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笑著搖搖頭，將那本書擲在書桌之上，鄭重道：“所謂氣魄，天上劍仙三百萬，見我也須儘低眉，這等氣魄，是不是才應當是劍客所追求？”
蓋聶頓時怔在原地，即便以他的境界，這幾個字也讓他受到了衝擊。
“天上劍仙三百萬，見我也須儘低眉”
他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眼眸之中的神色逐漸深邃起來。
“確實是有氣魄。”
嬴政又笑道：‘那寡人問你，什麼叫膽識？’
這一次蓋聶沉默了。
嬴政拂袖一揮，眼神帶著些許狂熱：“莫道布衣無膽氣，敢叫天地沉入海，這夠不夠膽識？”
蓋聶眼神凝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布衣，沉默不語。
嬴政眼眸眯起：“是不是說到你心中去了？”
蓋聶抬手一禮：“不敢。”
嬴政哼了一聲，擺手道：“沒什麼不敢的，寡人明白。”
“因為他也說到寡人的心中去。”
“不光是這個，寡人問你，你可知道，一代君王應當如何？”
這下子蓋聶徹底不說話了，這就不是他應該回答的問題。
不管對錯，都是一種不敬。
嬴政看出他的顧慮，直接道：“寡人告訴你，是非功過問青史，善惡斤兩問閻王！”
“此乃一代君王！”
嬴政身上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釋放而出。
“即使罪在當代，可是假若功在千秋，那又何妨。”
“君王行事，若是瞻前顧後，又是什麼樣子。”
“當斷則斷，當強則強，這才是君王之道！”
他重新拿起那本書冊，心中前所未有的激動。
方才問蓋聶的那幾句話，也是在問自己。
蓋聶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的書，眼眸之中浮現一抹驚疑。
顯然，是這裡麵的東西觸動了嬴政的心。
這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在寥寥數語之間，打動一位君王的心？
嬴政收斂了渾身氣勢，重新變得淡薄起來。
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蓋聶，我再問你，你可知道孤獨是什麼？”
蓋聶的手放在劍柄之上搖搖頭。
此生唯劍，有劍在，他就不孤獨。
所以他不能理解。
嬴政歎息一聲：“寡人寡人，孤家寡人。”
“坐擁天下，至高無上，但是卻沒有一人能理解我現在的處境，沒有人能知道我的孤獨。”
在天下人看來，他是高高在上的秦王。
可是隻有他自己清楚，如今他有苦說不出啊。
所謂的秦王，居然不過是朝堂之上的看客。
即便心中有那壯誌淩雲比天高，卻是無處施展，無人訴說。
這就是他現在的孤獨。
嬴政閉上眼睛，坐在椅子上，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悠長綿延，仿佛是打算在這一口氣之中將心中所有的壓抑鬱悶全部發泄出來。
蓋聶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守護著。
這些東西，他也不太懂。
如今他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在這一場深不可見的漩渦之中，保住嬴政的安危。
江山是君王考慮的，他隻需要考慮如何更好揮出手中之劍。
嬴政仰著頭，睜開眼睛看向麵前的天花板。
攥著書冊的手指因為激動而在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