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島內的最後一天,林朝陽接受了《聯合報》的專訪,談了訪問灣島這幾天的感受。
訪問過程中記者問他這次灣島之行是否獲得了什麼靈感時,林朝陽微笑著說道:「靈感這種東西可做不得準,沒有哪部長篇作品是可以依靠靈感完成的。」
記者又不死心的追問道:「那您以後有可能創作一部有關於灣島或者兩岸曆史、命運的作品嗎?」
林朝陽度片刻,認真的回答道:「可能要有個合適的時機。」
聽看林朝陽模棱兩可的話,記者還想追問,他卻不願再多談這個話題,
訪問灣島期間,林朝陽受到了灣島文化界人士的熱情款待,所到之處熱心讀者洶湧如潮,顯示出他在灣島內強大的影響力。
第五天的輿論熱潮,直接讓他成了民眾們在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討論的焦點人物,真正的成為了在島內民眾當中婦孺皆知的那種全民性作家。
待民眾們從這場新聞浪潮當中回過神來,林朝陽已經飄然離去。
但他人雖然走了,聲音卻留下了。
8月4日,林朝陽離開灣島的第二天。
《聯合報》登出了林朝陽在離開灣島前的獨家專訪,專訪內容沒什麼特彆的。
有些人注意到記者與林朝陽的對話中談到了未來是否會創作有關於灣島和兩岸的作品,林朝陽回答的模棱兩可,也不知是出於客套不好直接拒絕還是有什麼顧慮。
但這個回答還是給了不少他的忠實讀者一些盼望,如果林朝陽真能寫這樣一部作品就太好了。
除了專訪,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林朝陽竟然還在《聯合報》上發表了一篇署名文章一《兩岸三地,皆兄弟也》。
這篇文章長達六千字,可以視為林朝陽六天灣島之行的一份總結,也是他這次來灣島的最終任務。
文章中有一段文字是這樣寫的:
「”..—-六七月份間,大陸遭受百年未遇之水患威脅,我與妻子積極倡導為受災民眾捐款,得到香江文化界和市民們的熱烈響應。
7月23日,香江演藝界數百位熱心人士齊聚跑馬地馬場為華東水災演出募捐,場麵令人動容,其中還有林青霞、張艾嘉、羅大佑、伊能靜等灣島演藝界人士的傾力相助。
訪問期間,欣聞島內民眾亦為大陸受災同胞籌措大量善款,令人深受感動。
遙想往昔,大陸先民懷著對未知的探索和開拓的勇氣渡海登島,在這裡紮根落戶,他們帶來了中原文化的火種。
從此華夏語言、習俗和信仰在寶D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千百年來,哪怕曆經朝代更迭,外敵侵擾,華夏文明香火綿延,未曾斷絕,兩岸之間隔著一彎海峽,思念與牽掛卻從未被距離衝淡。
兩岸三地,血濃於水。
閩南語裡藏著的是來自故鄉的腔調,媽祖廟前繚繞的煙火是解不開的鄉愁,舞龍舞獅的熱鬨、元宵花燈的璀璨,是來自祖先的傳承,是斬不斷的根脈相連———.」
文章發表之後,接續了前兩天的新聞熱潮,立刻在灣島社會各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這種反響又很快分解成了兩個對立的陣營,一方認為林朝陽的文章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融理於情,深明大義,
而另一方則認為林朝陽這篇文章包藏禍心,分明是在充當開路先鋒。
兩方人各執一詞,吵的不可開交,無形之中再一次擴大了林朝陽這次訪問灣島的影響力,幾乎成了1991年灣島最具影響力的文化現象。
連帶著林朝陽在島內出版的作品銷量也跟著節節攀升。
不過這些灣島內的爭吵對林朝陽已經沒有任何影響了,他到灣島訪問就是當個兩岸之間的和平鴿,更多的是具有象征意義。
在灣島連軸轉了一周,回到香江後他本打算好好休息幾天。
這一周對於他這種鹹魚來說,工作量確實大了一點,得好好緩一緩,可惜現實情況根本不允許他休息。
他到了香江,剛休息一晚上,羅伯特·戈特利布的越洋電話就追到了家裡。
專欄的事之前都是麥格拉思這個二把手來負責,羅伯特·戈特利布親自打來電話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催稿。
「林,你猜猜上個月《紐約客》的銷量怎麼樣?」羅伯特·戈特利布的語氣中滿是喜悅,還有那麼點小得瑟。
「有1000萬份嗎?」
林朝陽的胡言亂語讓羅伯特·戈特利布大感掃興,他抱怨道:「你難道就不關心一下自己專欄的反響嗎?」
「當然關心,可你也沒說啊!‘
羅伯特·戈特利布被林朝陽堵得啞口無言,明智的選擇了不跟他糾纏。
「我跟你說吧,上個月我們雜誌的累積銷量達到了426萬份。」
426萬份?
《紐約客》是周刊,每月4期,也就是說平均銷量在106.5萬份。
這個銷量—·...-挺一般啊!
以前他的作品上國內的刊物,銷量動輒就是漲幾十萬份,《舌尖上的中國》專欄在《紐約客》發了一個多月了,單期漲幅連十萬份都沒到,林朝陽心中很是失望。
當然了,這隻是他的心理活動。
見林朝陽一直沒說話,電話那頭的羅伯特·戈特利布欣喜的說道:「你是不是也很驚喜?」
林朝陽:?
