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少年?突然伸手攀住她的?肩膀,眼眸亮得驚人,“就讓我再親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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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餘清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
在師兄親上來的?那?一刻,她隻覺得天地間似乎都靜止了,天上的?煙花聲也已經消失不見,她隻來得及聽到自己煩亂的?有些過分的?心跳聲。
待回過神來後自己已經站在家?裡,手裡是那?包酸不溜秋的?青梅糖,侍女桂桂正在身邊焦急地叫自己的?名字。
“表小姐,表小姐您沒事吧。”桂桂用?力晃她的?胳膊,“您從?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搓額頭?,表情也怪怪的?,是不是孫家?的?菜肴裡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餘清歡迅速將手放下,高聲反駁:“我哪裡有奇怪!肯定是你看錯了!”
小丫鬟莫名被吼,委屈地低下頭?。
她說完後也有些心虛,隻好?假模假樣地輕咳一聲,給雙方一個台階下:“那?個,說起?來姨母睡了沒有,我還得去見她。”
“沒有沒有,夫人正等著您呢!”桂桂如夢初醒般地將她引進房間,“表小姐隨我來!”
正如侍女所說,孟夫人確實?在等著自己。
房間裡的?擺設同她離開時一般無二,一旁的?香爐中點著淡淡的?熏香,而孟老爺則安靜地坐在妻子?身邊給她施針,確保她體內靈力的?安穩。
“姨母,感覺如何?”
“好?多了。”柳半煙微微撐起?身體捂著心口?輕咳兩聲,無比溫柔地看向丈夫,“你姨父的?醫術我還是信得過的?。”
“既然沒事便好?。”餘清歡鬆了一口?氣,也露出?笑?顏,隨後簡單將孫修筠的?話複述了一遍。
待說到孫老爺子?需要待客所以近期不方便時,柳半煙突然冷笑?起?來。
她笑?的?幅度太大,甚至開始劇烈咳嗽,身邊的?二人趕緊給她找水。
“我猜,待客是假,想讓孟孫兩家?趕緊聯姻是真。”咽下一口?水後柳半煙清醒不少,她在軟墊上虛虛一靠,話中句句帶刺,“倒也是,這?老東西剛剛出?關,隻怕也急著需要我孟家?法器護法。”
涉及到兩大家?族之前的?事,餘清歡不敢多問,隻是低頭?不斷地攪著碗裡的?湯藥。
柳半煙罵過兩聲後又對她勾勾手指:“清歡,你覺得孫茹那?孩子?如何?”
“孫茹?”她將湯碗放下,認真回憶,“她挺乖巧的?,性子?也好?,我很喜歡。”
就是有時候說話常常會?口?吐一些虎狼之詞,當然這?些就不必告訴姨母了。
柳半煙點點頭?,接過丈夫手中的?湯藥碗一飲而儘,隨後又問道:“那?你覺得小孫那?孩子?如何?”
“清歡但說無妨,你姨母隻是隨意問問。”孟老爺在一旁搭腔。
“他的?話,人其實?還可以吧。”餘清歡摸摸下巴,“出?手大方,對我也不錯。”
想起?那?日在摘星閣他的?張翼翔追著,她又非常確信地點點頭?:“應該是個好?人。”
餘清歡知道姨母有想要撮合她和孫修筠的?意思,說完之後又緊張地看了柳半煙一眼,腦子?裡甚至已經想好?要如何回複她的?一百種方案。
可沒想到姨母隻是滿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隻揮揮手讓她回房去。
“清歡。”
待餘清歡快要走出?門的?時,柳半煙突然把她叫住:“你方才說的?都是出?自真心麼?”
“當然。”她不知道姨母為何這?樣問自己,但還是老實?點頭?,“這?就是我的?想法。”
柳半煙輕輕探口?氣:“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好?好?歇息吧。”
等大門合上之後,她才疲憊地重新靠回丈夫懷裡,雙目失焦地看著掛在床邊的?流蘇。
“夫君,你說我們這?樣會?不會?有些自私。”
“不自私。”孟老爺按住她的?脈搏,又往其中注入些許精純的?靈力,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這?本就是他們欠你的?。”
腦海中閃過一閃而過姐姐的?臉,柳半煙欲言又止:“若是清歡不願意呢?”
