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溫情脈脈(2 / 2)

顥穹孤鳴獨坐床沿,回味著落入心海的滑膩觸感,對於愛妻“無禮”舉動十分包容。成婚多年,對方噓寒問暖次數屈指可數,全然不似年輕時的溫柔體貼。

如今再聞希妲關切,又怎能不讓孤獨王者歡欣雀躍呢?輕快情緒帶動下,五指無意識地撥弄,帶動掌中瓷杯旋轉,內中湯水漾起陣陣波紋。

虎目一覷,但見杯中物清澈見底,如鏡液麵倒映出威嚴麵龐,嘴角上揚昭示著王者開懷心情。“嗬!”倘若不是怕驚擾愛人休息,苗王真想放聲長笑。

……

日落複升,花謝複開,流水入海不會回頭,自然的一切都是隨著時間的足跡向前走著。凡人壽數有定,通天醫術亦難挽死誌萌生。

荻花題葉對此早有覺悟,更是明了心病無醫。己身能為患者所做的,也隻有背後指點蒼狼,慰藉希妲自初戀夭折後封閉的內心,讓其在生命結束前仍能體會到親情的美好。

雖說醫者本身亦不清楚這樣做是對是錯,本是令為母者心滿意足的赤忱,然而子嗣非愛結合而出的身份卻平白是這份孝順顯得悲哀了。

思緒稍稍拉回,手上富有節奏地擼著狼毛,花溫柔的撫慰著眼前啜泣身影,任憑淚水打濕己身衣衫。

絲毫無出聲勸止蒼狼的打算,經曆過極致悲傷的人,心知能痛快哭出來是好事,實不必教孩子強行壓製心情。

那一天,希妲逝世,苗疆舉國哀悼,為愛民王後送行。

苗王失妻,幼子喪母後一個月,是夜,風蕭蕭、竹輕搖。長身玉立的荻花題葉目送苗疆王儲離去,但聞背後一聲脆響,旋即肩上一沉,暖身皮草擋下凜冽晚風。

男子無言,默默挪動身形,佳人上前,恰恰補足空位。體態婀娜的玲瓏雪霏妙目順著好友先前視線望去,眸中異色流轉。

“我們,”少頃,雪率先開口,空靈聲線一如既往,卻是沒來由得染上幾分迷惘,“是不是太殘忍了?”

‘殘忍嗎?’花沉默不語,捫心自問,這樣利用一個未滿十歲,初經喪母之痛的孩童,的確有失光彩。

愛妻離去後,顥穹孤鳴亦曾有過短暫低迷,隨後便是全身心地投入國事當中,試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對幼子蒼狼,難免就少了幾分關懷。

因此端莊的寒煙翠姐姐,博學的醫天子先生所居彆苑,便成了同樣消沉的小蒼狼的一處避風港與療靈台,男孩常常來此做“心理谘詢”。

幾番來往之下,醫者確認火候已到,今日交流中不意間吐露一句“生死輪轉不過常事,王子應當習慣,逝者已矣,相信他們也不會願意看到王子消沉模樣……”

寬慰同時挑動蒼狼心潮,“他們”而非“王後”巧妙偷換概念,暗指逝者並非孤身。

母後侍女接連無蹤,昔日居所人去樓空,就連眼前一家三口,自從母親病逝後,待遇也是一減再減。稚子雖是懵懂,但也不至於毫無所覺。

如今再逢醫者點撥,千頭萬緒湧入腦海,編織成網。對此隱隱有所猜測,男孩心下一沉,低聲告彆後,匆匆離去。

……

苗王宮一處偏殿,顥穹孤鳴休憩處,但見帳中大小兩匹苗狼躺臥。少頃,虎目乍睜,王者迅速下床整裝。窸窸窣窣聲響過後,苗王體貼地替愛子掖了掖被角,隨後悄然離去。

獨行小徑,回想蒼狼先前舉動,顥穹孤鳴不由得會心一笑。

以晨昏定省為由,前來問安,實則言辭中隱隱表達對亡母的懷念,不意間稱讚母後善良,小心思終究率先露出痕跡。

自從愛妻亡故後,明了希妲善良本性的王者,便將希妲先前侍女儘數遣散出宮,然而來曆成謎的醫者一家,終究難以讓多疑君主完全放心,遂養在宮內,就近察看,不過個中緣由也並沒有向蒼狼細細道來的必要。

微妙察覺親兒懷疑己身,苗王初時略感不快,不過蒼狼接下來的舉動,則更令顥穹孤鳴驚喜。

父子一番敘話過後,原本前往北競王府的千雪孤鳴“恰到好處”地出現,表示想要借人,一同診治王叔病體。

‘借力舉動稍顯稚嫩。’內心判語落下,眼中滿意卻是怎樣都掩飾不住。至於利用愛子的醫者,苗王亦無遷怒心思,考量其動機,不過求生二字罷了,苗疆境內,生殺予奪大權在握的一代雄主對此渾不在意。

倘若此番舉動能使幼狼磨礪爪牙,狼王絲毫不建議多來幾次。

‘不過,尚需確認其人無害。’顥穹孤鳴先前雖是應承王弟要求,並決定送蒼狼一並入北競王府,但攸關親兒成長,為父者確無輕放心思。

腦思流轉,加緊趕路間,已然抵達目的地——

苗疆·祭司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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