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們攢了一肚子的問題,提問很踴躍。
“聽說《楚門的世界》在出版前,同名電影已經在香江開機,請問電影什麼時候上映?”
“是。電影確實已經開拍,預計明年年中上映。”
“為什麼《楚門的世界》會是跟香江的電影公司合作,而不是跟國內的電影製片廠合作呢?”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其實我之所以會寫《楚門的世界》,還是跟去年參加金像獎有關。
去年我拿了獎後李翰祥導演找到我,說許觀文正在尋求轉型,想讓我幫忙寫個劇本。
當時礙於一些原因,這個想法並沒有深入的談下去,不過這件事也給了我一點靈感。
我看過不少許觀文的電影,作為演員來說,他的演技風格和個人特質是非常鮮明的。
我嘗試著以他的形象塑造一個主人公,《楚門的世界》這部其實是先有了主人公,而後才有的故事。
後來等快寫完之後,許觀文又找到了我,我們聊了聊這個故事,雙方這才一拍即合,決定將這部拍成電影。”
記者們沒想到《楚門的世界》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他們聽著林朝陽的講述,手下奮筆疾書,這可都是新聞素材啊!
對於記者們來說,這樣的內容肯定要比單純報道新書更有吸引力。
之後的幾個人連著問了幾個關於電影合作的問題,蘇晨見發布會主題有跑偏的趨勢,不得不及時出麵,結束了這場發布會。
等發布會結束後,林朝陽又接受了在場幾家媒體的專訪,一直忙到晚上。
翌日淩晨,廣州,燕京路。
一群身穿製服的環衛工人剛剛從家裡出來,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再過三個小時,這條街道就會蘇醒過來,成為廣州市內一等一的繁華喧嚷所在,所以他們必須在天亮前完成對街道的清掃工作。
有些環衛工人分配的清掃區域離的近,來了就乾上了,他們沉默的工作,空蕩蕩的街道上隻有掃把掃過柏油馬路發出的“沙沙聲”。
魯旭分配的清掃區域在太平館餐廳附近,得走半條街,他剛走到餐廳附近,突然發現前麵影影綽綽似乎有一群人影,他心裡一驚,腳步停了下來。
等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發現確實是一群人,他才仗著膽子往前走去。
靠的越近,耳邊聽著了人群的低聲交談和哈欠聲,他才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他身後的黑暗中,有人聲和腳步聲突兀的響起。
“快點,你快走兩步!”
“你急什麼,咱們這麼早,前麵肯定沒人。”
在魯旭轉身的功夫,隻見幾個年輕的身影從他旁邊步履匆匆的走過,而後去到人群處。
有個年輕人手裡攥著手電筒,特意往上方掃了掃,黑暗中一束光打到掛在二樓的招牌上,照出“新華書店”四個紅色的大字。
“我就讓你快點,你看看,前麵都多少人了?”有人埋怨起來。
“我一點就起來了,現在才兩點多。不是我們來的晚,走的慢,是他們來的太早了。”
“哎呦,大家來的也太早了!”
“還說彆人,你不也一樣嘛!”
定睛瞧了一會兒熱鬨,魯旭這才低頭掃起了街道。
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幾年裡,新華書店每次到了受歡迎的新書,有讀者徹夜排隊是很平常的事。
這兩年隨著國內印刷紙張短缺情況得到改善、市場上出版物豐富起來,供應充足,讀者半夜排隊買書的情況已經變得越來越少了。
太平館餐廳離著新華書店還不到二十米,他負責這邊兒的衛生,長時間沒遇到這情況,差點都忘了有這把事。
也不知道今天又上了什麼新書,新華書店門口可是好久都沒見著這樣的場麵了。
心裡這樣想著,魯旭手下沒耽誤,手中的掃把不停揮動。
他今年26歲,這樣重複機械的勞動他已經堅持了8年了。每一天的工作幾乎都是在淩晨一點多起床,在街上乾到六點,然後去吃早飯。
吃完了早飯,他可以找個地方歇著,然後盯著自己負責的區域,到下午1點就可以下班了。
有時候他在掄掃把時會忍不住暢想,自己手裡的其實不是掃把,而是一支放大了幾百上千倍的毛筆。
而這空蕩蕩的大街就是他的畫布,夜色如墨,任他揮灑。
每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就滿腔豪情,感覺自己一身的才華無處施展。
可真等他下了班回到家,打算揮毫潑墨施展一番才華時,他卻發現自己的才華可能都發揮到大街上了,對著紙筆枯坐一兩個小時,腦子裡空空如也。
從事重複性的體力勞動時有個很大的好處就是腦子可以放空,不知不覺間天色漸亮,魯旭的工作也接近了尾聲。
他一口氣將最後一片街道給掃完,拄著掃把歇了一會兒,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新華書店的門前。
他並不是故意往那邊看,實在是被新華書店門前的風景吸引住了目光。
隻見晨光微熹的燕京路上,新華書店的招牌下,前來購買圖書的讀者已經在書店門口排起了長龍。
燕京路說是廣州最繁華的街道,但寬窄也就十米左右,所以讀者們排隊不是衝著書店門口,而是沿著街道的方向。
魯旭的眼神順著人群不斷向後移動,
目光所及之處,儘是排隊的人群,少說也排出了一裡多地。
他不由得咋舌,這又是哪部國外的經典名著要上市了?
