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柳公子在看台中央站定,對著台下遙遙一拜。
龜公知道現在時候到了,於是咚咚敲響銅鑼:“二百兩起拍!開始!”
整兒梳攏宴的氛圍也達到頂端。
憐春樓隻接待女客,這裡的女子都要臉,自然做出直接站起來喊價的這種丟臉事,想出多少就對身邊的小廝說說,由下人來替他們喊。
餘清歡緊張地左看右看,猛扯師兄袖子,湊過去和他說小話:“師兄,待會兒我們誰喊啊。”
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師兄現在是女裝,捏著嗓子說話的時候還能勉強看出來,他要是站起來喊價,這一嗓子嚎的,可不得直接暴露了。
《雲丹門大弟子女裝逛青樓,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標題她都想好了,隻要淩奚敢喊,元靈境論壇上明天就會貼出他的身高體重。
讓她來喊麼,但是,但是.....她不好意思啊!
餘清歡沒有帕子,隻要咬橘子皮糾結。
價格已經炒到七百兩銀子了,坐在他們左側的女郎微微昂起下巴,對他們打了個不出聲的響指。
餘清歡強迫自己無視掉她的貼臉嘲諷,猛拽淩奚衣袖:
“你不喊?那我喊!”
見淩奚就要站起來,餘清急了,生怕事情暴露,想也不想地就按著對方的肩膀站起來,對著負責記賬的龜公喊道:
“三千兩!”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三千兩是什麼概念。
在洛陽城,可以買下五間大鋪子,還是挨著大街的那種。若是不買鋪子,買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都綽綽有餘。
用來買個戲子,就一晚上,前後不到六個時辰,瘋了?
龜公也沒想到這連個丫鬟都沒有的小丫頭竟然能拿出那麼大一筆錢,不敢置信道:“姑娘,您確定?”
周圍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餘清歡麵子薄,被這麼一盯整張臉都紅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乾嘛呀,彆看她啊,跟著出價啊,這不是傳說中的洛陽城第一公子嗎,你們這幫長安來的大小姐怎麼不跟著出了,彆沉默,快說話啊!
她求助似地看向淩奚,希望他能幫自己解圍。
淩奚果然不負眾望地轉過來,在餘清歡期盼的眼神中握住她的手。
餘清歡激動回握:“唉!”
她心中湧起一陣久違的暖流,師兄這趟和她下山這麼久,可算是乾一件人事了——
“其實你不用喊價的,我本來就沒打算參加拍賣,我兜裡就二百兩。
我是想著等待會兒結束了我們混進去把人直接綁走。”
餘清歡:?
餘清歡:???
不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和她說,現在喊都喊了,說出來的話難不成讓她吞回去嗎。
她嘴唇蠕動,想罵臟話,憋了半天又吐不出來,腦子裡來來回回隻有四個字:
豎子坑她!
淩奚一臉坦蕩,還好心腸地鼓勵:“不過姐姐相信你哦,一定圓過去的。”
“姐姐是吧。”
她皮笑肉不笑地抽出手,看向一臉殷切的龜公。
“這位大哥,我姐姐說他出五千兩。”
這回輪到淩奚眼睛瞪大。
此言一出,眾人先是嘩然,後又倒吸一口涼氣。
既然君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義,餘清歡這次“出賣”的毫無心理負擔,淡淡瞥他一眼,優哉遊哉地補上兩個字:“黃金。”
見淩奚一臉驚愕,她心裡一陣暗爽,大有扳回一局的快感。
全然忘了在其他人看來他們就是一起的,不論是淩奚叫價還是餘清歡叫價都區彆不大。
龜公看他們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說不出的窮酸感,怕他們是來搗亂的,又怕他們是隱藏身份的長安貴女,權衡之下,派了個小廝小跑過去要信物。
“信物?”餘清歡往後一退,理所應當的把淩奚推出來,嬌聲道,“出門在外的,銀錢珠寶都是姐姐管的,我這做妹妹的,哪有這些東西。”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聲音本就又嬌又軟,眯起眼睛撒一撒嬌,小廝的臉都紅了大半。
“姑娘,這是我們這裡的規定。”
“你說的是這個麼?”淩奚掏出顏胥給他的玉佩,他剛一拿出來,玉柳公子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眼眸微眯,剛要開口,就見有一個穿著白衣的青年小跑過來。
來者穿戴比先前同他們問話那小廝好上不少,應當是玉柳公子的親信,他手捧一香囊,施施然走到餘清歡二人麵前,躬身一拜。
坐在他們左邊的那個貴女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餘清歡不解其意,於是偷偷後退兩步,偷聽他們說話。
“玉柳公子這是什麼意思,竟然把香囊給了那兩個村姑?也不怕身上的泥巴味兒熏到他。”
“就是啊,我還想看她們出醜呢。這下公子主動邀請,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哪裡臭了,頂多有點香菜味。
她舉起手臂嗅嗅,同時暗暗瞪她們一眼。
“公子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衣青年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周身氣質和他的主子一般溫婉,“特來送上香囊,邀姑娘共度良宵。”
餘清歡忙伸手去接:“那個,你們家公子也太客氣了,所以我們的三千兩黃金你看還需要付嗎——”
這手還沒摸上去就抓了個空,她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眼睜睜地看著小廝一臉諂媚地把香囊送到淩奚手裡。
“銀錢的事情問題不大,隻要姑娘願意,我家公子願分文不取。”
三言兩語之間身份顛倒,先前是他們求著玉柳公子,先前竟是他親自撞上來了。
餘清歡剛想再多問兩句玉柳公子為何如此這般,一抬頭,就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家師兄看。
負責傳話的小廝瞥見公子的視線,適時開口:“我家公子說,他對你一見鐘情。”
“願與姑娘,共赴此夜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