真奇怪啊,明明都已經過去兩百年?了,為何她總在這?幾日想起?姐姐。
是因為餘清歡在的?緣故嗎?
“我總覺得她和姐姐很像,都是一模一樣的?倔性子?,一旦決定好?就不會?後悔。”她緩緩閉上眼,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快要睡去,“兩百年?前也是,我不同意退婚,她便直接將我打暈塞進櫃子?裡,自己頂替我坐上花轎嫁到清風穀去。”
孟老爺沒說話,隻是與她十指相扣。
“她們都是一樣的?天賦異稟,也都是一樣的?自以為是,可這?燭龍神殿的?事哪有那?麼簡單啊,我又何嘗不想救她”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輕輕靠在孟老爺懷中睡去,眼角落下兩行清淚。
****
翌日,天才剛亮餘清歡便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她看起?來神采奕奕,走路還連蹦帶跳的?,但隻要湊近看就會?發現她眼底下有兩抹鴉青,雖然上方用?了胭脂蓋住,但還是隱約可見。
“表姑娘。”門房見她抱著厚厚的?一疊書往斜對麵孟家?走,問道,“您這?是要去孫家?麼?”
“對。”她顛了顛懷中的?書籍,對門房回以一個笑?,“我去找孫茹還書。”
她懷裡抱著的?都隻是些平常的?再平常不過的?風物誌,門房隨意掃一眼見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後,倒也沒有太在意。
“想不到表姑娘還喜歡看這?些呢。”
“嗬嗬。”餘清歡乾笑?兩聲,心說才不是,她是去還燭龍典籍的?,這?些重要的?書在她的?乾坤袋裡,當然不能?抱在懷中。
之所以裝模作樣地拿著些亂七八糟的?閒書,不過是好?讓她這?兩手不至於太空,有充分的?理?由去找孫茹罷了。
“不過。”門房將目光收回來,遲疑片刻道,“您今日怕是見不到孫小姐了。”
“為什麼?”餘清歡疑惑,“她不在家?麼?”
不應該啊,她記得孫茹明明說過這?幾天會?在的?,她還專門記錄了一下還書的?日子?,免得跑空。
結果都這?樣了還跑空,她這?什麼運氣。
門房見她神色陰晴不定,有些猶豫地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表姑娘,其實?這?事吧,老爺夫人是不讓屬下說的?,但怕您再跑空,屬下告訴您比較好?,您可千萬不要告訴老爺啊。”
“我不會?。”她有些不耐煩地將書放在地上,“到底怎麼了?”
門房咽咽唾沫,左右看一眼確信周圍沒有其他人後這?才猶猶豫豫道:“就在您閉關的?那?幾日,孫小姐來找過您一次,後來不知同老爺說了什麼,兩個人鬨的?很大。”
“然後孫小姐便離開了毓城,再也沒有回來過!”
餘清歡隻覺得腦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捶了一下,嗡嗡作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小茹逃婚了?”
第086章 追妻手劄(十七)
那門房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地戳破, 又不敢挑明,隻好支支吾吾地敷衍她。
見他這個樣子餘清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怪不得昨天在孫家的時候沒見到孫茹,她還以為是她被絆住了所以沒來?, 現在想想看,就小茹黏自己的那個勁兒,知道她來之後會躲起來麼?
“也罷也罷。”
餘清歡擺擺手, 正要抱著書回孟家?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
一回首, 便與一清風霽月的俊俏公子對上視線。
“清歡妹妹。”孫修筠站在門口, 淺笑著看她,“既然已到門口, 何不進來?看看?”
孫家?和?孟家?乃是斜對門的關係,院中的擺設與布局都大差不差, 隻不過在些許細節上有?所不同,譬如孟家?夫婦更喜歡在庭院中擺放假山, 而孫家?人?更喜歡栽樹。
她目不斜視地盯著地麵上的鵝卵石,疑惑孫修筠為何突然叫住自己。
糟糕,該不會是昨晚的事情被發?現了吧!
