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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攻略榆木腦袋 之鵲 77059 字 5個月前

“唉,你寫什麼?”

他手裡也同樣捏著一支符筆,卻遲遲未能落下?,聽見餘清歡這麼問?,他也不正麵回應,而是反問?她?:“你呢?你怎麼不寫。”

“有什麼好寫的。”她?撇撇嘴,隨手把河燈扔進的河水之中,滿臉不屑道,“我才不用這些東西呢,都是假的,沒意思。”

“他們?都說這寧天州距離天空最近,說不定這條河可以流到天庭那處哦。”

“這種騙小孩的話你也信。”她?將?快要飄走的河燈又撈回來,“行?吧行?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寫一點?好了,你可不許偷看!”

淩奚點?頭。

餘清歡為了防止他偷看,幾乎是背對著他寫的,且下?筆很快,完全不給他偷看的機會。

周圍的河麵被河燈一點?點?照亮,少女就這樣蹲在河岸邊一動不動地寫著一些不容許旁人知道的話,她?的頭頂上翹起的頭發一晃一晃的,尤其可愛。

他將?自己藏匿在陰影之中,看著餘清歡寫下?類似平安喜樂之類的話,然後放進河裡,再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雙手合十耐心祈禱。

明明說不信的是她?,在那兒祈禱的也是她?。

淩奚一直坐在距離她?三?步的位置一動不動,就這般凝視著她?。

從前迷茫的事都在這星星點?點?的河燈之中逐漸變得敞亮透明。

雲中城裡日複一日的早晚安,飛舟邊不顧一切的追尋,以及小巷裡那個一觸極分的吻,都在預示著一件事。

或許孟倫說的是對的,他確實對餘清歡產生了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感情,一種名為“喜歡”的感情。

而那顆深埋在冬日的種子?,也終於在初春時節生根發芽,開出?鮮花。

第066章 開竅記事錄(十五)

餘清歡回到孟宅的時候已是深夜。

其?實她沒打算回來那麼晚的, 主要是廟會街上?好玩的實在太多,他?們放完河燈之後又去街市逛了會兒,直到打更人敲梆子時她才意識到, 為時不早。

淩奚一直將她送到靠近家門口,還想往前一些,就被她攔住。

“你就站在這裡, 不許往前一步。”她頗為緊張地看一眼孟宅,確定這個點門房並沒有在門口守著之後?, 壓低聲音警告道, “要是讓我姨母他們看到了你,我就讓你好看!”

她個子矮, 揪著他?領口的時候也是軟綿綿的力道一點,淩奚拚命壓下要揚起的嘴角, 問道:“我們為什麼要這樣躲躲藏藏的?”

他?覺得她姨母應當不會反感?他?們來往才對。

餘清歡輕嘖一聲,鬆開手:“你管我呢!反正不許, 還有你以後?少來找我,知不知道?”

她說完之後?迅速意識到不對,什麼叫少來,少來那不就意味著還是能來的,於是她趕緊給?自己找補:“不對, 你不許來, 以後?我們都不要見麵了?!”

“為什麼?”他?並不允許她逃避, 輕而易舉地扣住她想要往後?縮的手腕,“是不是我今天做錯什麼讓你生氣了??”

餘清歡一哽。

這,這怎麼說, 總不能說她吃完喝完之後?終於想起來她還在生他?的氣,總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將事情輕輕放過, 但是這麵子上?掛不住,所以才想用這種方法讓他?離自己遠點吧。

餘清歡啊餘清歡,你怎麼忘性就那麼大,人家?對你好一點就屁顛屁顛湊上?去,你這趟重生也是白瞎了?。

“不為什麼,就是不許。”她轉過頭,同時用力掙開手,“還有,以後?你不許碰我,沒有我的允許就不許,知道不知道。”

“為什麼?”淩奚搓搓手指,有些懷念方才還殘舊在他?指腹的溫度,“以前我們不也經常這樣——”

“不為什麼!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餘清歡聲調突然拔高,一邊說一邊往孟家?跑去,“不許靠過來!知不知道!”

她一溜煙似地跑了?,隻留下淩奚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街角石像後?,昏暗的陰影打在他?半邊身子上?,他?垂著頭,看起來有些像喪家?的小狗。

餘清歡咽咽唾沫,強迫自己把這種詭異的想法給?甩出去。

這家?夥心眼子多的很,明明就是老狐狸,呸!

她三步並作兩步踏上?台階,門還沒敲響,就有人先推開。

“呀,表姑娘你回來了??”開門的是門房大叔,一個沒什麼靈力的凡人。

孟家?自然也不靠這樣的人來守門,他?的存在,僅僅是起到一個“裝點門麵”的作用。

見餘清歡回來,他?趕忙將她往裡迎:“表小姐,您快進?來,夫人要見你。”

“這個點?就現在?”她抬頭看看天,雖然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是看月亮的偏移角度的,這會兒都過子時了?吧。

門房搖搖頭:“表姑娘快去吧,這些主子的事情我們這做下人的也不知道,您去就是了?。”

餘清歡雖然還有些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既然姨母這麼說,她還是去一趟比較好。

不過在踏入姨母的院子之時,她有些猶豫。

今天在看了?那一出名為《兩相歡》的戲之後?,說她心裡沒有波瀾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心裡也知道不該無端端地懷疑姨母,畢竟柳玉煙待她很好,誤會她懷孕之後?還替她張羅婚事找孩子爹。

總之走一步是一步吧。

她深吸一口氣,猶豫片刻之後?最終還是抬起手扣響了?門。

“清歡?怎麼站在門口呢,快進?來快進?來,外麵多冷。”

柳半煙一把將她扯進?屋子裡,同時將門窗全部?關?上?的,隨後?給?她塞了?個湯婆子。

餘清歡有些尷尬地把湯婆子放回桌子上?,同時拒絕了?丫鬟遞過來的薑湯:“姨母,這些不用的了?,我們都是修士啊,沒那麼脆弱的。”

就是在冰水裡泡上?兩天都不見得不如何,不至於在門口吹吹風就受風寒。

“是姨母忘記了?,咱們的清歡已?經長成獨當一麵的大人了?。”她笑笑,示意丫鬟們退下,“姨母卻總還記得你是小時候那病怏怏的模樣,稍微吹一吹風便要在榻上?躺幾天。”

“姨母見過我小時候?”餘清歡敏銳地捕捉到什麼,追問道,“莫非我以前是在寧天州長大的麼?”

柳半煙搖搖頭:“這倒不是,主要是你娘那會兒總和你爹吵架,他?們一吵架你娘便會抱著你回寧天州娘家?,不過這都是你記事前的事了?。”

還有這麼一回事呢。

柳半煙說這話的時候,餘清歡就在下麵仔細地去觀察她的表情,試圖從其?中捕捉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可柳半煙麵色如常眼眸平靜,隻有獨屬於長輩的慈祥。

她又閒扯了?兩句餘清歡幼時的事,突然話鋒一轉,衝她腰上?新掛著的香囊點點下巴:“說起來,清歡今夜這麼晚才回來,可是與哪位公子一齊去放河燈了??”

