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這些作家一個不高興,如果耍起筆杆子如同刀槍一般擲向他們,燕影廠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這就是影響力的作用,燕影廠看似家大業大,但隻是公權下的輿論機器,而作家們卻是真正的一個人就是一台宣傳機器。
像魯迅先生那般一個人懟遍半個文化圈,除了物理意義上的消滅,誰又能拿他怎麼樣?
林朝陽當然沒有達到魯迅先生那樣的高度,之前被燕影廠邀請去當顧問,又被攆走,這麼長時間以來,林朝陽也並未對燕影廠表現出敵意。
陳懷愷設身處地的思考,如果是自己,恐怕不會有林朝陽這樣的涵養。
這次張曼玲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在中國,文人的影響力要遠超他們這些非行政的國營單位。
跟這些文人起了齟齬,最後難受的一定是他們。
心中胡思亂想著,陳懷凱聽江懷延說道:“回去以後我再勸勸廠領導,還是那句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反正都這樣了。至於勸不勸得動……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林朝陽笑了笑,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勸不動也沒關係,燕影廠又不是什麼惹不起的單位。
次日,林朝陽往天津文協打了通電話,等到張曼玲接了電話,他苦笑著說道:“曼玲同誌真是有俠客風範,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電話那頭的張曼玲嬉笑道,“有什麼好說的?左右一篇文章而已,不過我確實沒有想到會鬨到這麼大。”
“怎麼?你張曼玲也知道害怕了?”林朝陽調侃道。
“不是害怕,隻是沒想到而已。事實證明,燕影廠倒行逆施,確實不得民心。”
林朝陽說道:“好了好了。感謝你的仗義相助,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彆因為我這件事影響了你自己。”
林朝陽在與陳懷愷溝通時態度強硬是因為有底氣,但並不代表他希望躲在幕後讓張曼玲幫著他衝鋒陷陣,萬一真惹出點什麼事來,他心裡也過意不去。
張曼玲聽著他的話立馬說道:“不能過去啊,我這邊又炮製一篇關於燕影廠的新聞,下期就要發表了。”
林朝陽聞言有些意外,好奇的問道,“你哪來那麼多的素材?”
“你給的啊!”
張曼玲說著便給他講了起來,原來她這篇文章的素材正是來源於前段時間林朝陽給《火燒圓明園》劇情裡內地工作人員們爭取福利的事。
聽著張曼玲興致勃勃的語氣,林朝陽問她:“你沒聽說嗎?人家燕影廠要停了跟你的合作。”
“停了就停了唄,我是寫小說的,又不是編劇。他們能把我怎麼樣?”張曼玲的語氣滿不在乎。
林朝陽對張曼玲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又對她說道:“沒必要為了我的事跟他們結怨。”
聽著他的話,張曼玲問道:“那我現在這篇文章還發不發?”
天津文聯方麵雖然護短,但也因為這次的事讓張曼玲寫了檢查,她現在又炮製出一篇不利於燕影廠的文章,在《八小時以外》肯定是發表不了了,所以隻能換個地方,她這次打算把文章投給《燕京青年報》。
林朝陽笑道:“這篇文章,即便你想發也發不出去。”
“為什麼?”張曼玲不解的問道。
“李翰祥來內地拍攝《火燒圓明園》《垂簾聽政》需要對香江、灣島方麵保密,所以在電影拍攝結束之前,國內的媒體上是見不到這部電影的新聞的。”
林朝陽說到這裡心中慶幸,“幸好這篇文章你還沒發,《火燒圓明園》《垂簾聽政》兩部電影跟《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可不是一回事。”
“什麼意思?”
“《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是趙、夏兩人首肯的,談不上有什麼深厚的背景,日本方麵合作的也隻是正常的商業公司。
《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不一樣,李翰祥是TZ部門的座上賓。
你這篇文章要是投出去,發表肯定是發表不了的,而且也不會像這次這麼輕鬆過關了。”
聽著林朝陽的話,張曼玲心中喊了一聲僥幸,“那就算了。”
林朝陽又對張曼玲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兩人才掛斷了電話。
在林朝陽與張曼玲打電話溝通的時候,江懷延正在跟燕影廠的兩位領導彙報昨晚去跟林朝陽溝通的情況。
本來應該是他和陳懷愷一起來的,可這條老狐狸早上扯了個拉肚子的謊,憋在家裡死活不出來,江懷延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無奈隻能自己一個人來跟領導彙報情況。
聽著江懷延說完之後,廠長汪陽眉頭緊皺,去年《一盤沒有下完的棋》那檔事出了之後,他並沒有太當回事。
電影是上麵派下來的任務,不可能因為林朝陽的態度而變更方向。
因為這事怠慢了林朝陽,也是沒辦法的事,半年前燕影廠和滬影廠爭奪《高山下的花環》的改編權,林朝陽心中有怨氣,將改編權交給了滬影廠,他也可以理解。
但這次的事,著實有些過分了。
“你確定林朝陽對這件事不知情嗎?”汪陽問江懷延。
江淮言說道:“應該是不知情的。朝陽這個人的人品值得信任,他說不知情,應該就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張曼玲自作主張乾的。”
汪陽冷哼一聲,“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
見汪陽仍舊止不住憤怒,江懷延勸道:“廠長,冤家宜解不宜結。事情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不如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左右不過是一些極端影迷的來信而已,對我們廠也沒有什麼影響。”
汪陽氣不過道:“什麼叫沒有什麼影響?現在的影響還不夠惡劣嗎?這個張曼玲公器私用,這是純純的打擊報複!”
江懷延看著汪陽那張憤怒的臉,心裡隻飄過了四個字――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