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的作品恐怕不會再怎麼出現在文學雜誌的版麵上了。”
蘇晨立刻就明白了林朝陽的意思,這幾年文學雜誌的市場一片火熱,但付酬方式還是以千字稿費的形式。
以林朝陽如今的名氣和在讀者群體當中的號召力,拿到版稅付酬的條件以後,作品要是還是像以前那樣先雜誌發表再出版的話,就太吃虧了。
雜誌發表最大的好處就是提升作家知名度和作品影響力,它讓作品有了提前曝光的機會,但對於後續的出版銷售反而是不利的。
以往拿著沒有版稅這個變數,出版也隻是賺些印數稿酬,多一點少一點影響並不大,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作品出版銷售的每一份碼洋裡都有作者的收入,放棄雜誌這個發表渠道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了。
“明白。”蘇晨頷首。
然後他又說道:“晚上我找個地方,我們一起吃點飯吧,算是慶祝我們之間的合作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林朝陽正要說話,隔壁屋子突然傳出一陣孩子的啼哭聲,林朝陽連忙對兩人道了聲抱歉,進屋去看看小冬冬。
小孩子剛睡醒,要是沒有大人在身邊,感覺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哭個不停,林朝陽把他抱在懷裡哄了一會兒才好。
“晚上就在家裡吃吧,我給你們做點!”林朝陽抱著兒子對蘇、李兩人說道。
見林朝陽還得照顧孩子,蘇晨他們也就沒有堅持去外麵吃飯,蘇晨笑言:“早就聽說你的廚藝高,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幾人先簽了出版合同,又聊了一陣,等到傍晚陶玉書下班,林朝陽置辦了一桌菜肴,吃完飯後,蘇晨和李士非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等兩人走後,陶玉書拿著那份出版合同新奇的看來看去。
“這麼說以後你就掙版稅了?”
“是啊。”
“誒,那彆的作家也能拿到版稅嗎?”
林朝陽猶豫著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恐怕出版行業還得有個接受的過程。”
陶玉書想了想,說:“不對啊。實行版稅付酬製按理說對出版社應該是好事才對。
他們付出的每一分版稅所對應的都是銷量,雖然圖書暢銷他們付出的版稅多,但賺的也多。
同樣的,要是圖書滯銷,他們付出的版稅也很少吧?”
林朝陽麵容柔和的看著她,“理論上是這樣。但你要明白,現在真正阻礙出版社們改變的不是效益的問題,而是慣性。”
陶玉書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思,“這種慣性有那麼大?”
“反正不小。人嘛,在溫水煮青蛙的環境裡待的時間長了,即便他知道外麵的水是涼的,可能也不願意換個環境。”
陶玉書聽的若有所思,而後又高興起來,對他說:“那你現在拿到版稅了,以後彆的作家肯定也能拿到,他們可得好好感謝你!”
林朝陽哈哈笑道:“感謝就不用了,抽點成比較實惠。”
“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又過了幾日,林朝陽接到陳懷愷的通知,說《棋聖》剛剛殺青,要請他喝杯酒。
林朝陽先是來到了燕影廠,陳懷愷正在忙著剪輯,帶著他來到了剪輯室看了一些初剪的片段。
初剪隻是將拍攝素材按照腳本的順序拚接起來,沒有旁白、沒有音樂,也沒有配音,氛圍感很差。
但林朝陽還是能感受到陳懷愷在這部電影當中投入的心血,電影開場,一個大全景鏡頭將春節後城隍廟附近的繁華熱鬨景象收錄其中。
而後一個長鏡頭不斷的在街上穿行,熱鬨的街市、沿街叫賣的攤販、如織的遊人,在長鏡頭最開始的幾秒中,呈現的是一派歡樂祥和的節日景象。
但隨著鏡頭的不斷推進,這樣的景象一點點凋零。
街頭賣藝的藝人冒著生命危險博觀眾一笑,觀眾們轟然叫好,投錢者卻是寥寥。
酒樓門口,跑堂的正在門口攆叫花子,那叫花子餓的虛弱無力,被跑堂的一推便倒在了地上。
“臭叫花子,還要訛人是吧?看到沒有,警察就在前麵呢!”
順著跑堂的所指的方向,穿著製服的警察剛剛掀翻了初來乍到的攤子,一隻臟兮兮的稚嫩的手順勢撿起地上滾落的草帽戴在頭上。
看起來心情愉悅的沿街跑跳,不小心碰到個一身大褂,衣著整潔的中年人,中年人怒罵道:“走路不長眼啊?小叫花子!”
沒去理會色厲內荏的中年人,小叫花子跑著跑著來到一個草靶子前,上麵插滿了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小叫花子饞的直流口水。
賣糖葫蘆的矮漢子轟趕道:“去去去!”
小叫花子嬉皮笑臉道:“反正你也賣不出去,還不如給我嘗嘗。”
“小赤佬!就是喂狗也不給你!”
矮漢子作勢欲打,小叫花子趕忙跑開,然後又湊到了一旁的棋攤那裡。
一位文質彬彬、溫潤如玉的青年身穿著半舊的長袍,正坐在矮小的凳子前對著棋盤冥思苦想,小叫花子懵懂的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博弈,開始指指點點。
畫麵到這裡戛然而止,大概兩分多鐘的劇情,陳懷愷說道:“現場收音效果不好,這段還好加一些叫賣聲和畫外音,就是你小說裡關於時局的介紹。”
林朝陽點了點頭沒說話,陳懷愷問:“感覺怎麼樣?”
“彆的不說,開場這個長鏡頭的調度做的很好,拍出了繁華背後的艱難民生和時局的動蕩。”
聽著林朝陽的誇獎,陳懷愷臉上帶著幾分自得,“整個片子,除了最後江南生被槍殺的鏡頭,就屬這個鏡頭我最滿意。”
他說到這裡略帶著炫耀的說道:“這鏡頭是你大侄子拍的!”
林朝陽稱讚道:“老陳,虎父無犬子啊!”
“一般,一般。”陳懷愷嘴上謙虛,笑容卻根本無法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