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妮兒縮回手,卻忍不住說話的欲望:“我三妹啊,從小就不愛說話,我娘總說她笨、倔、跟家裡人不親、不招人疼;
但我二妹說,我娘那麼說是因為不待見丫頭,尤其生三妹的時候我娘還挨了我奶的打,就更不待見;
我娘生完三妹又沒奶水,村裡人說,喝不到親娘奶水的孩子長不好,當娘的也不會心疼;
以前二妹和村裡人這麼說我不信,後來我親眼瞧著爹娘把我三妹給賣了,我才信……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三妹不是笨,也不是跟人不親,因為我三妹以性命做威脅,從那個買我三妹的婆子手裡硬掏了三十兩銀子;
她把銀子留給我和二妹、四妹,讓我們留著傍身,萬一爹娘把我們也賣了,或是把我們嫁到不好的人家,好能有救命錢。”
駱毅困意全無,腦中浮現的是與三個妮兒分彆時的場景。
幾個女孩子抱著吳三妮兒大哭,吳大妮兒哭喊著要去跪求爹娘彆賣三妹。
駱毅抖著聲問:“後……後來你、你三妹還有消息嗎?”
三年過去,李家不知有沒有發覺他家小孫子以及那個陪葬的小孫媳婦消失了?
吳大妮兒說:“沒有,也打聽不到,我們隻知道李家住在府城,但我們連縣城都沒去過,哪裡去得了府城?
就連我們村最見多識廣的熊爺爺,也隻是年輕的時候去過,據說還是賣完皮子就走,都沒逛過。”
熊爺爺不姓熊,姓張,以前是獵戶,駱毅記得那老漢說他跟玉皇大帝是本家,是個很爽朗、很開明的人。
“你剛才不是說,你三妹克死那家的小公子?”駱毅問,同時擔心黃酉會不會聽到,會不會聯想起自己和李蔚玨的來曆。
其實真不用擔心,黃酉出去狩獵了。
與鮑魁彙報這兩天行蹤的事情,被他推給了胡澤胤,大哥嘛,能者多勞。
再說,就算是黃酉聽見,判斷出內情也不會說出來,他們修煉之人講究的就是“道法自然”。
任何事情、事物的存在和發展,都有自己的規則,他們不會隨便乾預。
吳大妮兒:“那是村裡人說的,我奶說,他們是眼紅我家得了二十兩銀子造的謠。”
看來從吳大妮兒這裡打聽不出來。
駱毅:“你三妹不是給你們留了救命錢,你怎麼還落到如此地步?”
“那是我三妹用命換給我們的銀子!”一提到銀子,吳大妮兒眼淚一下子就決了堤:
“我三妹被帶走後,我和二妹、四妹在牆上摳了洞,把銀子藏了進去,我們商量,等一有機會,就用那錢把妹妹贖回來;
二妹說錢不夠,除了這三十兩,爹娘那裡還得了二十兩呢,要贖回三妹,至少得五十兩;
我想著,爹娘賣三妹的錢足夠給弟弟娶媳婦,而我,早晚爹娘得把我嫁出去;
到時候我儘量多要些彩禮把在手裡,嫁人後我就有機會攢錢了,我會拚命乾活攢錢,再攢出二十兩,把錢湊夠,去贖三妹!
二妹說她也會這麼乾,我們一起努力贖回三妹,要是我倆夠拚命,沒準兒還能幫著三妹和四妹嫁到好人家,不再受罪……”
駱毅靜靜聽著,替吳三妮兒感受這份姐妹情,心裡雖然感動,卻做不到感同身受。
因為她沒有任何吳三妮兒的記憶,隻是頂著她的身份,與吳家人相處了幾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