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這天上午,燕大圖書館會議室內舉行了一場特彆的捐贈儀式,捐贈人是已經去世了十三年的饒毓泰先生,老先生在嗡嗡嗡期間飽受迫害,最終不甘受辱喊冤自儘。
時隔多年,根據老先生的遺願,他的家人將其遺下的一萬餘元存款和藏書捐贈給了燕大。
老先生生前留下了藏書1162種共計1480冊全部捐贈給了燕大圖書館。
捐贈儀式由老先生的女兒和妹妹出席,聽著她們宣讀老先生的遺願,在場的圖書館同仁們心有戚戚的同時也充滿了對於前輩的尊敬和欽佩。
氣氛哀傷、低沉的捐贈儀式剛結束,館裡又讓林朝陽他們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重新布置會議室。
“剛舉行完捐贈儀式,這又是要乾嘛?”
“今天會議室還挺忙!”
幾個同事邊抱怨著邊乾完了活,離開會議室,林朝陽回到書庫繼續摸魚,他看得正投入,樓下的杜蓉快步跑了上來。
“朝陽,館長讓你去會議室!”杜蓉呼哧帶喘的說道。
“又有什麼活啊?”
“不知道。”
“館裡真是拿我們這些年輕人當牲口用,啥活都得支使我們。”
嘴上抱怨歸抱怨,林朝陽還是來到了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裡坐了二三十名學生,其中還有陳健功、劉誌達、黃子平等幾個熟麵孔,都是中文係的學生。
館長謝道源坐在南側的位子上,衝林朝陽招了招手,他走了過去。
謝道源拉著林朝陽,向在座的學生們介紹道:“這位就是《梵高之死》的作者許靈均,也是我們燕大圖書館的優秀管理員,他的本名叫林朝陽。”
聽著謝道源的介紹,底下的學生們嘩的響起一陣掌聲,不少人看向林朝陽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敬仰。
“館長……”林朝陽還沒來得及問謝道源這是什麼情況,便聽到他主動開口說道:“今天香江中文大學的代表團來我們燕大訪問,中文係的同學們負責陪同,剛才有中文大學的學生聊到了你的,聽說你是我們燕大的職工都很驚訝。”
林朝陽聞言有些意外,如今兩岸民間交流並不多,他沒想到香江中文大學的學生還知道自己。
“來來來,你坐我旁邊,跟同學們一起隨便聊聊。”
謝道源拉著林朝陽坐下,學生們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
“大家有什麼想交流的都可以暢所欲言。”謝道源說了一句。
會議室內坐著的大部分人都是學生,隻有幾個中老年,想來都代表團的帶隊學者和老師。
在謝道源說完這句話後,林朝陽笑嗬嗬的說道:“真是沒想到,香江的同學裡也有知道我的人。”
這時坐在學生中間的一位七旬老者說道:“香江有份《素葉文學》,這兩年紅得發紫,在學生中間很受歡迎。前段時間上麵發表了一篇文章,高度評價了林先生你寫的《梵高之死》,引起了很多學生的興趣。”
原來如此,之前李翰祥還給他帶回過那份《素葉文學》,這份雜誌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可惜的是,林先生的沒有在香江發表和出版,我們也隻是久聞大名,尚未拜讀。”
謝道源笑著插話道:“我看不如這樣。貴校這次訪問正好要向我們燕大捐贈圖書,我們也向你們回一份禮,就用朝陽同誌的作為回禮如何?”
老者拍手道:“這個主意好!”
學生們也高興的鼓起了掌,這次香江中文大學來訪問的都是文學院的學生,《素葉文學》是由西西等幾個香江如今正火的作家、詩人聯合創辦的刊物,在大學生群體當中影響力很大。
《素葉文學》對《梵高之死》的推崇讓這些學生對於林朝陽和他的充滿了興趣,聽到燕大要回贈給他們林朝陽的,大家自然是高興的。
“要是能在香江出版就更好了!”學生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老者玩笑道:“香江的出版社見錢眼開,隻出能賺錢的文章。”
學生們頓時哄笑起來。
玩笑了幾句,雙方的距離拉近,話題也變得深入,有學生向林朝陽發問:“林先生,內地文壇最近幾年流行所謂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我聽說你也寫過這類作品,不知道你對這一類風格的作品是如何看的?”
“過去那段時間,我們走過一些彎路,也有很多人受了冤屈和苦楚,這是傷痕文學或者說反思文學出現的根本原因。
這幾年這類作品的風頭正勁,除了有一些作品本身的優秀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作品的內容和情緒與讀者產生了共鳴。
但情緒共鳴並不是可持續的,這代人能夠感同身受的東西,下一代人不一定會有感觸。
文學作品的流行規律跟所有藝術都一樣,大多數作品隻能流傳一時,隻有少部分能夠流傳下來的才能成為經典之作。”
“林先生,《梵高之死》這部我隻是看過文章介紹,但我對這部很感興趣的一點是你身為一位中國作家為什麼會選擇寫一個外國畫家的故事呢?”
“寫這部的靈感是因為與朋友吃的一頓飯,當時我們聊到了年輕人對於前衛藝術的追求。
在我看來,當今中國有許多人對於所謂前衛藝術追求的重點並不在‘藝術’上,而在‘前衛’上,難免有嘩眾取寵之嫌。
寫《梵高之死》,我塑造了兩個甘願為藝術獻身的人物,一個是曆史上存在的梵高,一個是虛構的亞倫,算是對現實的一種無奈回應吧。”
聽著林朝陽的回答,學生們對於《梵高之死》這部更感興趣了。
交流持續了近半個多小時,在最後舉行了捐贈儀式,學生們代表香江中文大學向燕大圖書館捐贈了2000冊圖書。
儀式結束後,有圖書館的同事捧著一摞摞的書走進會議室。
謝道源笑道:“我們的回禮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