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震驚到麻木(2 / 2)

文豪1978 坐望敬亭 9009 字 1個月前

“聽什麼?”陳健功愣了一下。

“那邊的人在聊朝陽的《大時代》。”

陳健功側耳傾聽,然後又問:“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也沒什麼。就是感覺,自從朝陽得獎的消息傳回國之後,《大時代》的風評都變好了!”聽著劉振雲的話,幾個人臉色怪異,他們何嘗聽不出劉振雲言語間的譏諷。

林朝陽的新作《大時代》是十一發行上市的,如以往一樣,上市之後立刻成為了讀者們競相購買

、閱讀的熱門讀物。到現在發售已經一個月了,口碑方麵卻不太樂觀。

這種口碑主要是體現在文學界和評論界,許多作家和評論家在看完《大時代》後普遍認為林朝陽的這部新作有失水準。反倒是讀者群體對這部的認可程度出人意料的高,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大時代》的銷量在首月便突破了60萬冊。

但讀者們的認可對於的口碑幫助其實並不大,因為他們很難掌握媒體話語權。

《大時代》發表至今,各大文學雜誌和文學評論雜誌陸續刊發了一些評論文章,評價都不算高。一些作家在聊天時提到《大時代》,也認為其內容有些通俗,難登大雅之堂。

但這種情況在最近幾天卻迎來了詭異的反轉,他們身邊凡是有人討論《大時代》,評價明顯都要比前幾天高了不少。其中的原因,不需要直白的表露出來,其實誰都明白。

勢利眼這種事,即便是在文學界也不能免俗。

“《大時代》的調性決定了它不可能像《闖關東》或者《梵高之死》那樣看起來格調那麼高。

但這部的內核其實是很有思想性和哲理的,可惜很多人更在乎形式的東西。”陳健功說道。劉振雲表情玩味的說:“在很多評論家的眼裡,它既不現實,也不現代,屬於兩頭不討好。”

他的話讓張承治認可的點了點頭,“可能《大時代》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符合一些精英讀者的的閱讀習慣和審美趣味。”“沒關係。你看現在,得了獎以後口碑不就好起來了嘛!”劉振雲語氣戲謔地說。

幾個人都笑了出來。

正說著話的功夫,院子外麵突然傳來喊聲。

於華一開始還沒聽清,可身旁卻已經有人動起來了。

他們走出屋子,就看到剛上完廁所的王碩提著褲子站在內院的門口,喊著:“朝陽回來了!朝陽回來了!”眾人立馬一窩蜂的往院外跑去,然後衝進了東院,如同群馬奔騰。

林朝陽剛提著行李進院,突然傳來的動靜讓他一驚。

剛才他在機場才被記者們堵了一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恢複自由。“朝陽!你可回來了!”

李拓跑在當先,好似李逵見了宋江,一把就摟住了林朝陽,他身後跟著的一幫人也湊上來將林朝陽給圍了起來。“行了行了!”

林朝陽嫌棄的推開李拓,李拓根本不在乎,神色莊重的說:“朝陽,你可給咱們中國作家長臉了!為國爭光啊!”在他的帶領下,眾人均是一臉熱切的望著林朝陽。

都說文人相輕,但這話隻對了一半。

當有一方的位置太高的時候,就不存在什麼文人相輕了,有的隻是羨慕、推崇和仰望。

勒諾多文學獎沒有諾貝爾文學獎的影響力,卻已經是如今國內絕大多數作家難以企及的高度了。因此大家看到剛剛載譽歸來的林朝陽,格外激動,口中祝賀不斷。

“謝謝!謝謝!”林朝陽拱手朝眾人表示了一番感謝。李拓又問:“你怎麼才回來?”

“在巴黎參加了一些活動。”林朝陽回了他一句,又說道:“天兒怪冷的,彆在院子裡站著了,咱們進屋聊吧。”眾人一窩蜂的進了正房,要不是家裡地方大,都擱不下這麼些人。

放好了行李之後,林朝陽這才跟眾人聊了起來,大家都對他在法國的經曆充滿了好奇。“食宿都是出版社安排的..”

“領獎在巴黎二區的圖昂餐廳,那裡同一天還有龔古爾文學獎的頒獎...

“認識的作家啊?頒獎那天有翁貝托·埃科,後來我去參加聚會碰見了杜拉斯...在林朝陽講述他在巴黎的經曆時,屋裡幾十號人鴉雀無聲,安靜又入迷的聆聽著。作為作家,在場絕大多數人對法國或者說巴黎都是有一定情結的。

雨果、大仲馬、小仲馬、巴爾紮克、福樓拜、紀德...數不清的法國文豪們如同閃耀在天上的星星。任何一個有誌於文學的青年,都不可能沒讀過這些人的作品。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文豪們的存在,也讓法國和巴黎在中國的作家中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影響力。

文豪們早已作古,林朝陽肯定沒機會接觸了,眾人問他在法國見了哪些作家,他隻能挑幾個見過的、當代較為知名的說出來。

即便如此,也足夠眾人驚歎的了。“朝陽這回真是去著了!”

鄭萬龍的語氣充滿豔羨,恨不得取而代之。

李拓說道:“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朝陽去著了?朝陽現在那也是勒諾多文學獎得主,以後得叫國際知名作家了,不比杜拉斯他們差。”

“就是就是,你這廝長他人誌氣,滅自己人威風!”眾人齊齊聲討鄭萬龍,他連忙低頭認錯。

“失誤失誤!”

