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這個還沒有嘗到名利滋味的年輕人來說,被灣島方麵封殺似乎好像也沒什麼影響,反正也不耽誤他拍電影。
至於林朝陽這個編劇,也引起了香江影壇的注意,兼之李翰祥對他讚許有加,讓許多電影人都對他產生了興趣。
可惜的是他人在內地,也不靠寫劇本吃飯,這種名聲對他也沒有什麼實際幫助。
《火燒圓明園》在香江下映了,但在內地仍在上映中,隻不過現在沒有票房統計,除了中影,連製片廠都無法了解電影上映後的票房。
實際上這年頭中影也是不統計電影票房的,他們統計的是電影發行收入,從發行收入可以大概反推出票房。
“我那天跟市發行公司的人吃飯,聽說他們公司這個月靠《火燒圓明園》賺了45萬了。”陶玉成神秘兮兮的說。
林朝陽對省級省級發行公司的“45萬”收入沒概念,陶玉成給他科普道:
“現在國產片的票房刨除了中影給製片廠的每片90萬元、拷貝等等支出,剩下的就是發行收入,一般都是50%。
這50%裡,中影拿大頭兒,占70%。另外30%留給省級發行公司,省級公司又將收入利潤的20%上繳財政,80%用於發行放映的再建設。”
林朝陽理了理這其中的關係,“省級發行公司的30%就是45萬元?”
陶玉成給了他一個眼神,“沒錯,而且這是一個月的。”
照這麼一算,《火燒圓明園》一個月時間裡在燕京地區的票房收入至少有300萬元。
燕京是國內電影放映的重要票倉,按照陶玉成的說法,燕京的放映票房乘以個“十”,基本就是電影在全國範圍內的總票房,那就是3000萬。
現如今的電影公映與後世有一個明顯的不同,就是放映周期很長,後世一個月很多電影都已經下映了,哪怕不下映,票房潛力也都耗儘了。
但在如今,很多受歡迎的電影放映周期長達半年。當然了,這個周期裡包涵了大量的農村巡回放映時間。
農村巡回放映收入占總發行收入比例一般是城鎮電影院發行收入的70%,現在國內的城鎮化率僅有20%。
也就是說城鎮以20%人口占比貢獻了中國電影近60%的票房,農村人口僅貢獻了40%左右的票房。
這個數字也從側麵反映出了如今國內城鄉之間的經濟差距。
按照《火燒圓明園》的勢頭,估摸著國內的票房再少也應該有個五六千萬。
雖然達不到《少林寺》《牧馬人》那樣創紀錄般的成績,但也可以說是出類拔萃了。
《火燒圓明園》畢竟是部嚴肅的曆史片,受眾遠沒有前兩者廣。
可惜電影再受歡迎,跟林朝陽這個編劇也沒什麼關係。
這不光對他是如此,對於所有的電影從業人員都是如此。
陶玉成吃著飯又暢想了一下《垂簾聽政》上映可能的票房,認為明年林朝陽無論如何應該拿個金雞百花獎。
“金雞百花獎是不可能的。電影是合拍的,但我們這邊隻是協助拍攝,報名都沒資格。”林朝陽說。
陶玉成遺憾道:“那真是可惜!以這兩部電影的成色,無論如何應該得獎的,你的《牧馬人》那年就沒得獎。”
陶玉成替林朝陽惋惜,林朝陽卻毫不在意,這倆獎項誕生的前幾屆還好,後麵基本就是評委們自娛自樂的產物了,沒什麼稀罕的。
在陶家吃完飯,林朝陽回了小六部口胡同。
謝道源給他找理由放假也不是完全無厘頭的,眼下馬上要入冬了,入冬物資確實要準備起來。
最近這幾年燕京市人口激增,其中的顯著特征之一就是一到入冬前後,各個街道的煤廠忙的不可開交,經常性一趟七八輛、甚至十幾輛送煤的三輪車一起從煤廠出來。
煤廠為了在入冬之前把冬煤送到老百姓家裡,還會雇傭一些郊區農閒的農民充實送煤隊伍。
儘管購煤本上的限量煤可能還不夠林朝陽家燒一個月的,但他們家從來不缺煤,改革開放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有錢可以切切實實的提高生活水平了。
這天上午,煤廠的煤剛送到家,林二春就過來跟他抱怨了起來。
二春同誌的主題是“浪費”。
他說,以前林朝陽剛進城時,他們老兩口盼著林朝陽在燕京能有個窩。
等林朝陽買了華僑公寓那處房子,他們倆還挺高興,兒子終於在燕京有個家了,以後他們的孫子就是正兒八經的燕京人了。
後來林朝陽買了棉花胡同那處院子,說是給他們老兩口養老,倒也說得過去,就是院子大了點。
再後來林朝陽買了小六部口胡同這裡,他們老兩口住棉花胡同,華僑公寓那裡閒置了。
一家總共就五口人,三處房子,加在一起四五十間房,占地快三千平的麵積。
住不過來,根本住不過來。
彆的不說,這兩年入冬的煤錢就是一筆不小的錢,更彆提華僑公寓還空在那裡,物業錢一分不少的交著。
“你現在是有錢了,可也不是這麼個造敗法。老話說,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這過日子還得是精打細算……”
二春同誌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打算盤,林朝陽聽著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冒,心不在焉。
“爸,你到底什麼想法?”
“我也知道你們年輕人想自己住。我和你媽是想,要不然我們倆就搬華僑公寓那兒去,把棉花胡同那院子騰出來,租出去。那院子這樣一年能省下不少錢呢!”
聽著林二春的想法,林朝陽無奈說道:“爸,你怎麼又研究起這事了?”
“我這不也是跟你商量嘛!”
林二春的語氣並沒有以前跟他說話的那種強硬,林朝陽本想說幾句讓他享清福的話,可話到嘴邊他突然頓住了。
因為他意識到,為了他的“孝道”,林二春老兩口已經拋棄了家園。
如今他們在燕京,衣食雖無憂,恐怕內心卻如同浮萍一般。
“好,這事你張羅吧。”林朝陽說。
聞言,林二春頓時開懷。
“這就對了!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咱們該省的省,該花的花。”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林朝陽的心裡也暢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