“一個朋友而已?。”餘清歡小聲嘟囔。

“朋友會送香囊麼?”柳半煙樂了?,“是哪家?的小郎君,哪天帶回來讓姨母也給?你掌掌眼。”

“這香囊是防蚊用的。”餘清歡生怕這位喜好牽紅線的長輩又再說出什麼怪話,忙避重就輕地將今夜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然後?重重一點頭,分外確信。

“當真隻是朋友。”

“真不喜歡?”

“討厭至極!”

眼見侄女?如此拒絕的如此果斷,她也忍不住笑起來,待笑夠之後?才一臉正色道:“清歡,今天早上?的事情是姨母不好,沒有仔細查探便自作主張替你相看了?,姨母給?你道歉。”

餘清歡也沒料到她竟會為了?這事道歉,剛想說其?實也沒什麼,多認識個人也不是什麼壞處,就見一個丫鬟款款上?前,手中捧著一張燙金請帖。

“這是孫家?發?來的請帖,今日才剛剛送到,你看看。”她端起一杯熱茶輕輕吹著,道,“孫老爺子前些日子突破化神?,我們這做世家?的自然得去慶賀一二?。本來他?們是隻打算叫我和你姨丈去的,不過聽說你來了?之後?,特意也給?你發?了?張請柬。”

她笑意淺淺,明擺著話裡有話:“這張請柬,據說是小孫親自差人送來的。”

餘清歡盯著上?方“清歡親啟”那幾個字,一下子就覺得這薄薄的一張紙無比燙手。

“清歡,你去與不去都可以,由你決定。”她拍拍餘清歡想要將請柬重新放回去的手,耐心道,“你且拿回去好好想一想,左右距離這宴會還有一些時間,沒關?係。”

聽她這麼說餘清歡自然不好再推脫,趕緊雙手將請柬接下。

“對了?,這個你拿去用吧。”她正欲離開就被柳半煙叫住,後?者地給?她一個精致的小匣子,“我記得你原先那顆不是掉在仙盟了?麼?”

“多謝姨母。”

餘清歡抱著小匣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回到房間打開看之後?才發?現裡麵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小珠子,不論是手感?還是透明程度都比她從前的那一顆看起來都要高級不少。

她眼前一亮。迅速往其?中注入靈力,鏡珠認主,很快就在她掌心綻放光芒。

“居然是最新款的鏡珠!”餘清歡越是看心跳得越厲害,她記得這個可不便宜啊,差不多一枚便要近十?萬靈石。

不過想起孫茹那副揮金如土的樣子,她又覺得其?實十?萬靈石也不多。

她拚命忍住揚起的嘴角,在被褥裡打了?個滾,挨個回複好友們留下的發?言,手指一動便進?入界麵,極為熟練地滑入元靈境。

元靈境還是那個老樣子,一群人有事沒事在裡頭發?發?牢騷抱怨抱怨生活,偶爾還有幾個人求助一下要如何追求喜歡的姑娘。

餘清歡在心裡偷偷鄙視這些人,追女?生的事情還要放在元靈境上?說,這人現實中是過的有多窩囊。

她點進?自己一年前發?的帖子,漫不經心地往下滑。

自從她和“一點通”加上?好友之後?,這個帖子便許久沒有再更新過了?,但底下還是聚集了?不少人,詢問她現在過的如何,把渣男踹到東海裡了?嗎。

餘清歡摸摸下巴,心想她也不知道現在算什麼回事。

往日她生氣也好的,憤怒也罷,大部?分理由都是因?為師兄像個木頭一般不開竅,但今夜她在他?身上?明顯察覺到了?很多的不同。

都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她和師兄這一彆都不知過去多少天了?,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不行不行,這麼原諒他?太簡單了?,我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

她哼哼唧唧地又在床上?打個滾,突然被首頁的一個帖子吸引了?視線。

【隻要十?招,就讓你追到喜歡的姑娘】

她心中暗暗察覺到不妙,想要退出,手指卻快大腦一步點進?了?帖子裡。

寫帖子的道友明擺著是個花叢老手,裡麵的套路一環扣一環,什麼一起逛廟會,發?誓的話術,如何帶她放河燈雲雲。寫的那叫一個細致,就連藏經閣裡教人修行的書都沒他?說的詳細。

帖子底下也有不少男修在那兒謝謝道友的,還有人特意來表示感?謝。

[江南煙雨:感?謝道友分享,現在她已?經是的媳婦啦。]

餘清歡越往下看,心就越冷。

因?為她在底下那一排的“謝謝道友”中看到了?師兄的名字。

第067章 開竅記事錄(十六)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於是繼續往下翻。

這名發帖子的道友確實是傾囊相授,將畢生所學都全部寫出來了。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底下這一條。

[九州第一情聖:其實大家可以學學趁虛而入哦,比如在姑娘心灰意冷的時候你突然出現對她深情發誓, 她一定會感動呢。]

[一點通:學會了!謝謝道友!]

餘清歡:

她猛地把鏡珠拿起來,想要扔出去?,卻又在緊要關頭猛然想起來這是六位數靈石買的金貴之物, 於是在即將扔出去?之時及時控製住了自己的右手。

改為拿枕頭發?瘋。

枕頭摔在門板上,發?出啪嘰一聲響, 她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 於是又把另一個枕頭也一起給扔了出去?。

房間裡的燭龍鱗片閃爍著,牆上的屬於少女的影子也在不停喘息。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虧她還覺得師兄開竅了呢,甚至還為他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誓言感到?感動, 狗屁開竅,都是假的!

她想衝出去?和淩奚對峙, 可是又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哪,隻好自己坐在床上生悶氣。

“若不是我現在不知?道這家夥在哪,著實可惡!可惡!”

她悶悶地錘了幾下床,又非常鬱悶地在床上躺下。她往床上那麼一蹭,一張紙也被?她方才的動作震得落在了地上。

餘清歡趕緊撿起來看, 才發?現是今天上午不知?何時孫茹塞進來的, 大意是邀請她明日來玩耍的小紙條, 上方浮現淡淡的芍藥花香,應當是用了的藏寶閣特製的意念浮現紙。

想到?什麼上麵就會自動幫你寫上什麼,孫茹看不見, 這樣的法器對她而言正好。

邀請二字的底下還畫了一朵小小的花。

她勾勾唇,總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不過, 紙條的背麵還有一句話。

“餘姐姐,哥哥讓我問你幾日後的壽宴你還會不會去?,這封請柬是他特意為你留的,他很希望你來。”

大概是怕餘清歡誤會什麼,後麵又添了小小的一行?字:“我也希望你來。”

壽宴啊。

說到?這個她才突然想起來,似乎姨母之前還打算為她籌備一場大型的相看宴會來著,說是要將整個毓城的青年?才俊都找來。不過現在誤會解開之後她會不會找就不好說了,不找當然是最好,她最怕和陌生人相處,可若是真的找了

想起師兄對自己的欺騙,她冷哼一聲,在心裡暗暗的想:來就來,從前師兄總是拘著她不許她和同齡男子出去?,現在她就要玩個夠,就算不上前說話,也要一飽眼福才是。

“等著吧你!”

