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哎!回來就好。”汪星蕊的父母就顯得局促多了。
他們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個他們關心很少的長女,轉眼之間就成了他們家,不,他們村,乃至他們縣城裡最成功的人。
是大明星了。
身份的轉變,一方麵讓這對父母不敢再拿捏她,怕汪星蕊還有她那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老板,另一方麵,也讓他們生疏了。
這還是他們女兒嗎?更像是枝頭上騰飛的鳳凰,而他們還是那在原地嘰嘰喳喳的麻雀罷了。
“爸,媽。”汪星蕊還記得那通電話,可那時的恨意,如今卻消退了很多。
她很清楚自己的爸媽,都是貪心又膽小的老實人。
他們的蠢,更多的來自於他們的成長環境和見識短淺。
汪星蕊恨不起來,更彆說他們再怎麼說也是她的父母。
而且周弋陽那次來過之後,她爸媽也的確是沒有興風作浪了。
“回來就好。”汪星蕊的爸爸立刻說道,“那個,不是要放炮的麼?”
“我去放!”汪星蕊的弟弟自告奮勇道:“漂亮姐姐們,往後退一點,小心啊!”
唐玥噗嗤一聲笑了,對汪星蕊說道:“你這弟弟,嘴還挺甜的,而且人挺活潑。”
“嗯,他從小都討人喜歡。”汪星蕊頓了頓,無奈地補了一句:“就是不愛學習。”
鞭炮聲響起之後,他們一行五個人就像是凱旋的勇士一樣,被鄉親們裡裡外外圍了一層,送到了汪星蕊的家裡。
周弋陽一到這裡,就發出了和汪星蕊同樣的感慨:“這房子,不一樣了啊!”
周弋陽那次來,他們住的還是自建的有些破舊的房子。
如今卻煥然一新,成了個兩層的小樓房了。
“姐姐每個月都會往家裡寄錢,”汪星蕊的弟弟搶答道:“我爹就拿了些錢出來,把家翻修了。現在咱們家是村子裡最漂亮的了!”
汪星蕊皺了皺眉,走到了她的父親身邊。
小時候,她就很少和她父親說話。
父親是個一輩子都老實巴交的農村人,沒什麼經濟頭腦,唯一的優點就是能吃苦了。
他對自己的兒女,絕不會說什麼我愛你的話。唯一的表達,應該就是坐在門檻上,招呼渾身是汗的子女過來,用賣糧食的錢買一個圓滾滾的西瓜給他倆吃。
他和母親往往隻會吃一塊就不吃了,說太甜了。
汪星蕊對於她父親,情感是很複雜的。她一直覺得他們從來沒有好好溝通過,可轉念一想,父親和他弟弟似乎也沒溝通過。
他在家裡扮演的永遠是那個乾的最多話最少的角色。
“爸,”汪星蕊看著佝僂著腰的父親,不知不覺,他們都快一樣高了。明明她記憶裡父親的形象,還是那個能背著她在地裡插秧的威武的男人。“我不是微信裡說了,你們把錢直接拿去市區買房子就好了啊!現在人都往城裡走,你們倒好,原地踏步。”
“我跟你媽要種地啊。”汪父低著頭,聲音很小:“市區有什麼好的,人都不認識,空氣也不好。”
周弋陽這時候給另外三個使了個眼色,讓汪星蕊的弟弟帶著他們放行李去了。
留下汪星蕊和她的爸媽。
汪母都不敢直視汪星蕊。
明明是她生下來的孩子,可現在她越看越陌生。
她還記得周弋陽對她說過的話。
她也心知肚明,自己重男輕女。
而汪星蕊現在的模樣,就像是老天爺給了她一個狠狠的巴掌。
“你和你弟弟都,都不在市區。”汪母低聲道:“我們住過去也沒意思。其實翻修沒花什麼錢,你給的錢我都攢起來了。”
“對,你,你把存折拿出來。”汪父指了指電視機上的鐵盒子。
然而汪母卻沒反應。
直到汪父又催促了一遍,她才去了。
汪星蕊有些茫然,可她這時候什麼都沒說。
她很亂。
原本埋怨的父母,已經老了。四十多的農村人,又不會保養,看起來就更老了。
繼續恨他們,汪星蕊做不到。徹底原諒,她又覺得心裡有一寸空缺。
汪母踮起腳尖,才拿到了那個鐵盒子。
裡麵有兩本紅彤彤的存折。
“這本是你的,另一本是你弟弟的。”
汪母的聲音很不自然,有羞愧,有害怕,似乎在顫抖。
等汪星蕊拿起存折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
她第一時間拿的是弟弟的存折。
汪父在一旁看著,默默地歎了口氣。
汪母也沒說什麼,就這麼在一旁站著。
存折是十年前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