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活著,她能感受到脖頸處輕淺的呼吸,雖很淡,但是有。
她就算累死,也要把小妹背到那些壞人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小妹隻要還活著,就總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河邊地勢雖緩,卻草叢茂盛,每邁一步,草叢對破爛褲腳的糾纏都帶給她極大阻力。
“小妹,你要堅持住,咱們就快逃出來了,你聽,是不是聽不到那些人的動靜了?二姐一定能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二妮喃喃而語。
她自己都聽不清自己的說話聲,她隻能聽到自己喘息時喉嚨裡發出如胡琴鬆了弦的聲音,和肺子裡如同拉風箱般“呱噠、呱噠”。
就連心臟,也像重錘一樣狠狠地砸著她的胸腔,她知道那是因為喘不過氣的緣故,累的。
腳邊好像有什麼東西躥過,吳二妮兒感覺到了,卻看不清,她眼前除了黑色就是黑色。
“去!”吳二妮兒拚力發聲驅趕,心嚇得揪成一團,不會是蛇吧?彆咬她,她還不能死,她還沒把小妹背到安全的地方。
可她發出的聲音極弱,弱到這一聲發出,便卸掉最後一絲氣力,吳二妮朝後暈倒。
倒地前的一瞬,一雙手穩穩托住了她和她的小妹。
“應該就是她們,”黃酉發出傳音:“我想我找到她們了,這小女孩的氣味和那雙小鞋子上的一樣。”
很快,夜色中有疾風掠影繞過彎、衝下坡、穿過林,最後停在黃酉身邊。
暗夜中,比暗夜還黑暗的兩個黑衣青年,各自背著一個女孩子,身姿矯健地奔跑,生生將靜謐夜晚攪出呼呼風聲。
離得近的草尖上休息的斯螽,竟被經過的風掀到地上,愣愣傻傻,忘了抖腿振翅。
“吳姐姐,彆急了,他們就快回來了。”駱毅安撫站在馬車邊眺望的吳大妮兒。
她接到阿胤和阿酉的傳音,說他們再有半刻鐘就到,這句話被掐了沒說。
這樣漆黑無風悶熱的夜晚,就算把眼珠瞪出來也看不到三米開外,還不如坐下來扇扇風、擦擦汗呢。
這一路可把駱毅折騰得不行。
從那處客棧出來,她們就一路追蹤人販子的蹤跡。
並不好追蹤,因為人販子的車隊混在運糧隊伍裡,而運糧隊又有兵卒押運,不能靠近。
一直等到人販子車隊脫離糧隊後,她們才能遠遠跟著。
吳大妮兒為了不失去目標,幾乎就趴在馬車車窗邊不眠不休地看著,一天一宿。
駱毅想告訴她不用那麼費勁,有她哥哥姐姐們,用耳朵聽著就不會跟丟,可不能說啊,家裡全是大妖。
胡澤胤和黃酉對視一眼,胡澤胤率先“呼哧呼哧”喘起來,同時放慢腳步,調整成正常人的速度——他是大哥,給二弟打個樣兒先!
“切!”黃酉冷嗤一聲,然後屏住呼吸,把自己憋了個紅頭脹臉,汗水也瞬間逼了出來,順著額角滑落,彙至下巴尖,再一滴兩滴慢慢落下。
“得這樣兒,”黃酉輕哼一聲:“才真實!”
胡澤胤咬了咬後槽牙——這隻黃鼠狼,惹急了我咬死你!
卻也學著憋出紅臉和汗水,才繼續往前跑。
“切!”黃酉邊跑邊看他,繼續嘲諷:“大哥身體有些虛哦,背個六七歲的小姑娘還把你累成這樣!”
胡澤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