***

次日一大清早,餘清歡便來到?了孫家。

想著孫茹昨天那一番慷慨大方的樣子,她覺得自己這做未來大姑姐的也不能?穿得太寒酸,還好孟夫人也早早想到?這些,給她準備了滿滿一櫃子的一副。

四五個丫鬟圍著她團團轉,折騰了近一個時辰才打扮完畢。

“好了,您睜開眼看看吧。”

餘清歡臉蛋圓皮膚白,最討喜的便是她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分外討喜。隻不過她這些年?從來都是將頭發?隨意一挽,衣服也是有什麼穿什麼,所以在旁人眼裡她不過是個清秀的小姑娘。

但如今可就不一樣。

丫鬟們給她換上了鵝黃色的對襟襦裙,又認認真真地給她上了妝,還頗為貼心地在她的眉心畫上一朵芍藥形狀的花細,首飾用的也全是寧天州時下流行?的飾品。

與?在雲中城的那次不同,那會兒她畢竟是作為“燭龍”盛裝出席,妝造都往“成熟穩重”了去?,雖然也好看,但總顯得老氣些。

而現在

她看著鏡中那個朝氣蓬勃的美?貌少女,忍不住捂住嘴。

“表姑娘真好看。”

桂桂在身後替她插上步搖,誇讚道:“奴婢還是頭一次見到?像表小姐這麼好看的人麼?”

“騙人。”餘清歡輕嘖一聲,但嘴角還是偷偷向上翹了翹,“修士哪有醜的,你說沒見過比我更好看的,肯定是騙我。”

“不是的不是的。他們和您不一樣。”桂桂用力撓頭,但到?底讀的書實在太有限,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她,隻好指向牆頭的那朵迎春花,“姑娘您就像那朵黃花一樣!特彆好看!”

身邊幾個侍女聽到?她這般生硬的誇讚,都忍不住嗤笑起來。

桂桂著急,她是真心覺得表小姐好看,絕無敷衍之意啊,可為什麼這一開口就是這樣!

她著急地辯解道:“表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對了,聖女大人也經常在神?殿裡種迎春花呢!”

其他丫鬟笑她:“你怎麼知?道聖女大人在神?殿裡種花,你看到?了?兩百年?前你還沒投胎吧。”

修士大抵是活的日子久了,許多規矩都沒有凡間的那些老爺夫人們眼裡,她們說話也毫無忌憚,嬉笑鬨個不停,一直到?餘清歡不輕不重地咳嗽一聲,她們才停下。

一個兩個重新低頭站回位置,垂著腦袋等待吩咐。

桂桂“得救”,感激地看向餘清歡,同時往後狠狠瞪他們一眼。

“我知?道了,黃花就黃花嘛。”她一想到?馬上就能?去?找孫茹玩,心情真好, “不過你說的聖女,難道你知?道些什麼?”

“那個,其實奴婢也不知?道,不過是聽家裡的老人說罷了,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畢竟凡人壽命短,修士的事情對他們而言與?神?話傳說一般無二,

餘清歡微微頷首,決心待會兒去?找孫茹的時候再詳細問一問,她昨日似乎也有提過關於聖女的事。

待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帶著桂桂來到?孫家,卻意外得知?孫茹出去?了。

“抱歉,小茹不在,不過她給你留下了口信。”孫修筠清清嗓子,往那一站,一本正經地道,“餘姐姐,爹爹為我找來了能?治眼睛的神?醫,我今天得去?找他去?了,事發?突然,我也不知?道今日會如此,還請餘姐姐不要——”

“行?了行?了,你不用學她說話,我都知?道的!”餘清歡猛搓胳膊,為那句“餘姐姐”搓掉了好幾個手臂的雞皮疙瘩。

不過孫茹不在,她倒也沒什麼留在這裡的必要,她自然可以拜托孫修筠帶她看一看藏經閣,但這樣勢必會暴露她的目的,孫修筠和孟家關係好,哪天不小心說出來了怎麼辦。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是她在心底對姨母還是有一些忌憚在其中,所以並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在查當年?之事。

“既然小茹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餘清歡拱拱手正好離開,卻突然被?孫修筠叫住。

“清歡妹妹。”他笑著看她,還是那副溫潤儒雅的模樣,“昨日你回去?的太過匆忙,我們還沒有帶你好好逛逛這毓城,現在想想,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餘清歡心說自己昨天其實也沒有馬上回去?的,不還是和淩奚那家夥在外麵逛了那麼一會兒麼,但

她學著他眯起眼的模樣,哼道:“所以你這是在邀請我?”

孫修筠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點破,笑容僵硬一瞬,但又迅速恢複:“是這樣,所以清歡妹妹願意給在下這個機會麼?”

餘清歡剛想拒絕,但一看外麵的天氣,這冰雪消融初春將至的,便是這麼回去?還是有些太虧了,於是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下,改為點頭。

“行?,那就請孫哥帶路了。”

她本來以為孫修筠會帶她到?哪裡去?玩,想不到?對方竟將她帶到?了毓城最中心的那棟樓,也是最高的那一棟。

她站在底下往上看,心裡暗暗數著,總覺得這比雲中城的那座祭壇還要高不少。

“這是酒樓?”她看著大門前的牌匾,有些疑惑,酒樓有必要建這麼高嗎?莫非來這兒的食客都是禦劍飛行?的好手麼?

“清歡妹妹有所不知?。”他替她推開門,便想回頭去?抓她的手,沒想到?竟被?她躲開。

孫修筠也不生氣,依舊溫和地替她將頭上的珠簾撥開:“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餘清歡抬頭偷偷看他一眼,心說他是假人嗎,怎麼隻有一個表情的。

不過待進到?堂屋之後,她才深深地明白了,為什麼孫修筠會對她說不需要擔心。

因為這裡修士完全不需要依靠自身飛上去?,隻需要往堂屋中間的一站,自然有法陣將他們送到?相應的樓層。

“不過這法陣似乎有些副作用,清歡妹妹若是擔心的話待會兒可以拉著我的手”

“不必了,不必了,我可以自己來。”什麼副作用?不就是個傳送法陣嗎,以前她又不是沒坐過。

幾個呼吸後,餘清歡才知?道自己錯的有些離譜。

為什麼,為什麼坐個傳送陣法和坐船一樣難受,她感覺自己的胃裡咕嚕咕嚕地像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奈何今天沒什麼胃口早上啥也沒吃,什麼都沒吐出來,弄半天也隻是在乾嘔而已?。

“清歡妹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餘清歡順手接過前麵的帕子擦擦嘴,剛想謝謝孫修筠,可等她擦完嘴之後才反應過來:

孫修筠站在她後麵,那她剛剛接的是誰的帕子。

她心裡咚咚直跳,雖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當她抬起頭時還是下意識感到?一陣心虛。

明擺著特意打扮過的俊俏少年?就這樣明明白白地站在自己麵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小清歡,你倆今天出來玩怎麼不叫我呀。”

第068章 開竅記事錄(十七)

淩奚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

他?起來之後並不急著?去找餘清歡, 而是?先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地將自己搗鼓了一遍,又特意?換上了新?買的衣服,戴上新?買的發?冠, 毓城中的貴公子怎麼來他就怎麼來,就算神不似,形似也是?勝利。

他?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暗暗鼓勁:今天一定要讓師妹對自己刮目相看。

然而!

