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長安(一)(2 / 2)

上命昭唐 控製變量法 7150 字 2個月前

“大家,你太原二姨、三舅覲見。”聞人楚楚蓮步款款,穿過池橋,抵達蓬萊山,欣然奏道。

聖人讓聞人楚楚將其帶到命婦院等待,自己則繼續會見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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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不像虜主,他行諸夏,守正奉仁,慎獨愛人,試圖在動蕩數十年的北方恢複大治。

但他失敗了。

何也?藥方不對。麵對蕃漢雜裔的仇殺混戰,他幻想用自己“戎狄非禮,羈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國之威,導以王化之法。”的王政以致“撫黎元,和夷狄,混六合一家,同形赤子。”

但他的威權來自軍事上的征服與勝利。

以尚幼之年,嗣兩代亂業。上無積德之基可乘,下有司馬之臣狼顧,才複非革命之主。欲保延洪之運,守不拔之廟,焉可得也?是故淝水卒淹,大祚俄終。觀天王之覆,仁者並不無敵。

“元和歸國以來,朱邪子弟布列軍州,雖稱羈縻,其實待之家人。結果一見少主即位,盜賊滋生,儘忠、存璋、君立、國昌父子各個稱兵,真是人麵獸心。當初罪人堅持的理由,聖人也是知道的。一則懲罰他們犯闕。其次正在克用慕容垂複生。怎麼可以娶沙陀女為妃?即使出於結盟以抗強梁,也不該讓紮豬之輩出入五步。”

“李存孝凶悍無比,利欲熏心,有所不如意,李克用都管他不住。能製此人者,惟劉夫人。走投無路入朝,收留則罷,又怎麼可以授以防禦,守武關、南陽要害?”

“再有,古來唯以漢禦四夷,未有以夷製漢。阿史那應臣,沒藏乞祺,李仁美,忽索月,論弘毅……召來這麼多羯胡,豈非引狼入室。”

“罪人隱居鄉野,每聞聖人力挽狂瀾,欣喜若狂,而每得以上…”張濬忍了又忍,把後麵的內容咽了回去。

而且他發現聖人物我兩忘,根本沒專心聽。

他不由得心神不寧,聖人怎麼了?在他印象裡,聖人胸懷抱負,甫一登基就欲為英武。他每每慷慨陳詞出謀劃策,不管好壞,聖人也會認真探討,絕不是今天這般。

提到沙陀不吭聲,目光呆滯,難道被沙陀女欺負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聖人隻是在想彆的。

後世狗洞鎖二聖,彼時張濬因河東之討已被李克用點名驅逐,聞訊徒步入洛求張全義勤王。又致書諸鎮,同時準備去青州彙合王師範糾集勤王軍。

內豎這麼乾,本就有朱溫支持。朱溫當然不會坐視,指示張全義滅門。

張濬隱居所在的長水縣獲悉,一個叫葉彥的汴吏通知張濬跑路。張濬聽了,讓長子張格——“汝自去,以存香火,勿為我所累。”隨後葉彥率義士護送張家人逃走,張濬則——“汴賊破門,圍而殺之。”

固然,張濬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憤青,喜歡吹牛逼,政治思路低能幼稚,在相期間被朱溫各路野心家利用他“急欲中興”的缺點當傻子騙。但有一個罕見的優點,底線。

權利和責任是統一的。坐在家裡等死蠢嗎?對老百姓、一般人確實蠢,到張濬、崔胤、陸秀夫、文天祥、洪承疇、孫承宗、錢謙益這一級,以你正在坐的、曾坐過的位置,該死你就得死。什麼讓你占了,臨到亡國來一句大勢所趨,識時務為俊傑,我隻是想活著…那就彆往那站。貪戀權力、好處,又不想承擔對等義務、責任,你是個什麼東西。

這也是聖人對淑妃貌恭敬而心厭惡的原因。做了皇後,丈夫兒女全部被虐殺,還對弑君者乞活。李漸容、裴貞一、楊可證、南宮寵顏怕不怕死?晚明周皇後、張嫣怕不怕死?

在何皇後、楊可證之間,在蘇循、杜讓能之間,張濬選擇成為後者。

等到張濬遇害,西川王建派人潛入河南將他逃過一劫的遺孀接到成都奉養。

王衍嗣偽位,拜張格宰相。後唐平蜀,又被征到洛陽為三司副使。少子張播亡於淮南,為楊行密庇佑,辟為幕僚——“播每有公事,必於列聖真容前理政,以示未忘朝廷。”

疾風知勁草,患難見人心。

“聖人……”張濬還不知道聖人是在回憶他的生平,咳嗽了一下。

“嗯,真知灼見。”聖人回過神來,點頭認可。對這種員工,鼓勵熱情,放在合適崗位乾活就行,而非與之辯是非,討論重大決策。

“張公擅長什麼?”聖人主動轉移話題。

張濬訝然的看著聖人,分彆才四年,就把他忘了?