他很想吐槽戈特利布一句沒見過世麵,但出於禮貌還是說道:「是啊,
真沒想到!」
羅伯特·戈特利布語氣得意的繼續說道:「還有更沒想到的呢!林,你知道嗎?7月的最後一期,雜誌的銷量已經突破了110萬份!」
聽著這個數字,林朝陽心頭有了些許安慰,從九十幾萬到一百一十萬份,這個漲幅還算是可觀。
「110萬份的銷量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專欄所帶動的銷量增長。你能明白嗎?林,這已經《紐約客》近八年以來最大的銷量漲幅了。
接下來隻要你的專欄繼續更新,銷量應該還會有不小的漲幅。」
「我當然明白。羅伯特,看來你們得給我漲稿費了。」”
羅伯特·戈特利布發出一陣爽朗的笑容,「沒問題!稿費當然要漲!」
《舌尖上的中國》專欄為《紐約客》帶來了八年以來最大的銷量增長,
這裡可不僅僅是銷量增長帶來的收益。
作為美國文藝期刊行業的扛把子之一,《紐約客》巨大的影響力除了體現在龐大的讀者群體上,還體現在廣告費上。
跟國內期刊隻能依靠雜誌銷量創收,廣告收入少得可憐的情況不同,
《紐約客》自誕生以來,廣告費就是其收入的重要來源,甚至遠超雜誌銷售本身的收入。
在六十年代的巔峰時期,《紐約客》每年的廣告營收高達6000萬美元堪稱期刊界的印鈔機。
過了這麼多年,通貨膨脹漲了不少,《紐約客》的廣告營收卻不增反降,這一切當然源於雜誌銷量的萎縮。
如今雜誌銷量竟然有老樹開花的趨勢,接下來的廣告營收必然也會水漲船高,羅伯特·戈特利布自然歡欣鼓舞。
他現在無比慶幸當初自己的決定,林朝陽簡直就是他的福將,漲點稿費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不管是他還是林朝陽,大家都明白這隻是一句玩笑話。
這些年來《紐約客》給撰稿作家們的稿費待遇沒多大變化,一直是每單詞25~50美分。
一篇3000字左右的文章,作家最多可以收入可以收獲1500美元,而這已經是《紐約客》撰稿作家們的最高稿費標準了。
而這樣的文章,每月最多可以發表4篇,也就是6000美元。
對於為《紐約客》這樣全球頂級的文藝雜誌供稿的作家而言,著實有些可憐。
不過,曆來名氣大的雜誌,在稿費方麵向來都是吝嗇的。
人家雜誌自有名氣,籍籍無名的作者能在雜誌上發表文章,那是作者的榮幸,這樣的雜誌從來不缺優質的作者和稿件。
當年金庸執掌的《明報》如此,《紐約客》亦然。
不管是作家還是記者,如果有幸為《紐約客》供稿,那麼作品出版對他來說幾乎不存在難度。
如果他的作品能夠固定出現在《紐約客》的版麵上,甚至是成為專欄作家,那麼他已經站在了美國文學界和新聞界的頂端,
有如此強大的名氣加成,誰還會在乎發表稿費這樣的蠅頭小利?
「林,我們把專欄時間延長點怎麼樣?」
羅伯特·戈特利布提出了建議。
「延長?」
「沒錯。你的專欄如此受歡迎,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繼續做下去,把它打造成了我們《紐約客》的招牌!
這樣對你也有好處,可以進一步提升你在美國的名氣。」
羅伯特·戈特利布的語氣中充滿了蠱惑的味道,當初他和林朝陽說的是專欄先做一季看看效果,如今一看效果如此突出,他自然不想放過林朝陽這個金筆頭。
可林朝陽卻沒這個心思,他又不缺錢,給《紐約客》寫專欄也是因為當初被戈特利布和瓊斯幾人聯合勸說,有心宣傳一波中國的飲食文化。
專欄這種東西,對於作家而言等於是綁了一道鎖,他摸魚都摸的不自由。
每每玩的正開心的時候,突然想起下周(明天)的稿子還沒寫,頓感悲從中來,心如死灰,人生無望。
更何況,他手裡還有一部長篇要寫,實在不想浪費這個精力。
想到這裡,林朝陽笑哈哈的說道:「羅伯特,彆開玩笑了,我可沒有那麼多東西可寫。
你也應該明白,《舌尖上的中國》這樣的專欄文章每一篇都是多年的積累,我不可能永遠這樣輸出。」
聞言,電話中的羅伯特·戈特利布沉默了下來,大好的心情瞬間敗壞,
他語氣中帶著懇求,問道:
「半年怎麼樣?寫半年,然後你休息一年。等積累了足夠的素材,專欄還可以再開。」
「羅伯特,你知道的,我不光有專欄要寫,還有———”
林朝陽的態度堅決,讓羅伯特·戈特利布倍感失望,但他也明白林朝陽的為難。
更何況現在《舌尖上的中國》這個專欄的名氣在美國知識分子階層已經打出去了,銷量加廣告費,這一波少說也為《紐約客》帶來了大幾百萬的營收,更彆提品牌價值的提升了。
所以哪怕被林朝陽堅定的拒絕,羅伯特·戈特利布的態度依舊溫和,以商討的口吻問道:
「那今年還是一季,以後每年都是一季12期,三個月的刊載期怎麼樣?」
林朝陽沉吟片刻,說道:「我隻能答應你明年的。羅伯
特,這種事誰也說不好的。」
羅伯特·戈特利布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好吧,我明白,起碼有明年,那就等到時候再商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