然而!

他一大清早去到孟府,竟然撲了個空。

師妹沒在孟家等他?, 而是?跑去和那個該死的眯眯眼相會去了?

而且還穿成這個樣子他?和餘清歡認識這麼多年都沒見她打扮過, 這家夥何德何能,居然能讓師妹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淩奚恨得咬牙切齒, 又不可能真把氣撒在餘清歡身上,於是?轉頭?衝孫修筠叫:

“喂, 我?說你這眯眯眼——”

“哎呀你怎麼也在這裡。”餘清歡趕緊趁著?淩奚禍從口出之前迅速撲上去捂住他?,同時向孫修筠解釋道, “那個,這位我?朋友淩奚,真沒想到這麼巧,竟然在這裡遇上了哈哈哈。”

“朋友?”孫修筠在他?們二人之間遲疑一瞬,最後將視線凝視在淩奚臉上, 道, “這位道友, 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

“哼,我?們當然見過!”淩奚冷哼一聲掰開餘清歡的手,忙不迭道, “那就是?在逍遙——”

他?話還沒說完又再次被捂住嘴。

“沒見過沒見過!”餘清歡用力搖頭?,同時將聲調拔高, 似乎這樣能讓她顯得更有信服力一點,“我?這位朋友也是?第一次來寧天州呢,想必也是?看到這座酒樓特彆的高,覺得好奇就上來了吧。”

“哦,原來如此。”孫修筠恍然大?悟。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就把這事給糊弄過去,淩奚推開餘清歡的手,重重哼一聲。

餘清歡被他?這麼一推也有些氣惱,但到底是?在外麵,而且還是?在外人麵前,架子該端還得端,隻好湊過去低聲警告:“我?這也是?為了雲丹門好,你也不想讓師尊知道你在外麵丟臉吧。”

“你覺得我?丟臉?”他?並不買賬,隻是?憋著?一口氣側目看她,“你倒是?說說我?哪裡丟臉了。”

“彆的不說,這裡的酒水不是?你能消費得起的,還是?趕緊下去為妙。”

這話落在淩奚耳朵裡如同火藥扔進沼池中。

“哦?”他?拔高聲調,後槽牙磨得嘎嘎作響,“怎麼,怕打擾你的好事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現在隻覺得這家夥是?不是?早飯吃的醋溜白菜,一張口滿屋子的酸味。

“我?不說了。”她扭過頭?,並不想在這個心?情好的日子和他?爭論這個話題破壞氛圍,隻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後便轉身往酒桌處走?去。

淩奚看她歡歡喜喜的背影,感覺識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正在被人拿起來反複搓揉。

“也是?,師妹如今身份今非昔比,是?覺得師兄給你丟人了是?吧。”他?從鼻腔裡重重哼出一聲,也在桌邊坐下,不陰不陽地道,“那既然如此,這頓飯我?還就吃定了。”

他?抬起眼眸,涼涼掃向對麵那人,等待他?向自己反擊。

可孫修筠卻仍持著?君子風度,還讓侍者過來替淩奚斟茶。

“這個自然,既然公子是?清歡妹妹的朋友,那便是?孫某的朋友。”他?舉起白瓷茶杯在桌角輕輕一碰,笑意?依舊,“若是?招待不周,清歡妹妹還得怪我?,是?不是??”

“那肯定的。”淩奚並不接他?的茶,話中依然帶刺,“孫公子,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啊,否則小清歡她一定會生氣的。”

餘清歡被他?們夾在中間,隻覺得耳朵邊像飛了兩百隻蜜蜂,嗡嗡嗡地響。

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所在的這層乃整個摘星樓最高的樓層,僅對世家開放,因此酒樓也隻設置了一間雅閣,恰好能容納兩到三?人坐。

這兩個人她理解,大?晚上的看看星星喝點小酒那叫風月,那三?個人叫怎麼回事,混亂嗎?

她縮縮脖子,向站在一旁隨時待命的侍者招手道:“要不我?們先點菜吧。”

“當然。”孫修筠不緊不慢地攤開竹簡,在上方隨意?點了兩下,又扭頭?看向餘清歡,“清歡初來乍到,要不要試試看我?們毓城特有的銀鱸魚?這可是?在下界沒有的。”

“啊這個不要緊,孫哥隨意?就好”

“不行。”還沒等她說完,淩奚就先搭腔,“挑魚刺如此麻煩,你是?想讓小清歡難堪麼。”

“我?會挑魚刺,我?隻是?動作會比較慢”

“那來試試看東海霸王蟹如何?清歡是?火靈根的話想必對你的靈根大?有益處。”

“這也可以啊,試試吧,反正我?也沒有吃過”

“不行,清歡上次剝蟹的時候就被劃到手了,而且這個季節螃蟹偏寒涼,對火靈根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吧。哦?我?怎麼不知道原來孫公子請人吃飯還存著?這樣的心?思。”

“那就青蘆。”

“不行,太素。”

“那不然要個醬肘子。”

“不行,太膩。”

“若不然就要”

“夠了!”餘清歡猛地站起來,一把搶過菜單,“自己點自己吃!不許吵架!”

淩奚勾起唇角,剛有些得意?地想看向孫修筠,就受了她一記眼刀。

“特彆是?你,給我?安分一點。”

她咬牙切齒地坐下,再次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之後坐回去,隨意?在上方竹簡上方勾畫幾下,再把它遞給孫修筠:“孫哥,你先來。”

大?抵是?因為她在中間瞪著?,接下來的一刻鐘內兩個男人都安分許多,沒有再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那互相陰陽怪氣,一直到菜單傳至淩奚手裡。

他?看著?上方文?縐縐的字眼兒,犯了難。

摘星閣素來風雅,畢竟他?們這裡麵向的都是?寧天州的世家大?族。世家大?族的修士們修行到一定年紀之後沒什麼事情做,就成日琢磨這些風花雪月之類的東西,恨不得說兩句話都要來個飛花令。

但他?不一樣。

他?自打有記憶開始就一直跟著?師尊在山上劈柴討生活,哪有時間琢磨這些詩詞歌賦。

淩奚盯著?上方這些雲裡霧裡字眼兒,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淩道友這是?看不懂菜單麼?”孫修筠突然非常“善解人意?”地出聲笑道,“若是?實在看不懂,不點就是?了,左右我?和清歡妹妹這些菜也是?夠了的。”

“誰說我?看不懂!小二!”

