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將張存敬等擊斃將校送回京師,暴屍狗脊嶺,懸首獨柳樹。此事……你來辦。你叫什麼?”馬鞭隨手指了一名之前出降的汴將,聖人問道。
“遵命。臣董其是也,原長劍左廂第一指揮使。”董其低頭答道。乾了這事,就和慕容章這幾十個將領仇讎了。
“陛下!”慕容章雙眼圓睜,不是說李皇帝仁義嗎?為什麼乾鞭屍這種事?也是個狗腳朕!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各有無奈……”慕容章開動思維,卻被對方揮手打斷:“夠了。”
這不是兩國交戰,藩鎮兼並。這是你死我活的造反與平叛,必以一方身死族滅老巢被掀個底朝天而告終。
“皆以刀槊戲殺之”安史叛軍這樣對李及其擁蹙。等關隴諸軍打過去——既複洛陽,朔方軍等以河南賊境,殺略三月。
巢軍入關——“拷民索財,爭取百姓妻女淫之,廬舍焚蕩,皇室官吏殺之無類。及巢反攻京師,怒民向李,屠八萬餘人。”
“巢眾十萬與王師大戰梁田陂,諸侯執俘巢賊數萬,屠屍三十裡,築為京觀。”這是京西北藩鎮和李克用的報複。
張存敬位一方招討,實實在在的叛軍核心成員。暴屍,隻是最基礎的懲罰。即使聖人惋惜他本佳人,卻不可能為了這個就違背政治秩序。寬容,不是在這種事上展示的。屁股下的龍庭決定了腦袋。作為皇帝,首要考慮的是怎麼維護統治,鎮壓泥腿子,讓他們不敢造反,其次才是為民謀福祉。
按慣例,等平定朱亂,張賊還會跟著朱氏被清算滅族。
不過若那時慕容章之輩完成了洗白上岸,朝廷看在新貴們的想法上,會予以一定鬆容。
“常侍,草王言,封慕容章離狐子。”聖人又對趙嘉吩咐道。
“唯。”
汴賊的懸賞分三類。
以朱溫、張惠首級反正者,封王,持節宣武。
寇彥卿、龐師古、葛從周、張歸霸、敬翔、朱友文、裴迪這一層級,值開國縣公,錢三百萬。
張存敬屬子爵隊列。
餘者王彥章、李思安等等,隻給財貨。剩下的,諸如後世那個拿捏末帝的魏博節度使楊師厚,這會純嘍囉,可能已經隨著曆史線改變死在某場戰役了。
此時劉訓、論弘毅、楊可宣正在帶兵接管晉城打掃戰場。聖人不想進鬼蜮找晦氣,翻上馬,來到站滿一地的汴軍這邊,著手處理這三千多最後出城的死硬份子。
“我就是你們口中的李逆,李賊,李豎,長安小子。”
瘦成皮包骨的汴軍們或一臉麻木,或無所謂,或察覺到了不祥左顧右盼,或被開場白逗得哄笑。
“我以河南之人,本無過錯。迫於威刑,不能自拔。所以圍城伊始便一再曉諭,如出城反正,毫毛不傷。頑抗到底,則法無赦。陸續走出來了萬餘人,本以為晉城和平可得。不意爾等賊性深重,水潑不進,非得油儘燈枯,等到今日……打的什麼算盤?知道我不亂殺俘虜,還給傷員治病,所以能打就多害我,實在打不了就降就被俘保命?”
他一邊說著,圍得人山人海的士卒一邊磨刀霍霍。
優待俘虜,優待傷員,儘可能爭取正常汴軍的人心,瓦解其戰鬥意誌,這是聖人的政策,之前出城的一萬多汴軍都得到了寬大。可獸兵和這類頑固賭徒,不必改造了。惡人軍的消耗速度一直跟不上補充,持續膨脹,哪怕每人兩個餅,也非常浪費糧食。
就地處死。
使偽梁境內的叛軍明白:不想死,要麼不和李聖作戰,要麼與王師作戰時不落到王師手裡,要麼勸降期間就果斷投降。
灰暗的天空下響起了三千餘人的淒厲哭聲,咒罵。
“狗賊!悔降了你。”
“聖人呐,聖人是大唐天子,不能不講慈悲啊。”
“彆殺俺,俺被朱溫,被朱賊逼上的陣啊!”
“噗,好痛……”
“砍吧!照這砍,麻利點!”
圍城五個多月,終克晉城。此次戰役,濟水原、美良川、觀龍亭、小平津、孟渡等大小戰鬥殺傷相和,加上汴賊內部的病患、失蹤、處決、自食,損失超過七萬。
朱溫部署在河中的三萬五精兵,萬餘在走投無路之下歸順,曆次攻守、突圍之中被斃六千多,最後投降的三千人坐誅。
行潁州刺史、中外諸軍都指揮使、河中行營招討製置等使、檢校左仆射張存敬陣亡。
各地殘餘汴軍大舉撤離。十二月初七,曲沃鎮將安國晏在退往懷州途中遭遇追殺而來的斡不台、趙恩,安部奮勇還擊,突圍到黃河岸邊後,安國晏不治身亡,三千多守軍隻剩千把人狼狽逃回河南。
初九,王師步騎兩萬在陳熊、李瓚、劉知俊的帶領下進逼濟源縣,濟源鎮將不戰而逃。
十三日,王子美、蕭秀率三萬趙軍兵臨懷州城下。可能是張存敬戰死的消息過於震撼,懷州亦不戰而逃,李鐸、石彥宏、陳令勳等部紛紛燒寨跑路;王、蕭入駐懷州。
十五日,魏博武乙戟、田恒、阿史那高洋率馬步軍萬人出新鄉,犯河陰橋。
也是這天,聖人轉正行陝虢觀察使楊守亮為陝虢觀察使,封長水開國侯,但地盤需自己攻取。
十二月二十五,天子旋軍長春宮。至此,河中戰
役全麵結束,汴人通過兩次犯闕在河北構築的侵略勢力被連根拔起,河南州縣風聲鶴唳,諸侯皆震,平叛戰爭進入轉折點,戡平朱亂得見曙光。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