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月》編輯部眾人談論完的第二天,第四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獲獎名單新鮮出爐,公布在這天的《人民日報》上。
這幾年國內陸續湧現了不少由文學雜誌和出版社舉辦的文學獎項,但要說影響力方麵,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依舊是獨一份的。
至少在茅盾文學獎的權威形成之前,沒有任何獎項能夠撼動它在文學界的地位。
這一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跟林朝陽沒什麼關係,他都好幾年沒寫短篇小說了,可有人偏要把這事跟他扯上點關係。
授獎儀式舉行完的這天晚上,李拓和陳健功賤嗖嗖的跑到林朝陽家。
兩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見了麵就要求林朝陽把“光榮傳統”給搞下去。
“什麼光榮傳統?”林朝陽一臉茫然。
“請客吃飯啊!”陳健功提醒道。
一旁的李拓糾正他,“是沙龍,文化沙龍!”
陳健功連忙點頭,“對對對,文化沙龍。”
林朝陽恍然,他強忍著吐槽這倆夯貨的心理。
前兩年的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授獎儀式後,他確實是張羅了吃飯的事,可今年他又沒得獎。
聽完林朝陽的話,李拓理直氣壯的說道:“沒得獎你更應該請了。玉書現在可是編輯……”
陳健功搶著說道:“沒錯啊!這一屆算上我二十個獲獎作家,這可都是出稿件的富戶啊。你一頓飯,給玉書省了多少工作量?而且多少人是平時想約都不好約稿的。”
聽著兩人的話,陶玉書眼睛瞪的跟兔子一樣。
這個提議好啊!
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著林朝陽,泛著層層波光,如秋水瀲灩。
此時無聲勝有聲,朝陽同誌哪裡遭得住這樣的攻勢啊!
他煞有其事,語氣十分鄭重的說道:“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之後的這場文化沙龍確實是我們文學界同仁的一個難得的交流場合,應該保持下去,形成一個優良傳統。”
李拓和陳健功看著他的表態,控製不住的鼓起了掌,表情肅穆,屬實是被這股領導範兒給硬控了。
“去棉花胡同吃飯吧,那裡地方大,隨便折騰。”陶玉書建議道。
之前幾次朋友們吃飯都是在棉花胡同,那裡院子大、屋子多,作為接待地點確實很方便。
“好。”
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授獎儀式後曆來都要搞幾天座談會,獲獎作家們都要在京待上幾天,李拓和陳健功獲得了林朝陽的首肯後便回去張羅了起來。
3月25日,授獎儀式後的第三天。
今天是周四,工作日的早上棉花胡同內職工們忙著上班往外走,林朝陽夫妻倆是剛從菜市場買了菜回來。
進了院,夫妻倆把菜放下,陶玉書說道:“這丫頭,又跑哪兒去了?”
“彆找她了,你還能指望她乾活?”
昨天陶玉墨聽說林朝陽夫妻倆要請客吃飯,吵著要來幫忙,結果一大早露了個麵,這會就沒了蹤影。
請二十人吃飯考驗的不僅是廚藝,更是體力。
夫妻倆正準備的時候,李拓和陳健功結伴而來,然後是汪曾琪和林津嵐,都是林朝陽的老熟人,這一屆汪曾琪得獎的作品是《大淖記事》、林津嵐得獎的作品是《頭像》。
四人先後到來,然後又有獲獎作家們陸續到來。
這裡麵有不少是已經成名的作家,比如周克芹、劉紹棠等人。也有一些是剛剛嶄露頭角的青年作家,比如韓少功、王安儀、古樺、趙本夫等人。
這群獲獎作家幾乎涵蓋了老中青三代,絕大多數人都是在授獎儀式之後剛認識的,沒有什麼交情,相處起來自然是拘謹的。
之前的座談會大家也都是泛泛而談,連說笑也不曾有過。
一群人結伴來到林朝陽家裡,簡單的寒暄介紹後,有人幫著林朝陽夫妻倆忙活做菜,李拓、陳健功、汪曾琪幾人負責活躍氣氛,很快便讓這些人熟悉了起來,相處的氣氛也更加輕鬆融洽。
“林老師,我乾點什麼吧!”王安儀來到廚房自告奮勇。
“彆叫林老師,叫我朝陽就行。”林朝陽笑嗬嗬的說道。
王安儀之所以叫林朝陽為林老師,是因為前年她在中央文學講習所學習的時候林朝陽去給她們這些學員講過課。
林朝陽年紀不大,但在文壇聲名顯赫,王安儀不是張曼玲那種性格,“朝陽”兩個字她是叫不出口的,憋了兩秒,她說道:“那我叫你老林吧。”
林朝陽笑著說道:“也行。”
他又對王安儀說道:“你要是想乾活,就幫著扒點蒜吧。”
“好。”
王安儀應了一聲,拿著兩頭蒜扒了起來,動作笨拙,顯然是很少乾這種活。
她家境優越,父親王嘯平是滬上人藝的導演,母親茹誌娟是知名作家,可以說是文藝世家。
她站在陶玉書身旁,兩人邊乾著活邊聊著家常。
就在這個時候,從早上就不知去向的陶玉墨終於現身了,衝進廚房叫嚷著:“姐,我幫你乾活。”
身旁是嫻靜恬淡,對麵是急迫聒噪,強烈的反差讓陶玉書心中升起一股煩躁來。
“早乾嘛去了?這麼多人,還用得上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