“客官,我?在!”那侍者迅速過來,同時偷偷擦去額角的汗,“您要點什麼的?”

他?將竹簡往桌上一擺,學著?這些日子在毓成看到的那些公子哥模樣,長指在桌上輕輕一叩:“不若,就來個‘江上數峰青’,如何?”

他?見店小二不動,有些急了:“怎麼,沒有麼?”

“有有有!客官您稍等!”

說罷,侍者趕緊退下。淩奚見他?如此以為自己真點中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昂起下巴對餘清歡重重哼一聲。

一轉頭?就對上了孫修筠似笑非笑的狹長丹鳳眼。

“做什麼。”淩奚不輕不重地剜他?一眼。

“沒什麼,隻是?在下沒想到,淩公子竟然如此有雅興。”

孫修筠話音剛落,法?陣中便款款走?出兩個抱著?琵琶的美人,還沒等他?們發?問,她們二人便自顧自地坐下,彈唱起來。

美人垂著?眼,端坐在台前溫溫柔柔地唱著?,歌聲委婉動聽?,叫人卻在不知不覺中沉浸進去。

一曲終了,兩位美人再次消失在法?陣中。淩奚看向重新?的侍者,問道:“這是?啥?你們這裡點菜還送曲目麼?”

“客官,您的‘江上數峰青’已經上完了。”

“什,什麼?”

敢情他?弄半天就點了首歌?!

他?慌慌張張地往桌上看去,果不其然見到餘清歡捂著?臉並不想搭理他?,至於另一位眼睛都咪成一條縫了!明擺著?就是?在嘲笑他?!

淩奚耳根子漲得通紅,一把將菜單撈過,惡狠狠地往最上麵一戳:“再給我?來個‘春風拂檻露華濃’,彆的不要,然後把之前點的那些都一起上了吧。”

見小二一臉呆愣,他?咽咽唾沫,非常有先見之明地問道:“怎麼,你彆告訴我?這也是?首曲子。”

“不不不,這個不是?!”對方搓搓手,瞬間轉換為燦爛的笑容,“哎呀呀客官您可真是?識貨,在下這春風拂檻露華濃可是?上品佳貨啊,您今兒個可是?來對了。而且啊,這也是?隻有頂層的貴客才能享用到的。”

說罷又是?對淩奚一頓誇,明裡暗裡地說他?如何識貨。

他?心?裡得意?,又朝餘清歡那處得意?地看一眼。

隻可惜對方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迅速扭頭?,一個眼神也不給他?留。

“行。”孫修筠笑著?點點頭?,將靈石往桌上一堆,“那就按照這位公子說的辦。”

侍者趕緊低頭?清點靈石,數著?數著?笑容逐漸僵硬:“客官,您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少了點吧。”

“沒錯啊。”孫修筠輕輕鬆鬆地往椅背上一靠,掀起眼皮看向淩奚,“我?來請清歡妹妹吃飯,可沒說要買酒,既然酒是?這位公子點的,那便讓他?自己來付吧。”

侍者又殷切地看向淩奚。

都到這份上了,他?自然不可能往後縮,於是?咬咬牙問道:“多少錢。”

“也不多,看在各位是?新?年第一桌客人的份上,咱給諸位打個折,便要九千九百九十?八上品靈石就好了。”

四舍五入便是?一萬靈石,還是?上品!

他?感覺眼前一黑,就連說話都變得不太利索:“你說多少?”

侍者笑著?又重複了一遍。

“這也太貴了!”餘清歡聽?到這話嚇都嚇傻,趕緊去拉淩奚的手臂,“不要了不要了,反正我?們本來也不太能喝酒!”

孫修筠不說話,隻是?不鹹不淡地瞟向淩奚。

二人目光短暫交彙,在空氣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當然要!”

他?怒目切齒地掏出一枚寒霜寶珠拍在桌子上,重重從鼻腔裡哼出一聲:“此乃上古聖物,價值不可估量,抵你這什麼露華濃的綽綽有餘。

區區一萬靈石而已,隻當你才有?”

孫修筠低頭?飲茶,並未應聲。

滿屋寂靜,隻有餘清歡在風中淩亂。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寒霜寶珠好像是?從蕭淮的本命法?器上麵摳下來的吧,雖然他?現在人在監天司蹲著?,但就這樣拿他?的東西拿出去抵債真的好嗎?

侍者將東西全部?收走?,又非常貼心?地替他?們將珠簾全部?拉下。

整間屋子光線逐漸變得昏暗起來,明明是?在白日卻看起來頗有幾分黃昏的意?思,更襯得室內尤其曖昧——

若不是?這裡有三?個人的話。

好在摘星閣畢竟是?個大?酒樓,菜肴很快便齊全了。

“客官你們請享用,若是?有什麼還需要的,儘管告訴我?們便是?。”

侍者笑著?退下,同時非常貼心?地再次將珠簾的另一邊拉下。

這種時候的貼心?就不需要了喂!

不過也就是?在這時候,餘清歡才弄清楚所謂‘春風拂檻露華濃’到底是?什麼酒。

“這酒竟是?裝在樹枝裡的!”

“清歡妹妹不知道,這並不是?簡單的樹枝。”孫修筠替她斟上一杯,同時耐心?解釋道,“此乃蓬萊天晟神木,樹枝裡是?空心?的,裝滿了瓊漿玉液。神木生長時間越長,其瓊漿味道便越醇厚。

但它也及其嬌貴,整個九州大?陸樹齡超過千歲的也不過三?棵,其中一棵就在摘星閣。”

餘清歡聽?得懵懵懂懂,正要伸手去拿,卻被另一隻手推開。

少年湊過去,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低聲道:“嘖,誰知道這家夥安的什麼心?,你離他?遠點,搞不好他?在酒裡偷偷下毒呢。”

餘清歡微微一擰眉,剛想說你不要這樣隨便汙蔑人家孫公子,就看見右手邊推來一杯酒。

美酒清澈見底,公子謙遜有禮。

“清歡妹妹,請。”

淩奚不甘示弱,曲起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敲。

“喝我?的。”

他?們兩個一人溫潤而澤,一人桀傲不恭,皆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看,勢必要她今日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

第069章 開竅記事錄(十八)

所以, 這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地爭起來了,而且為什麼?都逼著她?喝酒啊,和她?有什麼?關係嗎!