吵鬨了幾句,眾人又接著向林朝陽打聽,聽說他在巴黎接受了《巴黎評論》的訪談,李拓、張承治幾人吃了一驚。在場大多數人卻沒什麼反應,見他們幾人如此驚訝,大家很是不解

這個年代國內的資訊不發達,引進外國文學著作的速度都是以年為單位進行計算的。最近這些年雖說放開了不少,但相比之下還是閉塞。

文學期刊因為時效性和政策的原因,就更不可能引進了。

除了一些走在文學研究前沿或者懂外語、有條件接觸外文期刊的人,絕大多數作家是接觸不到外國文學雜誌的。許多人對絕大多數外國文學雜誌的了解和認識甚至是零

張承治便給眾人科普了一下《巴黎評論》在歐美國家的地位,最後還不忘總結道:

“單純用

國內的刊物做比喻的話,大概就是《收獲》這種級彆的,但是是讀者遍布歐美的《收獲》。聽了他的比喻,眾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張承治又補充道:“他們的訪談欄目很有名,訪談的都是海明威、亨利·米勒、馬爾克斯、赫胥黎這個級彆的作家。”

“謔~”

眾人頓時震驚,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不是,哥們兒你出個國、得個獎而已,咋這檔次一下子就抬這麼高呢?

眾人隻感覺眼前林朝陽仿佛腳下升起了一朵祥雲,飄飄然到了半空,背後還發著光。

林朝陽麵對眾人那誇張的眼神,趕緊搖手,“沒那麼誇張。他們訪談的也有沒那麼出名的作家。再說了,我能上訪談,也是出版社牽線搭橋的。”

聽到他這麼說,陳健功又好奇的問起出版社的來頭。

林朝陽介紹伽利瑪出版社大家不太了解,一說“七星文庫”,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1931年,一位年輕的獨立出版商雅克·席夫林在巴黎創建“七星”出版社,推出“七星文庫”叢書。這一名稱取自以皮埃爾·德·龍沙為代表的7位16世紀法國人文主義詩人組成的“七星詩社”。

問世之後,七星文庫便推出了波德萊爾、拉辛、司湯達等著名作家的作品,受到了文學界的廣泛讚譽。

但到了1933年,由於七星出版社資金運轉困難,在法國作家紀德的建議下,伽利瑪出版社將七星文庫納入旗下,並依照席夫林的宗旨原則持續推出該係列叢書。

直到如今,七星文庫已有超過50年的曆史,出版了近千冊書籍,涵蓋了約200位世界重要作家的作品。

七星文庫編輯部對收錄作家的篩選近乎苛刻,這也就導致了每一位作品能夠被收錄其中的作家,都堪稱一國之文傑。

比如法國的端木鬆在接到七星文庫編輯的電話,表示他的作品將被收入七星文庫時,曾欣喜若狂的感歎:入選七星文庫,可以比得上一個諾貝爾文學獎。

再比如寫出過《長夜行》的賽利納,性格桀鶯不馴,一生中飽受意識形態的迫害,卻從未低頭過,號稱法國文壇最孤獨的作家。

卻在生前屢展寫信要求編輯部將他的作品納入叢書行列,但都被拒絕,直到他去世後作品才得以被納入七星書庫。

而在七星文庫所收錄的近千冊文學作品當中,也有中國作品的影子,它們分彆是《水滸傳》《老子》《莊子》《列子》《紅樓夢》和《金瓶梅》。

連番的震驚過後,眾人已經開始有點麻木了。

所以當他們聽到王濛特地代表文協到首都機場歡迎林朝陽載譽歸國時,竟然沒什麼情緒波動。“還有什麼沒說的,趕緊都說了。”陳健功問林朝陽。

“沒了,都說到回國下飛機了,還能有什麼事。”

其實林朝陽還真有件事沒說,他在伽利瑪出版社的聚會上認識了個叫米蘭·昆德拉的作家。

可惜這個時候米蘭·昆德拉在國內還沒多大的名氣,他的作品在此前十幾年前倒曾被引進過國內,但都是以“內部參考”的名義,知之者甚少。

眾人圍著林朝陽聽了半天的熱鬨,驚訝、喜悅、震撼..各樣情緒收獲了個遍,稱得上是不虛此行。本來大家都打算離開了,李拓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朝陽,你獎狀呢?”

“哪有獎狀啊,就口頭宣布一下。”林朝陽說。

人家龔古爾文學獎好歹都有50法郎的獎金呢,林朝陽去領個獎,獎金、獎狀、獎杯啥都沒有,食宿要不是有出版社管,都得自理。

眾人想到這裡,立刻感覺到心情舒暢了不少。一群人烏泱泱來,又烏泱泱走。

原本喧鬨的家裡,片刻間便安靜了下來。

在國外待了一個星期,又經曆了長途飛行,下了飛機又是采訪、又是聊天,現在大家都走了,林朝陽終於可以躺在床上睡個好覺了。

他這一睡就是十多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清晨四點多才自然醒。

起床收拾了一番,還沒到五點,外麵依舊黑燈瞎火的

他等到五點半跑到街上,早點店也才剛開業

“一碗炒肝兒,兩個豬肉大蔥包子.”

吃完剛想算賬,一摸兜,壞了,沒揣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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