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讓人覺得漫長和枯燥,李蔚玨有些心焦。
從懷裡掏出片鹿肉乾默默咀嚼,既補充鹽分,又撫慰情緒,李蔚玨才能繼續耐心等下去。
其實並沒有等多久,那位畫師便到了。
“文二爺!讓您久等了,抱歉抱歉呐!”畫師楊靖一來就拱手:“今日登山的婦人太多,總要回避,實在是快不起來,可把我急壞了。”
李蔚玨偷笑:這跟約會遲到說堵車有啥區彆?
就聽文錦超說道:“無妨無妨!楊先生百忙之中能應文某之約,實在感激!”
喲,姿態放得很低呀,文家不是有當官的嗎?李蔚玨又往嘴裡添了一片鹿肉乾。
文錦超與楊靖隻寒暄兩句便直奔主題:“楊先生,這次找你來,是想與你再合作一批插畫;
嗯……插畫風格要保持不變,還按原先的樣子畫,但是這次要給《詩經》配圖,能做到嗎?”
給《詩經》配圖?!
李蔚玨差點被鹿肉乾卡住嗓子。
心真大啊,他們竟把手伸到四書五經上了!
不是說冀兗府的大儒們認為做學問要態度嚴肅,而書裡配圖就是不嚴肅嗎?
如李蔚玨此時疑惑,楊靖也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文錦超答道:“這件事若是我文家做,便就是嚴肅;
我們家出過兩任翰林掌院,自是懂得學習之道,因而才會找你幫忙配圖,而不是找彆人;
若此事做得好,我文家除了重金酬謝,還會替你揚名。”
二人會麵時間不長,因為楊靖關注的是雇傭金,價錢商量明白,二人便分道揚鑣了。
待楊靖走後,文錦超並沒有馬上走,而是繼續坐在亭子裡賞了好一會兒風景。
管事奉承道:“二老爺越來越像老太爺了,老太爺就喜歡登山遠眺。”
文錦超就喜歡聽人家說他像已經過世的父親,因為父親是上一任家主,在成為家主之前,也進過翰林院。
後來祖父祖母相繼過世,接連守喪,待六年守製期滿,年紀也大了,吏部便委婉提醒“可以告老”,便沒再回去。
在他心中,父親隻是運氣不好,一直沒能再晉升,又被老人過世所累,但好歹算是重新“殺回”過翰林院。
不但延緩文家衰落速度,因為進入翰林院,似乎還讓家族重新收回不少尊嚴。
不像大哥,四十歲才通過科舉,如今四十好幾了仍在外地任通判,估計這輩子不會有太大作為,不能讓家族重拾榮光。
到他這一輩,若是沒有他積累財富支持大哥,他大哥估計連通判都混不上。
所以自己才是真正能帶動家族騰飛的人物,而不是那個停留在從五品好幾年不見動靜的大哥。
文錦超在回味管事那句“像老太爺”的評價,半天沒有吭聲。
管事心說:這是怎麼了?二老爺不是一向喜歡在被奉承後說幾句既是教導又充滿炫耀的話,啟發對方繼續奉承的嗎?怎麼沒動靜了?
在管事以為二老爺真不打算理他而準備退一邊兒去時,二老爺說話了:“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我先是私下打壓《三字經》令其引起爭議;
等到《三字經》在冀兗府無人問津時再重新出現,使這本書變成出自我們文家……”
管事嘴巴動了動,沒出聲——就是說改頭換麵、據為己有唄?
文錦超籲出一口氣,帶著茶水的清香:“差不多了,等到四書五經都被我們配好插圖重新麵世之日,就是我們文家重新興盛之時;
集成軒、集成軒,集天下之大成;
文家,將在我的手裡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