餘清歡看看左邊, 又看看右邊,最後把酒杯往前重重一推,厲聲道:

“我自己不會自己倒嗎!還需要你們?幫我!拿回去, 都拿回去!”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彆開眼。

隨後不約而同地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餘清歡掏出手帕偷偷擦汗。

“是不是這裡太熱了。”她?尷尬地打幾聲哈哈, 本來是想?緩解一下?氣?氛的, 沒想?到上完菜之後即將離去的侍者聽到且當了真,直接折回來把珠簾拉開。

明?晃晃的光線直射在她?臉上, 讓她?有些想?哭。

摘星閣頂層的位置當然好?,沒有任何?遮擋物, 在晚上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星空與月亮,但是在白天?

隻會被?晃瞎眼睛。

於是她?又把簾子拉起來, 有些無奈道:“算了,不需要你,你還是下?去吧。”

侍者聽到這話如釋重負迅速退下?,幾個呼吸之後莊重的雅閣裡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餘清歡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發現她?的瓷碗已經堆的像小山高。

貴族們?為了好?看, 用的碗都是小碗, 這裡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她?瓷碗中的魚蝦肉便顯得尤其明?顯, 下?筷子都不知道往哪兒下?。

左右兩邊還有兩個家夥正在不停地往她?碗中添。

“清歡妹妹,來試試看這道‘炙岩溶’罷。”

“小清歡,你吃點青瓜降降火。”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和熱情如同兩道炙熱的火球, 將她?烤得像是煉丹爐裡的丹藥一般,熱得不知所措。

而且他倆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較勁個不停,孫修筠給她?夾菜,淩奚便要刺他幾句。淩奚替她?剝蝦,孫修筠定要在一旁冷笑。

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啊!

仔細想?想?,他們?好?像從更早以前就開始莫名其妙地針鋒相對,她?懶得去想?,也沒工夫去想?,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好?好?吃飯。

“可以了,可以了。”她?將手掌蓋在碗上,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擋住即將伸過來的筷子,無奈道,“你倆自己吃行不行?彆折騰我了。”

見他二人終於放棄,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把他們?給自己夾的菜又重新放回去。

“現在都給我好?好?吃飯!”

****

雅閣中陷入詭異的沉默。

隻剩下?碗筷碰撞聲,風吹珠簾的叮叮當當聲,以及細微到幾乎聽不到的吞咽聲。

在這種情況下?,呼吸聲音稍微大?一些都算是冒犯。

餘清歡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煎熬。

她?這時?候突然非常後悔,為什麼?要讓那個侍者走,他若是在這裡和他們?說說話,搞不好?都沒有那麼?尷尬。

“清歡妹妹,怎麼?了,可是這飯菜不合口?味。”

“不不不。”平靜突然被?打破,她?瞬間緊張起來,急忙直起腰板,“我就是有點緊張。”

“也是。”孫修筠將酒杯重新拿過,替她?倒酒,“一直吃菜也沒什麼?意思,咱們?還是喝喝酒比較好?。”

他給餘清歡倒的不多,不過半杯不到,給自己倒的也不算多。

淩奚舌尖在上顎輕輕一碰,道:“就喝這麼?點?”

說罷將酒盞一把奪過,豪氣?十足地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淩道友,這酒不能多喝。”孫修筠皺眉,“你還是悠著點。”

他話音未落,淩奚已抬起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清亮亮的瓊漿順著他的下?顎流下?,滑入衣襟之中。

他用袖子隨意擦去唇邊的酒水,不屑道:“怎麼?,是你不能還是我不能啊。”

說罷再次滿上,再次喝個乾淨。

餘清歡看得目瞪口?呆。

她?急忙按住淩奚的袖子,低聲勸阻道:“等?會兒,你確定你會喝酒嗎?”

“小看我?”

這是不小看不小看你的問題吧,印象中他好?像真沒怎麼?喝過酒啊!

再雲丹門日子拮據,頂多就是過年的時?候用筷子沾點凡間的女兒紅也就過了,現在師兄竟然這麼?一杯一杯的喝,且不說他這樣品不出什麼?滋味的牛飲多少有些暴殄天?物,就說他就他這架勢,不喝醉都難說吧。

“那個,孫哥,你也來勸勸”她?轉過頭想?讓孫修筠也幫幫忙,那知對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來。

“好?!在下?就喜歡淩道友這股豁達勁兒,來!我也滿上!”

她?張張嘴,覺得說什麼?都遲了。

男人一旦較起勁來便是說什麼?都不會停下?,她?默默往椅子裡挪挪,拿起酒杯舔舔杯盞上的酒,然後被?苦得直皺眉頭。

再一看,那兩人已經喝到了第五杯。

她?吐吐舌頭,想?給自己倒杯水潤潤喉嚨,奈何?他們?方才點的時?候隻顧著置氣?,愣是沒點什麼?其他不醉人的萬一。

於是餘清歡隻好?無奈在桌子上敲打幾下?,召喚侍者出來。

畢竟是唯一一桌貴客,她?這邊才剛敲響桌子,那邊人就已經出現在了法陣中。

“那個,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麼?糖水之類的。”她?吐吐舌頭,又看向身邊那兩個神采奕奕的家夥,明?知有些多餘,但還是打算問一問,“或者醒酒湯。”

“客官,這些我們?都沒有。”侍者微微一頓,隨後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個上方明?顯還冒著寒氣?的玉壺,“不過您可以嘗嘗咱們?這兒最招牌的果汁,由蓬萊的冰霜果製作而成,分外解渴,效果驚人”

“好?好?,就要這個。”生?怕他再這樣說下?去會說到猴年馬月,餘清歡趕緊打斷,“多少靈石?”

“這個便宜,三百上品靈石便好?。”

餘清歡嘴角微抽。

三百上品靈石,就這冰水?她?家後山要多少有多少。

孫修筠瞥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糾結,忙起身道:“清歡妹妹,讓我來付便好?。”

還在喝酒的淩奚連酒杯都來不及放便站起:“讓我來。”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這兩個家夥又開始了。

她?一手一個把他倆都按回原位:“都給我爬開!我來!”

***

一杯果汁下?腹,她?整個人都清爽不少。

摘星閣的酒苦澀,但果汁卻十分好?喝,清清涼涼的,因著她?方才的那一嗓子,那兩人也不再拚酒,而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一起喝果汁。

可這樣的平靜並未持續多久。

因為在第二杯果汁下?腹後,淩奚明?顯出現了變化。

雖然麵上依舊如常,但餘清歡卻能敏銳地從他的說話聲中察覺到隱隱不對。

師兄在強撐,他絕對在強撐。

她?趕緊叫來侍者,急切問道:“這酒裡除了天?晟神木的汁液之外,還加了什麼??”