“樂理,數學,機關術,縱橫術,土木術,史,經學……也談不上高明……”

他能當宰相,當然是有本事的。會造編鐘,手搓樂律,三位數乘法脫口而出。能主持帝陵、宮室營建。擅長理財。經學、曆史、法術也是專家。被迫下野的原因在於不明白這是什麼時代。

所以趙、魏、燕、汴、滄、雲、岐聯名請討李克用,他覺得希望大大滴。殊不知這是京西北李茂貞、王行瑜之輩想讓神策軍和李克用拚一場,量朝廷的底。是朱溫想給朝廷樹一強敵。是河北藩鎮想借朱溫之手打壓李克用。是朱溫想挑起朝官、內豎開戰……看似一次請討,實則涉及的種種算計、醃臢之多、之廣、之深,他和昭宗沒搞清楚。

結果就是各方的“所需”都達成了,而朝廷血虧。

“謙虛了。”聖人擺擺手,道:“張公青春時在金鳳山自比臥龍,單就這份舉世非之不加沮,我不及也。可否講講隱居的生活?”

說起日常,張濬就自然了。甚至還講了少時生計窘迫,在橫海軍治下某縣為稅吏,結果因為教領導做事被開除。醜事毫不避諱,可見他性情灑脫,和昭宗關係到位。

聖人耐心聽著,任由張濬發揮表達欲,偶爾問一聲“然後呢”。

旅遊洛陽,攀附田令孜、楊複恭,掌管度支司,避亂商山。

指點縣令某日某地給逃亡路上的先聖進獻數百車食物。

擔任王鐸的判官,協助收複長安。

出使青州,說得王敬武從黃巢陣營倒戈勤王。

再到鬥法鳳翔、邠寧。

不知不覺,直到聞人楚楚再次來奏:“朱瑾覲見。”

一看倒映在太液池的火燒雲,張濬才愕然他和聖人單獨從午後待到了黃昏。作為修臣道的人,他仿佛得到了最深重的嘉獎。起身,緩緩倒退三步,一手拎衣擺,一手如翼伸出,翩翩起舞。

“容罪人無恥,還想在左右效力。”

“我沒法讓你站在朝堂上。不提外舅,近在眼前的賢妃就恨你入骨。”

“那麼退而求其次,以山人的身份陪伴君側。”

“理應如此。張格可入翰林院,張播武藝過人,錄為千牛備身,補蓬萊班直使。”特彆是張播,經過曆史考驗的李氏死忠:“張馨封為昭儀。”

“甚好。”

送張濬前往銀台門出宮途中,聖人又囑咐道:“以後每七天召見張公一次。有急事就讓鄭延昌、李溪、王摶、韓儀遞話,我自抽空約會。”

張濬無言以對。

唯拜而已。

“傳朱瑾。”回到蓬萊殿,聖人開啟今日最後一場召見。

等待的過程,他翻了翻案頭。離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各種公務也是繁雜。

五月初二,葛從周攻懷州,與王子美、蕭秀激戰。

朱賊西進交手正在圍攻陝州的楊守亮、楊守信。梁漢兵三戰三敗,士氣大挫,奔回桃林塞途中發生鼓噪,楊守亮約束不住,乾脆放任,亂兵散了一地。

李存孝原本打算出汝州,向河南府南部門戶伊闕挺進。

但撥給他的趙寵、歐陽劍、阿摩難等部萬餘大軍被叫回來休整了。長時間不返鄉可能軍亂。另外,聖人也不想看到李存孝在自己的部隊建立威望,當個統帥就好。

趙匡凝、夔帥李嗣周合軍七萬入境虢州。他倆的兵馬大頭是新募的,雖然也訓練了幾月,看起來像模像樣,但未經檢驗,故不敢冒進,在虢州等李某彙合。

魏軍武乙戟、田恒強攻河陰橋。

楊行密部署在楚州、壽春的戍軍動作頻頻,有大舉進犯潁州、徐州的勢頭。

馬殷派出八千人北上討逆。

李克用還沒動靜,不知什麼情況。

“大家,朱瑾到了。”庾道憐走進來稟報道。

有些書,翻著翻著就爛了。

拉住庾道憐柔軟的手,腦袋埋到胸口上蹭了幾下:“味道變了。”

以前是老處女,現在是少婦。

“喜歡跪著還是抱騎在腿上,側躺著。”

庾道憐把手抽了回去,臉紅得像燒紅的烙鐵,隻差沒冒煙,察覺到對方更進一步的意圖,忙收緊雙腿,夾住摳弄的魔爪:“大家二姨就在殿外,不可胡來…”

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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