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聲落,人現蹤,正是同為七雅的叱酒當歌·浪飄萍。“今夜琴聲停早了?”陳述語句,卻是疑問語調,熟知眼前好友習性的飲者開口道,“因為黓龍君。”這是肯定的語氣。
“你知曉了?”麵對同門、至交,琴者雖是心緒不寧,仍是微笑反問道。
有心反駁好友對自己眼光的質疑,但抬首間,不意捕捉到對方眉間愁思,與眼中一閃而過的疲憊。浪飄萍默默咽下原先說辭,信手一揮,板凳現身,隨後整個人躺臥在一醉橫頭之上。
身體舒緩壓過了心下不滿,而後開口道:“同為縱橫家,我雖不像你與旻月那般名列鬼穀四慧,但也不至於認不出雲棋水鏡手中琴圖來曆。”
“魯家麼?”知曉好友有心開解,又想起驚鴻一瞥下所見奇思妙想,逍遙遊順勢接過話題,“廢字流鑄術的確不凡。”
“聽說他們與墨家合作,企圖鑄造出誅魔之利中的護世神兵,卻耗費千年未成,”身出鬼穀一脈,浪飄萍對墨家,天性中就帶有幾分敵意,“如今止戈流尚未功成,他們倒是有心思拓展新業務。墨狂、墨瑤,嗬,魯家可真會起名字。”
明了至交內心不滿,休琴忘譜並無攔阻心思,隻是甘心做一個好聽眾,任對方宣泄情緒。等到飲者回過心思,意在抱歉時。樂音再起,香氛繚繞,彆有清心安神之效。多年交契,明了琴中真意,深知情誼無需付諸言語,叱酒當歌遂眼一闔,心入空明。
青領素裳的琴者眼神掃過赤誠好友身影,內心稍暖。
四野無聲,唯有指掌下古琴不世並音色清幽婉轉。逍遙遊微垂眼簾,手下動作不停,卻是又想起七雅齊聚那天所見玄色,腦思流轉:“墨瑤,墨謠,墨、遙麼?”
而後篆文縈心,徘徊不去。“筆鋒無常,變幻無端,是你嗎?”琴者思緒翻飛間,仿佛憶起那段崢嶸歲月,“可惜我們回不去了。”
“道域,也回不去了。”休琴忘譜無聲吐納,仿佛要借檀木香氣驅散鼻尖繚繞不去的血腥味一般。明昭晞內,兩道呼吸若有似無,琴音下不意間響徹一聲長歎。
陰陽學宗內,雲棋水鏡院中,燭光熹微。
玄衣白發的身影駐足觀星,卻是意在局中。棋者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思緒仿佛回到那天所見所聞,“名劍湛盧,似圓無方。汝,仍是不甘寂寞嗎?”
不待心內回應,獨立的人再啟新局。“不破不立,”黓龍君儀表溫潤,然而仔細觀察下卻發現其人眉目冷冽,如今更是語調決然,“有心人已然落子,你呢?”
一夜無話,各人心思卻是彆樣不同。
一個晚上,僅僅是外出了一個晚上,然而風花雪月回到修真院,卻是滿目屍骸。一百六十六名學童、二十八名老師,皆死於心口中掌,留下了十字的掌紋。
遍地的屍體,個個皆是昔日的同學。有交好的,也有交惡的;無論是先前嬉鬨的同伴,或是互相競爭的對手;而今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滿目瘡痍,風花雪月悲泣、哀嚎,卻是挽不回同窗性命。
修真院慘案發生以後,四人各自回轉本宗,接受最為周全的保護,以及,最為嚴厲的審訊。
有賴荻花題葉先前留畫,四宗高層親身探訪下,倒是洗脫了四人嫌疑。出於童心所留陣式,原本留待後人探究,沒想到第一次啟用,竟是在這段黑暗時期,風花雪月心情不知是悲是喜。
六個月時光匆匆過去,同一處密林,風花雪三人再會,卻是聽聞有關無情葬月的噩耗。
風有心探望,雪在一旁寬慰。而遲來的花則告知二人,自己率先前往劍宗,但劍宗門人卻將他拒之門外,多番打聽下,方知如今的月一心守靈,謝絕來客。
久彆重逢,三人心有戚戚,無意多聊,不久就散去了。
荻花題葉一人獨行山間,打算回轉陰陽學宗。“原劇中嶽伯父死後不久,便是琅函天等人伏殺刀宗宗主,繼而嫁禍給師尊。但師尊的動機呢?根據原本劇情,因為玉千城沒把握劍宗選手奪魁,為保證自身權力,遂一手推動修真院慘案。”走在路上,少年卻是心念電轉,聯係記憶中劇情發展,腦中靈光一閃。
“倘若我未穿越,那麼上次大比的冠軍應當是風。身為亞座弟子師長的學宗宗主襲殺刀宗宗主就有了充分理由,無論是為了乾擾對方備戰心態,還是引起宗門內亂,影響風所受傳承。我學宗都是第一順位獲利方。”
不需要過多輿論造勢,三宗人心自然會相信凶手是如畫江山,花理順思緒,繼續思考:“但這次大比是我奪冠,幕後之人又要如何讓內亂引爆呢?”
疑惑間,乙木靈能察覺附近真氣湧動,不遠處傳來人聲,引起了少年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