“沒有什麼?啊,哦對了,我們?老板似乎為了口?感,加了些楓木葉。”

楓木葉與天?晟神木藥性相克,相融在一起會極強的毒性,修士們?體內有靈根可以協助轉化,這些毒性對他們?來說不僅不致命,反而會給酒帶來一股說不出的醇厚口?感。

然而這對完全沒有靈根的淩奚而言相當致命。

想?起童年時?師兄因為她?的惡作劇服下?兩種藥性相克的藥草險些去世的事情,她?後背就一陣發涼。

“一群蠢貨!”餘清歡低聲暗罵一聲,迅速把他扶起,“你彆動,我馬上帶你去找醫修。”

“清歡妹妹,怎麼?了?”孫修筠見狀趕緊起身,“要不要我幫忙。”

“沒什麼?。”她?擺擺手,將淩奚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這是我們?門派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來處理便好?。”

“但”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少女卻驀然回首對他一笑。

陽光灑在她?身後,她?眉眼彎彎,聲音又清又亮:

“今天?的飯食很?不錯,我很?喜歡,多謝孫哥款待。”

孫修筠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半晌,他才緩緩坐回座位上,對著眼前那杯還剩一半的酒壺笑了又笑,他的聲音很?輕,也不知是在回答誰的話。

“你喜歡就好?。”

***

畢竟是城中第一大?酒樓,摘星閣的配套設施自然齊全。

她?一路扶著淩奚來到三樓的臨時?醫館,待醫修替他把脈施針確診沒什麼?大?事之後,她?才罵罵咧咧地找凳子坐下?。

“我說。”餘清歡抱著胳膊瞪他,“你今天?也太亂來了。”

自從師兄小時?候差點被?相克的藥材毒死之後,他就被?一邊哭一邊道歉的餘清歡抓著認了許多藥。

天?晟神木雖然罕見,但楓木葉卻是她?常用的藥材,淩奚不可能嘗不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之所以這樣,餘清歡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原因。

“不能因為被?騙了買酒就非要喝完不可啊,還是命要緊吧。”她?把湯藥遞到他麵前,“快喝,我看看我這裡還有什麼?丹藥能給你去去毒的。”

“清歡。”他接過她?遞過來的藥,卻沒有喝,隻是定定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是因為舍不得錢?”

“那不然呢?”她?翻個白眼,“總不能是因為爭風吃醋吧。”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覺得好?笑,於是忍不住捂住嘴狂笑起來。

淩奚也跟著笑幾聲,卻覺得嘴裡發苦。

“小清歡,其實我確實是——”

“你不難受了吧。”她?突然轉過眼,一本正經地對著他。

淩奚有些慌亂地點點頭,方才想?說的話全部在瞬息之間忘個乾淨,隻變成了一聲悶悶的“嗯”。

“那就行,明?日有一趟到下?界的飛舟,船票我幫你買好?了,你直接走就成。”

“什麼??”他疑心自己聽錯,不敢置信道,“你讓我走?”

“你不該走嗎?”

她?翹起二郎腿,食指在桌上不輕不重地一敲:“你自己想?想?看,你從來到寧天?州開始,你給我惹了多少事。”

淩奚張張口?想?爭辯,但餘清歡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彆和我說什麼?為了我好?,就說你昨天?打擾我看廟會那件事,我有邀請你來嗎?”

“你半夜翻牆闖入我的院子,可有征求過我的同意?”

“我今天?和孫哥好?好?的,你突然闖出來乾什麼?,你以什麼?立場打擾我和彆人吃飯。”

沒有,不曾,不知道。

不論是什麼?樣的解釋在此時?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隻能抬頭看她?,渴望在師妹身上找到一點自己熟悉的表情。

蹙著眉叫嚷的時?候是煩躁,一邊紅著臉一邊拒絕是口?是心非,隻有一邊梨窩出現時?是在嘲諷……

他拚命回憶著之前在餘清歡身上找到的規律,試圖摸清楚她?在想?什麼?,好?讓現在的自己不至於太過狼狽。

可他這次什麼?也沒看出來。

餘清歡隻是一臉平靜地坐在他對麵告訴他:“我討厭你。”

“非常討厭。”

第070章 追妻手劄(一)

“所以。”餘清歡掀起眼皮, 往椅背上一靠,毫不留情地給?他最後一擊,“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她現在心情煩躁的要命, 才沒有功夫在這裡和他兜圈子。

整個屋子陷入寂靜之中,唯有牆角的藥爐裡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淩奚喉嚨乾澀得?厲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他木然地看?著她的眼睛, 看?似平靜,藏在背後的手指卻在止不住顫抖, “我做錯什麼?了?”

餘清歡笑了。

做錯什麼??他竟然問她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麼?多天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厭惡嗎?!

“行, 那我今天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把事情都掰扯清楚。”她三兩步走到他跟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從你第?一天追到孟家的時候我就說了吧, 你很?煩,彆總來打擾我。

你聽了嗎?沒有, 像個狗皮膏藥似的,死皮賴臉地跟在後麵,賤不賤啊。”

她有意?刺他,什麼?話?難聽就說什麼?,食指在桌麵上反複劃動, 發出沙沙的響聲?。

“彆的不說, 你有因為之前騙我的事和我道歉嗎?”

沒有, 完全沒有。

這家夥就像個木頭似的不開化,這輩子也好?上輩子也好?,都是一樣的讓人厭惡。

她受夠了!

憑什麼?兩個人的事就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啊!

餘清歡把眼睛轉過一邊, 努力壓下自?己?內心的火氣:“我說完了,反正就這樣, 你回去吧。”

淩奚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所以,你是因為這件事在怪我?”

她淺淺哼一聲?,沒有正麵回答,然後坐回軟凳上,把乾坤袋裡雞零狗碎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掏出來,一樣一樣扔給?他。

“這是信物,到時候你直接上船就行。這是盤纏,免得?你在路上餓死。這是靈火符,裡麵融了我的血,你要是想?借火就借。哦對了,回去之後你記得?給?院子裡的樹澆水,不然師尊回來又?要罵。”

“聾了?耳朵沒壞就給?我回話?。”

她說了半天都沒見淩奚應聲?,有些煩躁地伸手去推他的肩膀,不料卻被他反手扣住,抵在牆上。

“你乾什麼?!”

摘星閣的三層臨時醫館很?安靜,木窗虛虛掩著,整個屋子昏暗一片,隻能看?到他亮得?嚇人的眼睛。

她迅速往旁邊躲去,哪知對方動作更快,輕而易舉地製住她的動作,並將?其雙手高舉過頭,直接斷了她的所有後路。

二人的距離瞬間拉近,淩奚身上灼熱的溫度混著極淡的酒氣撲麵而來,將?她完全壓製在牆角裡。

他低下頭,發梢在她頸窩處輕輕掃過,像是若有若無的勾.引,帶來無限癢意?。

餘清歡心口倏地一麻。

不行,絕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

餘清歡輕咬舌尖強迫自?己?恢複鎮定,努力讓自?己?硬氣起來:“你彆太過分了,你信不信我叫人?”

