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距離開學還有兩天,有不少學生已經提前返校,沉寂了半個夏天的燕園再次熱鬨了起來。
今天暑假的最後一個周末,棉花胡同的院子自從修葺好了之後也沒有正經收拾過,陶玉書打算去收拾收拾院子。
夫妻倆來到棉花胡同,見院門是從裡麵插著的,就知道杜峰在這裡。
敲敲院門,過了好幾分鐘才有人來開門,杜峰見到他們倆,神色有些慌張。
“姐、姐夫,你們怎麼來了?”
“我家我還不能來了?”
陶玉書看著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心裡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走進院裡,她特意朝西廂房看了一眼。
“你昨晚睡這了?”
“是啊。”
這會兒才剛八點,杜峰一臉惺忪之意,說不是在這住的陶玉書也不能信。
“帶人來了?”
“沒有沒有。”杜峰急忙否認,神色間閃過幾分心虛,一個勁兒的朝林朝陽使眼色。
“玉書,咱倆先去正房看看。這麼多屋子,半天不見得能收拾完,得抓點緊。”
看懂了小舅子神色間的求救,林朝陽出聲說道。
陶玉書沒說什麼,跟林朝陽一起去了正房。
進了門,她也不去收拾東西,就站在窗前,眼見著杜峰進了西廂房,然後很快裡麵又鑽出了一個身影,貓著腰生怕彆人看見,甩著兩個大辮子快步出了院子。
她轉過身來,林朝陽一臉尷尬。
“行啊,你們現在配合的夠熟練的了。”陶玉書挖苦道。
“嗐!主要我也沒想到,他們文工團的作風這麼……開放。這小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林朝陽故作憤怒,陶玉書戳破他的惺惺作態,“得了吧,彆演了。我有時候真懷疑,他才是你親弟弟。”
林朝陽嬉笑道:“一家人嘛。”
陶玉書無奈道:“咱們這院子快趕上給他買的了。”
“等爸媽來了他就收斂了。”
陶玉書搖了搖頭,“我就怕爸媽還沒來,他先弄出了事。”
“出事了你大舅喜當爺,說不定還高興呢。”
“高興什麼?”
“杜峰也該結婚了,結了婚能收收心,不是挺好嘛。”
陶玉書白了他一眼,“一肚子歪理邪說。”
夫妻倆聊了一會兒,開始打掃衛生,那邊將女朋友“掩護”走的杜峰返回了院子。
“姐,你們不用忙了。平時我沒事就打掃,屋裡乾淨著呢。”
“來得挺勤啊!”
杜峰察覺到陶玉書話裡的含沙射影,含糊道:“那個……我就周末休息進城玩的時候來。”
陶玉書懶得去拆穿他這些瞎話,花了半天收拾好院子,累得夠嗆,滿頭是汗。
到了中午,林朝陽張羅著去外麵吃點飯,杜峰卻說道:“姐夫,咱們在家吃吧,我去買菜。”
他說著話便要去買菜,林朝陽攔住了他,“家裡都有什麼?炸醬麵的材料有嗎?”
“有麵有黃瓜,沒醬。”
杜峰剛說完這話就察覺到了不對,食物備的這麼齊,可不像一周來一次的,他討好的衝著陶玉書笑了笑。
“我去買點醬。”說完他便跑了出去。
陶玉書搖了搖頭,“還知道羞恥。”
“也不一定是知道羞恥,興許是怕伱跟大舅告狀呢?”林朝陽玩笑道。
陶玉書也不禁笑了出來。
中午,林朝陽弄了點炸醬麵。
棉花胡同這處院裡有口壓水井,煮好的麵條出了鍋,熱氣撲麵,杜峰拿著鋁盆到院裡接了一盆涼水,將麵條過一遍水,冷熱交替,過了水麵條的口感變得緊實彈牙。
再放上菜碼,配合炸好的老燕京炸醬,攪拌之後香氣撲鼻。
“嗯~姐夫這手藝,好吃!”
杜峰吃了一口炸醬麵便誇了起來,吃了兩口麵,他又覺得不過癮,到廚房弄了兩瓣生蒜,一口麵、一口蒜,吃的噴香。
“你這跟誰學的?”陶玉書問他。
“部隊的戰友。用他們的話說,吃麵不吃蒜,滋味少一半。”杜峰笑著說道。
陶玉書嫌棄的湊開了一點身子,“你離我遠點。”
說說笑笑的吃完飯,杜峰突然湊到了林朝陽身邊,問道:“姐夫,我問你個事。”
“啥事?”
“你說我退伍咋樣?”
杜峰冷不丁問出這麼個問題,林朝陽不禁好奇,“在部隊待的好好的,怎麼想著退伍了?”
“我就是覺得我在部隊待著也沒啥前途。”
聽著他的話,林朝陽忍不住又想起早上偷偷貓著腰跑出去的那個背影。
杜峰的性格算不上是紈絝子弟,但林朝陽認識他這麼長時間,確實沒在他身上看到什麼上進心。
這當然也不能怪他,林朝陽要是有杜若林那麼一個爹,可能也不會有什麼上進心。
這才談了多長時間的戀愛啊,都有退伍的心思了,這難道就是愛情的魔力?
“退伍了想乾點啥?”林朝陽問。
杜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跑進了西廂的屋裡,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副蛤蟆鏡。
“呦,還挺時髦!”林朝陽調侃了一句。
1980年,中國的電視屏幕上播出了一部外國電視劇《大西洋底下來的人》,裡麵的主人公邁克·哈裡斯經常大白天戴著一副蛤蟆鏡。
伴隨著電視劇的熱播,邁克的形象受到許多年輕人的熱烈追捧,電視劇裡那拉風的蛤蟆鏡也成了年輕人們趨之若鶩的時髦單品。
最近一年來,走在街頭巷尾總能看到有人戴著這東西,甭管是陰天、晴天,哪怕是進了電影院,這蛤蟆鏡也得戴著。
而且戴的時候還以不撕下上麵的商標而彰顯品質的純正,因為標簽上往往寫著“香江”“廣州”這樣的字樣,在人們最初的印象裡,從南邊來的這種商品已經成了高端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