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清風一騎萬重山(4k)(2 / 2)

禦煞 尋春續晝 8106 字 7個月前

這樣的修行與變化才是他想要看到的,這才是楚維陽最一開始接觸劍道修行的目的所在!

練劍是為煉煞!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也是第一次,楚維陽感覺到了真正的春時明媚陽光照耀在自己身上。

倏忽間,徜徉在鼻息與中輪的煞炁消散一空,楚維陽從這種莫名的和諧與圓融之中清醒過來,指尖輕輕地摩挲著鼻翼,年輕人手腕再一翻轉,又是一枚龍虎回元丹捏起,被送入了口中吞咽而下。

而好半晌過去,淳於芷那依然有些顫抖的清麗聲音,方才帶著幾分疲憊,傳遞到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以乾元劍宗正統傳承的劍意來共鳴那靈物,這是世上最為精妙的煉化法門!楚維陽,你最好真的明白你自己在做甚麼!倘若真個教你用這樣的方式煉化了這小半靈物,來日你縱然是形神俱滅,這靈物也深深地烙印上了你的劍意氣息,再也無法為他們所用……

而完整的靈物,不提那虛無縹緲的曆劫補經,隻是其靈物本質,縹緲間顯照於有,渺冥裡隱逸於無,既在相上,又在靈中,這幾若是金丹大修士凝煉道果的意象!掌握了靈物,等於掌握了一尊法寶靈胎!等於叩開了通往金丹境界的門扉!你這是逼他們動手殺了你!”

隨著淳於芷說得愈發順暢,到了最後麵,她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最後幾乎化作了轟隆雷音。

可楚維陽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手指往劍脊上一摁,登時間,像是雨過天晴一樣,那轟隆雷音陡然間消弭無形。

與此同時,楚維陽喑啞的聲音透過篆紋禁製,傳遞到法劍中的另一端。

“芷姑娘,事情不是你這樣看的,從我在鎮魔窟中逃出來的那一天算起,有些事情除非分出生死來,否則便斷無法了結了,我不沾染這勞什子靈物,他們也是想要我死的,我沾染了,他們難不成還能殺我第二回?

所以說,一朝裡這小半靈物落在了我的手上,那就是不煉白不煉的機緣,便正如芷姑娘一樣,若是算清楚了強弱高下便覺得是世上全數的道理,從你隻剩了魂魄真靈的那一刻起,你又何必苦苦癡求一條活路呢?”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淳於芷的心思像是回到了靈丘山邊沿,乍一逢麵的時候。

良久,淳於芷清麗的聲音才又帶著幾分羞憤情緒開口道。

“楚維陽,伱把手拿開!”

楚維陽從善如流的抬起手指來,喑啞的聲音再度流淌去。

“你看,芷姑娘,你是能明白這一番道理的,又或者說,這一番道理是你本就明白的,隻是你如今忽然間寄神於劍中,沒能想明白這一層,又或者是本能的不願意接受這一層。

隻是要我說,芷姑娘還是儘快想明白了的好,否則這般自欺欺人、渾渾噩噩的活著,本已經失了軀殼,如今再失了心神的清靈,這般狀態,當真是芷姑娘自己想要的活法麼?

你再看我,這死裡求活的逃生路哪怕飄搖九萬裡遠,可是奔命的路上,不論是甚麼樣的法子,不論是甚麼樣的手段,隻要是有的,隻要我能見到,我都是願意去試上一試的!

靈物,煉了也就煉了,若非沒那回頭路可走,我甚至想將全數的靈物湊在一塊兒,甭管明個是死是活,先教劍宗來日徹底少個金丹大修士,也算是我楚維陽與劍宗快意恩仇了!

對了,話說回來,那天在鎮魔窟裡,淳於淮拿了小半的靈物,兜兜轉轉落在咱們眼前,剩下那泰半靈物呢?不拘是個甚麼下場,總得有著落才是……思來想去,教人想不明白。”

楚維陽的話音落下的時候,順著年輕人的思緒念頭,幾乎是下一瞬間,淳於芷清麗的聲音就緊跟著響起。

“是啊,教人想不明白,那泰半靈物又去了哪兒……”

恍若是呢喃自語一樣,然而下一瞬,淳於芷忽地止住了話音。

下一瞬,那劍器竟嗡鳴著顫抖起來。

沒有楚維陽的手掌落下,沒有煞炁滋養,可這會兒淳於芷的羞憤更甚,愈演愈烈。

那閃瞬間的心神失守,那閃瞬間被楚維陽話語影響後的溫馴,幾乎讓淳於芷瘋狂!

良久,良久。

當楚維陽小半瓶百草破厄丹都吃下去的時候,才聽得淳於芷竭力平靜的聲音響起,她在很生硬的轉折著話題——

“看走廊的後麵,斜對過那間開著窗戶的屋子,在木屏風的後麵,那個女人已經盯著你看了許久了,嗬!到底是要走九萬裡生死路的人,意蘊就是非凡呢!隻是坐在窗戶邊上,便能招過桃花煞來,仔細感應那人的氣機,你若是舍得犧牲點色相,說不得還能把她們修煉《五臟食氣精訣》的丹方套出來呢!這可是剛剛你自己說得,不論是甚麼樣的法子和手段,你都願意試上一試的!”

話說到最後,淳於芷的聲音又是滿蘊的譏誚與促狹,愈發顯得陰陽怪氣起來。

而原地裡,楚維陽的頭卻是動也沒有動。

他隻是將思緒再度傳遞過去。

“真要是第一眼把人家看輕了,被看輕的反而是自己,好罷,便是如芷姑娘所言,那甚麼意蘊非凡,可有一樣道理,是我許多許多年之前就已經明白了的——有故事的人固然耐人尋味,可有故事的人也不再無所顧忌。天底下的因果裡,除卻生與死,我許是最怕這一遭……”

正與淳於芷分說著,遠遠地視線儘頭,無垠的草原上籠罩著水汽蒸騰成的霧靄,而在那濃白的霧氣裡麵,一座巨大道城龐然大物般的輪廓已然漸漸地勾勒出來。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楚維陽將法劍貫進劍鞘中,便要起身從窗口處離開。

正此時,走廊後麵那斜對過洞開著窗戶的屋子裡,那木屏風的後麵,忽然有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出。

“師兄,鬥膽與您問一句,師兄可是從玉髓河的方向過來的?”

聞言,楚維陽的身形一頓,他這才回身看去,木屏風的後麵,隱約隻能看到一個人的輪廓,甚至比霧靄之中的道城更為模糊。

年輕人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是,貧道去尋三位地師一脈好友,在河源地坊市暫住了一陣。”

緊接著,那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許是因為見不著人真容的緣故,那清冷的聲音落在楚維陽的耳邊,他總覺得像是在聽甚麼琴聲。

“那麼師兄可知道最近劍宗和庭昌山修士在靈丘山發生的事兒?聽說還和一個逃囚有關?”

聞言,楚維陽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人家聖地大教的事情,哪兒是我能曉得來龍去脈的……不過,那逃囚,貧道有所耳聞,據說是和一個劍宗的修士一同逃出來的,甚麼根腳,不大清楚,但在靈丘山鬨出了好大陣仗來,聽說還是個劍道天驕,學去了甚麼……甚麼承乾劍法,貧道也不曉得具體是個甚麼說法……”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的心神中,忽然傳來了淳於芷意味莫名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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