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有頭腦,我看生意做的有聲有色的!”
杜若林搖著頭說道:“就是僥幸趕上了個好時候,倒買倒賣,能有什麼前途?他要是有朝陽三分的能耐,我也放心了。”
在中國社會當中,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商賈自古以來都是上不得台麵的。
林朝陽這種搞文學的就不一樣了,說出去誰都高看一眼。
聽著堂哥對自家女婿的褒獎,陶母臉上流露出幾分隱晦的得意之色。
在杜若林他們這一桌的旁邊,坐的是劉昕武、李拓等幾個熟人,他們正在聊的話題也跟林朝陽有關。
“錢都讓這小子賺去了!難怪今天在豐澤園擺滿月酒都不要禮金。”李拓豔羨的嘟囔著。
茅盾文學獎已經落下帷幕一個多月了,但所造成的影響仍在持續。
其中最明顯的影響就是獎項公布後幾部獲獎作品的銷量陡然增加,成為了國內文學愛好者趨之若鶩的流行讀物。
林朝陽的《棋聖》在今年六月出版後銷量不俗,經曆了幾個月的熱銷後銷量已經逐漸回落,在12月之前,單月銷量已經不足15萬冊。
可趕上這一次茅盾文學獎的加持,在過去的一個月裡,《棋聖》竟然又硬生生的賣出了30萬冊的銷量來,總銷量達到了驚人的176萬冊。
如果現在這個年代有年度暢銷書排行榜的話,那《棋聖》不敢說是第一,但三甲肯定有一席之地。
按照林朝陽跟燕京出版社簽的出版合同,這部小說目前僅是印數稿酬就給林朝陽帶來了超過一萬六千塊錢的收入。
幾人聊著關於《棋聖》的銷量和稿費,嘖嘖驚歎。
劉昕武慨歎道:“何止是《棋聖》啊,《梵高之死》這個月賣的更好!”
他這話一出,眾人神色之間全都了然。
今年是茅盾文學獎第一次舉辦,評審過程和獲獎結果受到了國內文學界上上下下的關注。
早先在獲獎名單未公布之際,備選作品有八部的小道消息便已經傳開。
等獲獎名單公布之後,人們又在猜想,落選的那部作品會是哪本小說?
許多人縱覽本屆報送作品名單,《梵高之死》的落選讓大家倍感意外。
連劉昕武都忍不住在座談會上發問落選的作品究竟是不是《梵高之死》,更何況是那些不明就裡的吃瓜群眾。
對於外界的猜測,茅盾文學獎評委會並沒有給予正麵回應,但他們那種遮遮掩掩的回應反而加深了大家的猜測。
當人們得不到公開的、權威的信息時,小道消息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家篤信的權威途徑。
不管《梵高之死》是不是真正的那部落選作品,在人們選擇了相信小道消息之後,它都是了。
而之所以有這麼多人願意相信《梵高之死》就是那部落選作品,並且為他感到萬份惋惜,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部小說的水準受到了眾多的認可。
尤其是在大家看來,本屆茅盾文學獎中有那麼兩三部作品的獲獎是有待商榷的,這種惋惜遺憾之情就更為突出。
許許多多的文學愛好者將《梵高之死》看成了是本屆茅盾文學獎以政治導向評選的受害者,其中不少激憤者還致信評委會表示不滿。
在茅盾文學獎廣受民眾關注之際,這樣的小道消息不斷傳播,讓數以萬計的讀者都對《梵高之死》產生了興趣,紛紛到書店購買。
就在前幾天,新一期《讀書》雜誌出刊,上麵發表了一篇標題為《首屆茅盾文學獎遺珠之憾》的文章,立刻引起了眾多文化界人士和讀者的注意。
《讀書》是文化評論雜誌,創刊時間是1979年4月,與《花城》同月誕生。
說起來這份雜誌的出身是有些複雜的,創刊之時《讀書》的編輯部設在人民出版社,機構名義屬於國家出版局,刊物主辦者是國家出版局研究室。
主管領導是人文社的副社長範用,主編陳原屬於商務印書館,副主編倪子明來自研究室。
在79年4月的創刊號,《讀書》大膽的喊出了“讀書無禁區”的宣言,讓彼時仍處於解凍前夕的文化界為之側目,迅速贏得了文化界的推崇和讀者們的喜愛。
此後幾年之間,《讀書》的銷量屢創新高,單期銷量早已過了十萬份。
要知道《讀書》的格調可比一般的文學雜誌高了不少,自然受眾也就沒那麼多,能創下單期過十萬份的銷量,足以說明其在文化界受歡迎的程度。
《首屆茅盾文學獎遺珠之憾》這篇文章盤點了五部落選最後獲獎名單的作品,都是比較受歡迎的長篇作品。
文章中肯的分析了這五部小說各自的優缺點,又大膽猜測了落選的原因,說的有鼻子有眼,一下子就抓住了眾多讀者的眼球。
《梵高之死》作為本屆評獎的最大遺憾,自然也被列入了這遺珠之憾中,筆者在談到它落選時,直言《梵高之死》就是吃了意識形態的虧。
要知道《讀書》的讀者當中文化界人士占據了相當大的群體,在《讀書》上的這篇文章出來之前,關於《梵高之死》落選的種種論調還隻是在私下裡傳播。
現在有了這篇文章的啟發,不少《梵高之死》的擁躉都忍不住為這部小說叫幾聲屈。
在這些擁躉們的推波助瀾下,這部小說不僅成了本屆茅盾文學獎最大的遺珠之憾,更成了政治參與文學最深切的受害者。
短短幾天之內,一大批文學愛好者開始為《梵高之死》搖旗呐喊。
一時之間,輿論熱潮甚囂塵上。
首屆茅盾文學獎評獎結束一個多月之後,《梵高之死》這部落選作品所掀起的聲勢竟然比那些獲獎作品還要浩大。
著實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