人氣也太旺了!
看了一會兒熱鬨,魯旭好奇的問正排隊的一位中年男人。
“大哥,你們這麼多人排隊,今天什麼書上架啊?”
“是林朝陽的新書,而且還有簽售,就在新華書店。”
魯旭聽到這消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是林朝陽的新書要發售了。
他不算是文學愛好者,但也看過如《高山下的環》《棋聖》《禁閉島》這幾部。
他看的這些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故事性極強,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氛圍感,很適合那些喜歡看通俗讀物的讀者。
魯旭好奇的問,“大哥,他這新書講什麼的?”
中年男人道:“聽說是挺新奇的內容,具體不知道,不過據說都在香江那邊拍成電影了。”
聽到這裡,魯旭又是一陣驚訝。
在廣州生活,香江的電影、電視等娛樂活動幾乎滲透到了每一個市民的生活中,魯旭自然也看過許多香江電影。
他樸素的認為,香江的電影可比內地的電影好看多了。
他想到了《垂簾聽政》和《棋聖》,林朝陽的新被香江拍成電影好像不奇怪,人家還拿了金像獎最佳編劇呢。
被中年男人這麼一說,魯旭心裡對這部即將上市的也充滿了好奇,猶豫著要不要也買一部瞧瞧。
可他看了一眼那排的望不到頭的讀者隊伍,想想還是算了,有排隊的功夫歇一會兒他不香嗎?
跟中年男人道了聲謝,魯旭來到早茶店附近,他看了一眼那些坐在早茶店裡悠哉喝粥吃奶油百篇糕的市民,眼中閃過豔羨之色。
他還得上班,沒時間去飲早茶,而是來到了早茶店旁邊的饢餅攤,這會兒攤子剛支起來沒一會兒。
“木江大叔,來個饢。”
魯旭是廣東人,以前是不太吃得慣西北風味的麵食的,不過自從去年吾拉木江大叔的饢攤開起來之後,倒是贏得了他的青睞。
不光是他,吾拉木江大叔的饢餅也受到了附近許多從事體力工作的職工的青睞。
原因無他,這玩意是真扛餓啊!
關鍵還不怕放,帶著也方便,往兜裡一揣就行,就是吃著有點費水。
找個地方啃了會饢,填飽了肚子,饢餅還剩下一半,午飯都省了。
今天上午領導沒安排什麼任務,魯旭隻要在街邊等到下午一點就可以下班了。
他坐在街邊,眼睛又不由得被新華書店門前那一長排的讀者給吸引住了。
那隊伍好像沒有儘頭一樣,儘管一直在往前挪動,可就是不見尾巴。
魯旭坐在那裡數了數,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有四十多個人從書店裡出來了,這些人每個人手裡都拿了不止一本書。
這些書有些是讀者自己帶來的,有些則是在書店門口的設立的攤位上買的。
這一天得賣多少本書啊?
魯旭內心不禁發出感歎,真不愧是大作家啊!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些讀者,今天是廣州八月難得的晴天,氣溫三十四五度,而且又悶又潮。
就算排隊的時候打個傘,找個陰涼地方,依舊是件難捱的事。
這些讀者這樣的毅力讓魯旭感到汗顏,然後他心裡冒出了一個念頭。
自己要不要去去看看大作家長什麼樣?
這個念頭一起,他便坐不住了。
他起身來到新華書店外,就站在街邊,朝書店裡望去,偏巧書店裡站著幾位等待簽名的讀者,將大作家的身影擋的死死的。
魯旭來回挪動了幾步,差點撞上正排隊的讀者,卻依舊沒有看到林朝陽的廬山真麵目。
本來他也沒那麼好奇林朝陽的長相,可這會兒人就在他眼前,卻就差這麼點距離怎麼也看不到,著實讓人有點鬱悶。
等了一會兒後,讀者換了一批人,他依舊看不見大作家的正臉,今天的書店又因為舉辦活動,並不開放,隻允許參加簽售的讀者進入。
魯旭越想越鬱悶,轉而心裡憋了一口氣,今天他還非看不可了。
他一路跑到隊尾,排起了隊。
可排了半個小時後,他又有些後悔了,這隊伍也太長了點。
頂著炎炎烈日,身上汗如雨下,這都半個小時了,怎麼感覺前麵的人一點沒少啊?
魯旭轉頭看了看身後,心裡突然又平衡了。
因為他發現,這會兒他身後在不知不覺之間也已經排出了四五十人的隊伍,大家跟他一樣,也在經受著高溫的炙烤。
中午的時候,他把剩的那半張饢掏出來,剛好解決了吃飯的問題。
隊伍就這麼一點點的往前挪著,魯旭無聊時偶爾抬頭望天,盼著太陽趕緊落山,燕京路兩旁都是幾層樓高的建築,下午快四點的時候太陽走到偏西的位置就看不見了。
真等太陽落了下去之後,他心裡又有些著急了。
怎麼還沒輪到我啊,下半夜還得上班呢。
可排隊都排了半天,讓他就這麼放棄又覺得有些不劃算,隻能硬撐著繼續排下去。????臨到傍晚五點多,眼看著還有幾個人他就能進書店了,魯旭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陣雀躍。<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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