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陽藏炁謂之葬(4k)(1 / 2)

禦煞 尋春續晝 9683 字 1個月前

叢林中,楚維陽一行四個半人借著幽深的夜幕與濃重的霧靄,踏著略顯潮濕的泥土,辨彆著四下的方向,由劉道人引著路,直往那段坍塌的甬道走去。

倘若想安穩些“拜訪先賢”,那麼重走一遍來時路,自然是最妥善的。

與此同時,楚維陽將一隻手搭在那位王道人肩膀上,年輕人手指如鷹爪一樣,叩住道人的半側琵琶骨,手腕處,白玉毒蛇吐著嗡鳴聲,一點點揚起頭,湊近王道人後心處的位置。

絳宮心室乃氣血之樞機。

伴隨著不時間蛇信的吞吐,一點點無形無質的毒炁,被從王道人的絳宮心室中拔出。

早在之前,楚維陽已經用同樣的方式,將劉道人與張道人體內的毒炁儘數拔出,故而這次照舊施為,除卻王道人似乎有些恐懼毒蛇,身形愈顯緊張之外,劉道人與張道人行在靈丘山的蔥鬱樹海之中,愈發顯得輕鬆愜意。

事實上,除卻楚維陽與手上的白玉毒蛇,誰也沒能真切曉得那無形物質的毒炁尚未發作之前該是個甚麼感受。

甚至掌握了《青竹丹經》的楚維陽,也未必敢說多麼了解這種極高品質的毒炁。

隻有親自吐納吞噬著毒炁的玉蛇,傳遞給楚維陽陣陣的歡喜情緒。

想來是大有裨益的,想來這毒炁也是十分厲害的。

至少劉道人和張道人是這樣想的。

他們因是生出了一眾無法言喻的鬆弛感,仿佛隨著這一番施為,是百病祛除,沉屙痊愈。

這種鬆弛感,甚至教劉道人失去了些謹慎。

踏在山林之間,他忽然回過頭,頗有些大膽的看向楚維陽。

“看罷,曠野裡討生活,日日夜夜,歲歲年年,看到的都是這樣的荒蕪蒼茫景象,道是修行能得享天年,多活些日子,也不過是多受幾日苦罷了。”

“我們哥幾個,一輩子看到頭,儘都是這樣的光景。”

“反而是道兄,出身庭昌山,端的是教人羨慕。”

“也不知那山中修行該是甚麼樣的仙家盛景,道兄,不妨與我們分說一二,也教我們開開眼,見一見世麵!”

話音落下,楚維陽聽著這有些似曾相識的要求,並沒有拔劍,但也沒有說話。

他隻是冷冷地看著劉道人,病體煞白的臉色在幽暗夜幕下愈發顯得陰翳,一雙鬼蜮裡鍛煉出來的眼眸,那深邃的幽暗,甚至要將四周的霧靄吞噬!

楚維陽隻是這樣沉默的盯著劉道人,一直盯到劉道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然後那種牽強的臉色逐漸變得尷尬起來,最後劉道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隻得狼狽的避開楚維陽的目光,卻又不知該看向何處。

正此時,白玉毒蛇縮回了楚維陽的袖袍之中,年輕人這才輕輕地拍了拍王道人的肩膀。

“好了!”

楚維陽慣常嘶啞的聲音響起,回響在樹海與濃霧之中,愈發顯得朦朧模糊。

可到底有人的聲音響起,那種陰森如同鬼蜮的緊張氣氛隨即一掃而空。

眼見得劉道人這裡咧咧嘴又要笑起來,楚維陽冷冷地雙眸再度像是手腕的毒蛇一樣盯上了他。

“差不多得了罷!”

“真想知道庭昌山中是甚麼樣子?”

“便是我敢說,你當真敢聽麼?”

“自個兒晃一晃頭,是不是教毒炁種進了腦水裡!若真個要發病,最好提早說,我在這兒就了結了你,省得到了甬道裡邊,再讓你一個人害去全數人性命!”

