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又是這樣過了幾天,兀自在房內清修的荻花題葉遇到了匆忙找來的玲瓏雪霏。少女焦急道:“花,不好了!月他,他走火入魔了。”“什麼?”花心頭訝異,隨即起身,同雪一道趕往無情葬月所在。
“啊!啊——”躺在床上的少年哪怕在夢中也是痛呼不已,額頭冷汗直流。“我今早來找月時,一進房門就受到他的攻擊,我好不容易才製服他,”曆練過後,沉穩不少的風中捉刀冷靜複述先前遭遇,“如今月體內真氣雜亂無序,不知道是否是血不染作祟。花,你在我們當中術法造詣最高,有辦法解決嗎?”
花收回探脈右手,眉頭緊鎖,道:“邪氣入體,脈象淩散。為今之計,為由行險入夢,嘗試喚醒月之靈識。進而內外雙管齊下,月本人有意調和內力,加之我以學宗法印壓製邪氣,或可功成。”
“也隻能這樣了,我和雪一同在屋外為你護法。”說著,風示意雪一道離開。關門前,少女擔憂地朝屋內看了一眼。察覺身側同伴心緒不寧,風安慰道:“安啦!有花癡在,月一定會沒事的。”
“入夢之舉本就危險重重,遑論以純粹靈體接觸那樣的存在,”生父曾為劍宗輔師,玲瓏雪霏也知曉血神的存在,因此心頭更是沉重,“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昊辰。”
不知少女所思所慕的花深吸一口氣,平複焦慮心情。旋即少年揮手化出江山圖與夢筆。白絹高懸靜待筆者落墨,荻花題葉手中夢筆一旋,靈光閃爍間,直取飛溟眉心。
點三清·開天光·靈引神方
筆尖皮膚接觸瞬間,翠綠線條勾勒玄妙法陣,無上道氛一掃屋內邪氣。但見月周身血光閃爍,隱隱與學宗術力分庭抗禮。花神色不動,緩緩閉上雙目,靈息流轉間,心神透過法陣,悄然潛入好友夢境。
猩紅,象征死亡的血色布滿花(靈體)所處之地的天空。
“這就是月的夢境嗎?竟如此陰沉。”花稍稍訝異,略作感應,卻是一片虛無,心思電轉下,少年朗聲開口,“荻花題葉何德何能,能得血神這般招待。”
話甫落,天際血雲舒卷,形成一方王座。王座上虛影高聳,卻是看不清麵目。電光閃動間,沉聲回蕩:“張賊餘孽,還是令人厭惡的氣息。”
虛影仿若口含天憲,“厭惡”一語落下,花頓覺己方隱隱被眼前天地所排斥。靈體好似汪洋中的一葉孤舟,搖搖欲墜。傾覆在即,花沉穩如昔:“邪性淺薄,仿若無根浮萍,能耐我何?”
衣袂翻飛,少年言辭激烈,竟是直言對方色厲內荏。誠然,如今的無情葬月傲邪劍法尚未練至化境,邪氣也尚未入骨。
雖不知月為何突然陷入魔考,但考官應當是血不染無誤,而迫切想要降世的血神肯定要將大部分注意放在宿主身上,因此花有九成把握眼前虛影不過血神一道念頭罷了。
“哦~”虛影仿若看穿眼前人心思,興味陡升“血神的能為,豈是爾等所能測度的?”
“不過區區殘劍遺怨而已,何必妄自尊大,”花挑釁姿態不減,“據我眼前所見,雙耳所聞,三不名鋒不過任劍宗弟子榨取價值的奴隸罷了。”
劍宗弟子並非指月,而是揭露劍宗立派以來,憑借血不染招式演變進而創造仙舞劍訣的事實。血不染屢次暴動,變幻招式,恰恰為仙舞劍訣進步提供養分。
“殘劍遺怨”挑動血神心緒,對方同貶“三不名鋒”而非單貶“血不染”,血神之秘他究竟知曉多少。
“你在思考,天師究竟傳下多少訊息是嗎?”眼見虛影沉默,有賴腦中劇情支撐,花立時反客為主,“需要我讓你認清自己的真麵目嗎?”言罷,神識化筆,少年信手勾勒間,描摹出一幅幅歲月變遷。
江畔,殘陽如血,縱橫沙場的豪傑如今獨喘著最後一口悲涼。
畫卷無言,畫中人長劍橫舉,虎目圓睜,仿若要將這大好河山銘入心田。望向塵世的最後一眼,眼中含淚,獨眺遠方,緬懷著心底的那個人。
“你住手!”畫中所描,儘是千年遺恨,虛影怒極恨極,於冥冥處再抽新力。幻境忽轉真實,恍若泰嶽的壓力席卷而來。
澤萬物·沐春秋·玄清禦陰
靈體臨危不亂,乙木靈機流轉,上清之氣為主,化納邪氛成就無匹陰力。屋內荻花題葉本人右手夢筆為媒,導引陰力;左手駢指高舉,落筆江山。指風連彈間,絹帛上一女子窈窕輪廓若隱若現。
“凡人之眼,竟敢褻瀆神顏。”一把聽不出男女的奇異聲音響徹花月二人識海,畫上丹青忽轉血墨消散。
靈體眼前血光大作,術力高速運轉,花堪堪撤回心神。靈肉甫一相合,荻花題葉忽感銳芒砭人肌膚,左手一招,右手急運指訣。隻聽得一聲劍吟,屋內乍轉沉寂。
“滴答!”鮮血滴落,染紅了眼目,染紅了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