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壺茶還沒喝完,木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來的不是小廝也不是龜公,是玉柳公子本人。
他換了一身新衣,頭發上身上濕氣,周身還有淡淡桂花香,應該是剛沐浴歸來,卻依舊係著麵紗,緩緩走向他們。
餘清歡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她想,就算這家夥長得好看又怎麼樣,他要敢對師兄動手動腳,她就敢放火燒雞!
玉柳公子在他們麵前站定,嘴唇蠕動,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緊接著撲通一聲跪下,死死抱住淩奚的腿不放。
“仙人啊!恁可得救俺啊!”
餘清歡眼疾手快地把人踢到一邊,同時剜他一眼。
淩奚則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恁?
這口音挺有意思的哈。
玉柳被踢了也不生氣,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其實,其實俺根本就不是什麼玉柳公子,俺叫李大昆,就是在莊裡種種地的,自從俺兩年前撿到個雙鯉玉墜子之後,一切都變了。”
他本來也沒覺得這玉墜子有多稀奇,還驚訝於自己運氣好,本來打算第二天就拿到莊上去賣的,沒想到晚上就夢到玉墜和他說話了,問他想不想要榮華富貴,要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彼時他缸裡的大米都見了底,聽說有飯吃,想也沒想地就給答應了下來。第二天玉墜子果然沒食言,給他帶來山珍海味,還讓他被洛陽城裡的貴人看中,送到了這錦繡堆裡。
付出的代價便是,他每天至少有半日都會精神恍惚,渾渾噩噩,到現在,每天清醒的時間都不超過三時辰。
“俺也曾經問過,它為什麼要纏著俺不放,還讓俺做勞什子花魁。它說,隻有站在城中最高處,才能讓那個人注意到自己。所以得不停地往上爬,往上爬,才能找到那個人。
但是俺不想這樣,俺又不知道他想找的是誰,俺隻是覺得自己現在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他毫無形象地把麵紗扯下來抹鼻涕,“當個屁的公子啊!俺現在就想回去種種地。”
餘清歡這才注意到,其實他的五官並不算出彩,隻能說是清秀。能讓他在看台上豔壓群芳的主要是他真身滴仙人般的氣質,怪不得他說話要小廝傳話,還得戴著麵紗。
要不然一開口一嘴的大餅渣子味兒,估計能把那些嬌滴滴的貴女連夜嚇跑。
玉柳公子,阿不,李大昆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從脖子上把吊墜取下,這話還沒說完,桌上放的平平穩穩的葫蘆突然猛烈晃動起來,葫蘆嘴一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他的胸口。
“妖,妖怪啊!葫蘆成精了!大仙救我啊啊!”他被嚇地尿都快滋出來了,抖著兩條酸軟地腿奔向距離他最近的淩奚,然後被餘清歡一腳踹開。
少女眼疾手快地抓住葫蘆,嘴裡念念有詞在上方不斷施咒,半刻鐘後葫蘆平靜了下來,她也出了一層薄汗。
“大,大仙。”青年感覺□□已經有點濕了,忙夾緊腿不讓他們看出端倪,哆哆嗦嗦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淩奚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們能解決的,不過你能先讓我看看塊玉墜子麼?”
“能,能,就這個。”一聽能解決這大麻煩,李大昆手忙腳亂地把脖子上的雙鯉玉吊墜取下來遞給淩奚,“恁是不知道,俺在看台上看到你的時候這玉墜的反應有多強烈,那時候俺就知道了,這事中了!”
這高個姑娘腰細腿長關鍵是胸還大,一定是他要找的人!
餘清歡抱著葫蘆不動聲色地晃過去擋在他們中間,戳戳玉墜:“師兄,你看出什麼沒有。”
“就是這個氣息沒錯,它應當就是我們要找的‘柳長風’。”
說罷他們又覺得頭疼,顏胥的要求是和柳長風見一麵說說清楚,但是現在他變成這個樣子,一葫蘆一玉墜要怎麼說話。
餘清歡思索片刻,一撫掌:
“對了,可以用靈心術啊。”
“靈心術?”
“不錯。”她把葫蘆放到一邊,耐心同淩奚解釋,“就是利用親親的方式進入對方的內心世界,這招我也對你用過,就在山洞的時候。”
“啊,所以你也親過我......”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錯了!”
少年眨眨眼,疑惑地看著突然激動起來的師妹。
二人對視片刻,最後是餘清歡首先彆開視線,語氣硬邦邦:“總而言之,我們可以先試試看,你把顏胥給你的那半邊玉墜給我。”
她以水為墨,在地上畫上複雜的陣法,最後坐在正中間,抱著葫蘆念念有詞。
待一切準備完畢後,她將兩枚玉墜拚在一起,低頭對著它深深一吻。
陣法倏地亮起,周圍狂風亂作一片,陣法外的兩人隻看到一個白色霧氣從葫蘆裡竄出撲向餘清歡,而後又迅速消失不見。
待耳邊風雨停歇後,餘清歡緩緩睜開眼。
眼前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唯一不同的是,在她踏入白霧的那是瞬間,她聽到了一個男子的低喃。
他的聲音很輕柔,他的掌心也很溫暖。
他在對她笑:
“阿胥,你的餅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