“難聽的話本來不想說,本就是今日道左相逢,有些話說出口難免傷情分,可若不說,一而再,再而三,難免惹出更多禍事來!”

“劉道友,你也不是頭一天在這曠野裡混飯吃了,禍從口出的道理不該不懂。”

“能活到今日,你這個是這樣輕佻的人?”

“不。”

“我覺得你是在試探,試探我,或者是試探庭昌山!”

“不用再解釋了,道友最好不要再說話,但類似的話若是再教我聽見一次,陰司泉路上,莫怪我翻臉無情!”

寥寥幾句話,登時間,教劉道人漲紅了臉。

他似乎是有些羞惱。

隻是到底如同楚維陽要求的那樣,沒有再說一句話,朝著年輕人點了點頭,便折過身去,獨自走在前麵帶路。

原地裡,楚維陽的眉頭卻微微皺起。

那環繞著自己身周淡淡散逸開來的煞炁,連煉氣期巔峰的閆見明都能夠影響,又更何況是本就身中毒炁的劉道人呢。

話出口注定要傷人,可楚維陽卻又不得不說。

因是,這一場短暫的鬨劇之後,長久的沉默與死寂籠罩在眾人之間。

而那幾乎凝固的沉鬱氛圍,幾乎在生動形象的朝著楚維陽昭示漫漫前路的某種孤單與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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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海另一處。

似曾相識的靈紋雲篆顯照在半懸空中,首尾交織,勾連成一道道禁製,化作無形的帷幕垂落而下。

如今隨著閆見明一道法印打落,那帷幕的一角掀開,淳於淮與閆見明一前一後,直直闖入禁製中去。

平坦的空地上,一座木樓坐北朝南而立,最前麵的門上掛著似曾相識的牌匾,牌匾上很沒有新意的寫著三個篆字——摘雨樓。

仔細看去,連字跡都和之前的“摘風樓”三個字相差無幾。

這會兒,淳於淮最先站定在摘雨樓前的空地上,一手並稱劍指高高揚起,指尖挑著一枚明黃符籙,哪怕沒有法力包裹,其上仍舊不時間有靈光兜轉而過,閃瞬間凜冽的氣機,教人不寒而栗。

隻是這手高高的舉起,卻長久沒見再有落下。

淳於淮整個人似是僵在了那裡。

七情上麵。

登時間少年整張臉都要扭曲成一團,那是某種希冀短暫落空之後,源自於少年心性的某種近乎於暴虐的憤怒與不甘!

熊熊怒火直衝天頂,雙眸中的殺念讓淳於淮在某一瞬間有著強烈的衝動,想要乾脆直接將手中符籙打落在閆見明的身上!

真個是一丁點的事情都辦不牢靠!

南行路上接二連三的在閆見明的身上出差池,東山淳於家與庭昌山的千秋大業,幾乎要生生毀在這一個人手裡!

偏生他還自覺是甚小聰明,尤不知錯處!

更教人恨得牙根癢癢……

一息,兩息,三息……

好是過了一會兒,淳於淮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教扭曲的麵容一點點恢複平靜。

即便是如此,淳於淮也沒有轉過身來,隻是擰著脖子,回頭瞥向閆見明。

那道符籙被收進袖袍之中,淳於淮指向那摘雨樓,用冰冷到不含任何情緒的眼睛看著緊緊皺起眉頭來的閆見明。

“師叔,閆師叔!你告訴我,人呢?你安排在這兒的人呢?”

直至此刻,閆見明似乎終於意識到了有些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範疇。

哪怕麵對的是淳於淮,他仍舊不禁慌亂起來。

“這……我當時確實將他安排在了這裡,隻告訴了他摘雨樓的位置,甚至在後麵跟了他一段路,隻是為了回去接你,這才……”

沒等閆見明說罷,淳於淮就擺了擺手。

“所以說你沒有看到他住進摘雨樓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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