淩奚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觀察她,一雙漆黑的眼眸濃得?近乎可以滴出墨。

叫人?

說話?的時候不敢直視他,聲?音顫動,右手拇指在偷偷搓食指指腹,一句話?的功夫就咬了至少三次下唇。

虛張聲?勢而已。

沒什麼?用。

他並不打算放開,反而收緊握住手腕的那隻手,強迫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這些我都不想?要。”他微微俯身,再次拉近與她的距離,“我就不能不走嗎?”

他們靠得?太近,她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清晰的血絲。

“不,不走?”餘清歡避無可避,隻能用力貼緊牆麵,試圖用這種方法給?自?己?降溫,“那你留下來乾什麼?。”

“一定要有一個理由嗎?”

太,太近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半根指頭,她現在隻需要稍微側一點點身額頭就能碰到他的下巴,獨屬於少年的氣息不知不覺形成一道牢籠將?她困在其中,將?她完全包圍吞噬。

餘清歡本能地覺得?危險。

摘星閣白天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更彆提平時就不會有人過來的臨時醫館。師兄就算在這裡真的對她做些什麼?,她便是叫破嗓子都沒人來救。

眼見對方再次打算逼近她,餘清歡心中一慌,突然開口道:

“我留在這裡是因為我有親人在這裡,你呢,你又?沒有什麼?家人。”

摩挲她手腕的手指猛然頓住。

見狀,餘清歡趕緊趁熱打鐵:“所以你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這裡可沒有人歡迎你。”

她知道這樣很?冒險,搞不好?會直接惹火上身,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彆的辦法,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除了能相信自?己?外,就隻能寄希望於師兄那點岌岌可危的理智——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在他動搖之時毫不留情麵地落下最後一擊。

“再說一次,我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木門被人推開,推門的不是彆人,正是本來的在頂樓等候的孫修筠。

室內旖旎一片,孤男寡女緊靠在一起,尤其是餘清歡的雙手被被淩奚扣在頭頂,很?難不讓人多想?。

他視線在餘清歡淩亂的腰帶上一頓,瞳孔微縮:“你對她做了什麼?!”

其實餘清歡倒也算不上衣衫不整,不過是頭發有些淩亂罷了,其他衣服好?好?地在身上穿著。

她趁著淩奚愣神片刻用力掙脫他,少女裙擺本就有些鬆散,這麼?一扯更是將?袖口往下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肩膀。

明明什麼?都沒露出來,但刺得?孫修筠眼底生?疼。

他從小在世家長大?,念的是聖賢書,學的是君子之道,何時見過如此荒唐之事,偏偏那人還是他的

“孫哥幫我!”

她急急忙忙地從淩奚的胳膊下麵鑽出來,同時回頭衝突然闖入的孫修筠喊了一嗓子。

本意?是想?拉個人墊背她好?逃跑,哪知這一聲?急促的呼聲?落在他耳中宛若炸雷,餘清歡還未反應過來,孫修筠就已經撲了上去,同淩奚扭打在一起。

“等,等一下!”

她讓孫修筠幫忙隻是想?讓他勸勸淩奚不要發瘋,不是要讓他們打架啊!

兩人打得?難舍難分,明明都是修為不錯的修士卻偏偏選用了最樸素的方式,拳拳都到肉。

她趕緊抱頭往角落跑,一路躲一路把沿途藥瓶藥罐都往乾坤袋裡塞,免得?這兩人打起來沒輕沒重?地把藥瓶子打破了還得?讓她賠錢。

但事實證明她的預料沒錯。

他們打起來毫無顧忌,毫不留情地就把對手往牆上或是地上扔。瓷瓶被摔得?粉碎,發出一聲?聲?脆響。用來洗手的水也被打翻了,將?他二人從頭到腳浸潤個徹底,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沒有停下,大?有對方打趴不罷休的架勢。

金貴的小瓶子每破一個,餘清歡就要心驚肉跳一回。

至於這兩個人她倒是不太擔心,師兄的實力她清楚,而孫修筠既然是的世家弟子,想?來修為也不會差,隻要不動用法術便不會出什麼?大?事,相比之下她自?己?才比較值得?擔心。

可令餘清歡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剛剛將?滾落在自?己?腳邊的瓷瓶撿起時,突然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到了自?己?臉上。

她心下一驚,下一瞬就看?到孫修筠滿臉是血地倒在自?己?身前。

見淩奚握緊拳頭還想?繼續,她想?也沒想?地便展開雙臂擋在孫修筠麵前,急道:“快停下!”

她出現的太過突然,淩奚此時已經來不及收回力道,隻好?冒著被反噬的風險強行把力氣收回來,他向後踉蹌幾步,捂著心口大?口喘氣。

餘清歡壓根就沒注意?到他被反噬,此時此刻她滿心都是孫修筠臉上的傷。

他眼眶烏青一片,嘴角破了,鼻梁方才正正挨了一拳,鼻血流得?滿臉都是,看?上去尤其觸目驚心。

“你先彆動,我扶你出去。”餘清歡心急如焚地扶著他的肩膀站起來,“你胳膊上沒受傷吧,要不要我叫孫家的人過來幫忙?”

孫修筠虛弱地擺擺手,還沒擺第?二下就猛地咳出口鮮血。

“不必。”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氣若遊絲道,“你沒事就好?。”

“彆說話?了!”

餘清歡心裡慌得?厲害,心裡暗罵自?己?方才怎麼?忘了師兄是劍修。他孫修筠不過是個醫修,興許他們修為相差無幾,但在鍛體?上師兄對他幾乎是壓倒性的。

“你彆動,小心壓到傷口”

“餘清歡!”

身後沙啞傳來一聲?沙啞的嘶吼,她趕緊轉身往後看?。

隻見方才暴戾的少年仿佛在一息之間拔光了身上的刺,頭發濕淋淋地黏在脖頸上,他神情恍惚,像隻在雨中無家可歸的狗。

日光將?淩亂的屋子分成陰陽兩部分,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得?見他半張臉。

見她看?向自?己?,他有些欣喜地向前兩步,沒想?到她卻下意?識往後退。

淩奚隻當沒看?到,對餘清歡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你去哪?”

她睫毛微顫一下,裝作聽不見似的轉身離開。

淩奚張張口,還想?開口再多說兩句,可話?到嘴邊卻苦成一片,思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隻好?在無人注意?到的昏暗處掩去眼底氤氳的水汽,任由那隻該死的蠱蟲把自?己?啃得?遍體?鱗傷。

****

餘清歡扶著孫修筠坐上返程的馬車,卻在踏上梯子之前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怎麼?了?”

“不,沒什麼?。”她搖搖頭,扶著侍女的手坐上馬車。

應當是看?錯了。

就在方才她帶著孫修筠離開的時候,她好?像看?到師兄眼眶泛紅,其中似乎有淚珠在滾。

但這怎麼?可能呢?

這家夥冷心冷肺,就連噬情蠱都傷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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