“可罷其左羽林大將軍之官,汝州金商均都防禦使之職。”敬翔建議道。

朱溫猶豫良久,眼睛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如此反複幾次,方輕輕道:“便饒了此輩。”

蕭符在一旁察言觀色。還好,陛下沒暴怒失智。王彥章甚得天後賞識,逃回來那日入宮麵聖,天後不但沒怪罪,還好言安慰。殺了他,已經同床異夢的二聖恐怕就沒有和解的餘地了。

“李豎饕餮鯨虎之象已現,今年又被他得到金商,打通了征討荊楚諸鎮的道路,長此以往,勢大難製,殘局該做決斷了。”李振提醒道。

“這巨賊!”朱聖聽到“李豎”二字就煩躁不已。荊楚地方偏遠,一到夏季雨水不斷,蛇蟲滿路,不好軍事乾涉。諸侯也普遍弱小,難堪扶持。被李逆蕩平是必然的,時間問題罷了。

但大梁缺乏經略荊襄的水師、兵力、將領,李逆也不具備,卻可以依靠他那該死的大義削弱對方的反抗意誌。南方諸侯即便抵抗,程度也有限。金商就是現例,王彥章一敗,魯崇矩、姚暢馬上就降了,馮行襲的萬餘大軍更是逃亡過半。

其他製約李逆東侵的有效方案,可能就再試試潼、蒲了,或者向陝、河中增兵,擺出隨時大舉進攻的勢態,迫使李逆不敢輕易離開關中。

“不若從汝、許兩路出擊,奪取南陽,以此為基,囤積重兵防遏李逆,比得楚州窺伺淮南故事。”敬翔突發奇想道。

朱溫低頭沉吟許久。

拿下南陽當釘子,確實可以。

但眼下該地為趙匡凝所據,用兵南陽,李豎不可能坐視不救,而他對李逆已經產生了心理陰影。每失利一次,就是給對方漲威望;能沒創傷嗎?

不到不得已,或者擁有絕對優勢,朱聖現在是真不願對上李逆。此賊就是個癩蛤蟆,咬不死人,惡心死人。

“陛下!”見朱聖又出神,敬翔高聲喊道。

“朕,朕再想想。”朱聖稍稍打起精神。潼關受挫,鄂、魏反,侯嵩、邵光稠反;蒲關失利,淄青、魏博大舉討伐,義成軍作亂,徐州劉亥、垣慶忌反。對李作戰的後果,令人心悸。

“聖人何必灰心喪氣?”瞧他愁眉苦臉的,李振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昔安慶緒退保鄴城,燕人幾以大廈將傾。誰料史思明力挽狂瀾,大敗九鎮?使思明不苛子,朝義不弑父。鹿死唐燕,猶未可知。李豎兵不過數萬,一時猖狂,回光返照而已。當天命之去,誰又有雄才大略能施展再造之力?乞聖人勿慮,穩紮穩打,去心魔。”

朱溫一聽,是這麼個道理,但旋記起李豎那張臭臉,以及瞳孔中流露出的輕視、譏笑、漠然,還有在首陽山被一箭射斷大纛的羞辱,還有張氏那賤婦每每提及李逆時一閃而過的佩服、好奇、欣賞,羞憤再度浮起:“子非魚,安知魚之痛!”

說完,氣衝衝地跑了,留下幾人麵麵相覷。

陛下這性子,是越來越不穩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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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武當山春光明媚,山腳下桃花盛開,蜂蝶穿梭。李珽脫掉鞋履,被衛士寸寸搜身後,被南宮寵顏引進寺門——裡麵就是萬壽院了。有假山,池塘,銀杏壇,桃林,碑亭。一人合抱的銀杏樹下,聖人靜靜坐在綠蔭裡,閉目假寐。

身邊有幾個女人。有的在辦公,有的在製作糕點,有的在說話。

“荊南節度使掌書記臣李珽拜見天子。”

“字公度?”

“是。”

“二十四登進士,授校書郎。未久,丁內艱,家貧無以葬母,於是沿途乞討而後喪。服闋征為禦史,因無盤纏無法上任。成汭鎮江陵,辟為掌書記。聽說還是敦煌人?李書記好生俊俏,又有詞賦經濟之能,兼古仁人品德;比我朝堂上那些屍位素餐的庸官強多了。”聖人如數家珍,微微感慨。

“陛下……”李珽麵露奇色。

“給他拿個蒲團坐。”聖人對聞人楚楚說道。

謝陛下。”

一邊蒸糕點的女人端著盤子走了過來,將新鮮弄好的糕點放在聖人身前的案幾上。

“你是趙若昭?”看見她的長相,李珽下意識問了出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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