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市立第三醫院,302號病房。
池然穿著一身白色的病號服,又一次站在寬大的透明弧形窗前,眺望著高空之下的風景。
由於土地資源稀缺,蒙特市在空中建設了數百座小型浮島,第三醫院就在其中一座上,隻要向下俯瞰就能看到龐大繁華的都市主體,上下相連的巨型通道四通八達,有數以萬計的懸浮車來往飛馳,構成了一幅充滿科技感與未來感的畫麵。
池然看得很認真,儘管從休眠中醒來已有一星期的時間,但屬於未來世界的光景仍然讓他感到很新奇。
飛船意外墜毀後,自己一定是沉睡了很久。池然想著。
不僅是因為這幾天他見到了太多聞所未聞的科技事物,更重要的是,他能肯定這顆星球就是當時飛船墜毀的星球——他的飛船就是從這座城市的地底被挖掘出來的。
明明那時還是連生命跡象都匱乏的荒蕪星球,如今竟已建立起了極為發達的城市,歸屬於某個陌生國家,甚至就連星際通用語也變成了池然聽不懂的語言,以至於他無法與人交流或是同自己的國家取得聯係。
醒來便是未來時代,身處異國他鄉,語言不通,沒錢,也聯係不上認識的人,蘇醒不久的身體格外虛弱。
雖然要麵臨的問題很多,但池然並不在意,因為比起某個最嚴重的問題,這些都算不上什麼——
“唰。”
病房感應門自動打開,池然回頭看去,是今天輪值的護士來給他送午餐了,池然向她微笑,表示自己的謝意。
見他微笑,年輕的護士對他點了點頭,不過似乎她非常忙碌,很快就轉身匆匆離開了病房。
池然坐下用餐,沒有往門口的方向看,不過在病房外的走廊中卻有三四個護士站在門外往裡看他。
感應門打開後,幾個護士都連忙往旁邊躲去,不想被他發現,直到感應門再次關閉才又重新聚到一起。
送餐的小護士出門時臉已經紅透了,她捂住滾燙的臉頰,很害羞地說著:“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見……”
她為自己的窘態感到難為情,但其他幾個護士都能理解她,若是她們在那樣近的距離看到池然的微笑,反應一定會和她差不多。
她們無法和池然交流,甚至不清楚他的名字,卻都被他深深吸引了,不僅是因為他那張極為溫柔漂亮的臉,更在於他獨特的氣質和某種天然的魔力。
護士們無法說清那是什麼樣的感受,仿佛是自然而生的,自從見到池然的第一麵起,她們就很喜歡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關心和愛護他。
不僅是她們幾個,見過池然的人幾乎都被他迷住了,自從他住院的第一天起,本該由機器人完成的送餐工作就變成護士代勞了,還是非常搶手的工作,甚至一些病人都跑過來和她們搶,為的就是能在送餐時多看池然幾眼。
即便給池然送完了午餐,小護士也沒有離開病房門口,其他人也沒有,她們還在等著池然吃完後收回餐具。
雖然病房裡有餐具回收係統,不過因為不能交流,她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這個係統,對,隻是因為不能溝通罷了,並不是因為她們想借機再多看看他。
“我很好奇這位先生的來曆。”
另一位護士說:“我看過他的病曆,竟然沒有任何有關他的信息,甚至名字也是。並且他聽不懂星際通用語,他到底是哪國人?”
護士們都在搖頭。沒人知道池然的來曆,他的身份是個謎,就連無所不知的光腦竟然都搜索不到任何資料,他本人也說不出有用的信息。
她們唯一知道的便是池然是被軍方的搜救隊送來的,但軍方目前為止同樣沒有查清他的身份。
幾天之前,蒙特市郊的工業區發生了一起地麵塌陷事故,儘管整個工業區都采用機器人作業,但為確保安全,軍方的搜救隊仍然進行了大規模搜救,並在深深塌陷的地麵中找到了池然。
當時搜救隊挖出了一艘型號老舊的飛船,飛船經曆過墜毀事故,受損嚴重,唯一保存完好的是船內的休眠艙,打開艙門後,搜救人員便發現了沉睡中的池然。
“難道塌陷事故是由他的飛船造成的?”
小護士顯得憂心忡忡的:“他會不會因此上法庭或是坐牢?”
其他護士沒有說話,都在擔心池然,直到其中一個問:“難道我們不能問問克勞德少校?”
她話音剛落,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忽然在安靜的走廊中響了起來。
護士們停止討論,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來人是一位身穿黑色軍服的年輕軍官。
他迎麵走來,護士們紛紛向他點頭致意,和他問好:“中午好,克勞德少校。”
這位年輕軍官就是她們剛才提到的克勞德少校,也是負責處理這起坍塌事故的軍方長官,來到醫院便是為了和池然見麵。
“中午好。”
克勞德頷首回以她們相同的問候。
他神色冷峻,護士們對他敬畏,一時忘記向他詢問池然會不會上法庭的問題,等到再想起來,克勞德卻已經進入了池然的病房。
池然吃完午餐,打開病房裡的光幕瀏覽新聞,但他看不太懂,隻能依靠畫麵猜測內容,但依舊沒有找到有關他的國家的信息。
這時他再次聽到感應門開啟的聲音,發現來人不是送餐的護士,而是克勞德少校。
對於克勞德,池然是熟悉的,也是感謝的,這位軍官每天都會過來看望他,不過除此之外,自然還有一些其他的理由。
“今天感覺怎麼樣?”
克勞德淡化了嚴肅的表情,對池然露出幾分笑意。
他是處理坍塌事故的總負責人,雖然有著直接關係,但原本不必親自前來醫院,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僅僅是因為他想見池然。
在人前他不苟言笑,但對池然不是,或許是他們兩個很有緣,他對池然有著某種天然的親近感,池然就像是他的弟弟,需要他的照顧和幫助。
克勞德知道池然聽不懂自己說話,所以他摸了摸池然的頭發,表達自己對他的關心,隨後脫掉手套,用自己溫暖的手掌握住了池然的手。
來了。
池然閉上眼睛,緊緊握住克勞德的手,專注地感受著。
他們每天都會持續幾分鐘的握手,這是之前池然對克勞德的請求,而且不僅限於他,池然也會和彆人握手,不過僅限男性,以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