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件打擊足夠多了。
比錢財,李蔚玨三年前就有財力出去遊學,現在負擔他們四人的食宿用度也不費勁。
比文憑,他們有的李蔚玨也有,他們沒有的,李蔚玨還有。
比功名,李蔚玨已是秀才功名,他們不是。
但真若說李蔚玨自己能打這場官司嗎?他還真沒這份信心。
版權官司,在大勵朝史無前例,沒有可供參考的依據;同時,李蔚玨也沒有在古代當律師的從業經驗。
版權官司屬於民事案件,而民事案件並不受衙門重視,“鼠雀細事”嘛。
若還在現代,原告有原告的舉證責任,被告有被告的舉證責任,案件審理和判定相對輕鬆。
可現在是古代,是大勵朝,法治形態與現代完全不同,被告往往負有自證無罪的舉證與證明責任。
到彆人地盤上跨省打官司本就沒有主場優勢,若被告拖延舉證,會讓官司陷入無休無止的狀態。
那即使原告再有理,也很有可能因案件拖延太久、拖垮原告財力而不了了之。
所以,如何敘述事件的原委很重要,還要摸透當地官場情形。
這些必須具有相關經驗才能做到,而這正是李蔚玨的短處,四位訟師的長處。
但是!
吹牛不能露怯,李蔚玨堅決不會承認這一點。
所以他說出自己參與草擬《版權保護令》。
意思是這條法令具體是怎麼回事我比你們更了解。
你們幾個再如何鼓唇搖舌,也得以律法為根本,而我,就是製定這條根本的人。
果然,這句話瞬間堵住四人的嘴,心態瞬間擺正。
萬訟師陡然出手,一串烤兔被他搶了去,接著是高訟師、錢訟師、鄧鬆師……現在能好好說話了。
第二日一早。
下了一整夜的雨在黎明時停了。
四位訟師竟破天荒早早起床,在白彙把早餐做好的時候,他們都已穿戴齊整,個個精神飽滿。
與以往路上需要黃酉提醒起床、起床後還要發一陣起床氣的狀態完全不同。
李蔚玨認為他們如此表現,是因為昨日被自己真誠的“談心”所打動,但駱毅堅決不同意:“分明是被打擊得不得不老實。”
其實李蔚玨是對的。
昨晚“談心”內容的真正展開,並非圍繞李蔚玨“參與”擬定《版權保護令》,而是為什麼會參與。
自然,李蔚玨不能說那就是他獨自寫的,而是說——《版權保護令》是知縣大人對文人士子創作熱情、權益的保護;
是對“文以載道”的支持;
是對學問傳播和交流的促進;
是為繁榮和發展相關行業的經世濟民之創舉。
如此一來,但凡讀過書、且有一定社會閱曆的人都能聽出此次出行的重要性——這場版權官司,關係著知縣大人的晉升之路。
那必須慎重對待呀!
因為慎重,他們再無怠惰之心,吃完早飯就上路。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的老夫妻,也終於能抱頭痛哭一場了。
他們最後的糧食——黑豆,已經被那家該死卻偏不遭雷劈的人家給喂了馬。
他們積攢下買糧食的銀錢,也悉數被那個該死卻偏不遭雷劈的丫頭片子給訛走了。
他們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喲!
再如何哭,日子總還得過,被雨水泡了的衣裳要拿出去晾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