她一臉緊張地捏緊手中書冊,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
“清歡還是一如既往的害羞呢。”孫修筠將她引到一處水榭旁,“不必緊張, 今天就我們在這裡。”
“我哪裡有?。”
餘清歡把書重重放在桌子上, 然後開始戰術喝水。
不得不說, 這些世家?們的品位就是好。
明明不是夏季但湖中卻種滿了荷花,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這些荷花的花瓣有?些古怪,似乎是某種魔物。
想起昨天園林裡遇到的那些妖物, 她動作輕輕一頓。
“清歡應當?知道了吧,關於小茹的事。”孫修筠長長歎出一口氣, 有?些無奈道,“其實這也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不好,若是早些時候發?現她想逃婚的苗頭,我一定?會阻止她。”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說什?麼都沒用了。”餘清歡托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麵,“之後有?找過嗎?”
“有?,但小茹似乎偷了家?裡的法器,藏匿的很好,我們一直找不到她。”孫修筠搖搖頭,“隻怕是她已經逃到下界去了,沒有?個三四個月是找不到的。”
三四個月
餘清歡忍不住皺緊眉頭。
“你爺爺真的沒辦法再通融通融了嗎?”
孫修筠搖搖頭:“這是孫家?的祖訓,秘術隻能用於自家?人?身上,就像孟家?的護體神器也不會外?借一般。”
“若不是如此,我們這些世家?也不會總想著聯姻。”他自嘲般地笑笑,“姐妹不行便兄弟上,妹妹逃婚,也隻能讓我這個做哥哥的來?了。”
餘清歡心頭一亂,猛然猜到他要說什?麼,趕緊起身往水榭外?走去。
他卻不許她逃,執拗而又專注地強迫她同自己對視,追問道:“清歡又是怎麼想的呢?”
“這個,這個,”她哈哈乾笑兩聲,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你的意思是你要代替小茹嫁給?孟倫嗎?我當?然是沒意見的了,不過你得問問我弟——”
“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孫修筠毫不猶豫地打斷她,深深地看她一眼,“清歡妹妹,我想娶你為妻。”
餘清歡呆在原地。
“你,你說什?麼?”
孫修筠凝視著她的,又把方才的話說了一遍。
說完後見她試圖開口婉拒,又趕緊補充道:“清歡妹妹,你應當?知道孟夫人?的時間不多了,唯有?你我聯姻,才能救你姨母。”
餘清歡瞳孔微縮,將卡在喉嚨裡的話又給?咽回去。
見她沉默下來?,孫修筠趕緊趁熱打鐵:“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無妨,咱們婚前可以約法三章,隻做表麵夫妻。待你姨母治好之後咱們便和?離,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在這期間我不會為難你,你想回孟家?住也好,想回下界也罷,孫家?的資源隨意你用,你想做什?麼都行。”
當?真是誘惑至極的條件。
若站在這裡的不是她,換個人?說不定?都會迅速答應下來?。她當?然也知道這是最優解,孫修筠的人?品她信得過,答應好的事不會反悔,這一場來?自兩大世家?的聯姻對任何人?來?說都隻有?好處。
但是
少女眸中的光閃了又閃,她低下頭,用力揪緊自己的裙擺。
“抱歉,讓我再想想可以麼?”
“無妨,清歡過幾日?再給?我答複便好。”
孫修筠一路將她送至門口,才剛剛跨出門檻頭頂便傳來?轟鳴聲,他見餘清歡沒帶傘,又溫和?地從乾坤袋裡掏出一把傘地給?她。
她抬起頭,措不及防與他對上視線。
他眼眸深邃,是與方才談判時截然不同神色。
“清歡。”他低頭將傘塞到她手裡,同時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等你的消息。”
****
餘清歡走出孫家?時腳步都是虛浮的。
對方的話還縈繞在她耳邊,連帶著手中的傘都變得燙手起來?。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並不大,沿著傘骨一滴滴往下滑落,透過雨幕往外?看去,好像一切都顯得如此的恬靜美好。
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回去,把這件事告訴姨母或者桂桂,然後他們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張羅成親的事情了,或許都不用張羅,隻需要將兩邊的喜服換一換,她就能馬上坐進花轎。
若是爹娘還在便好了,至少還能在這些大事上給?她出出主?意。
想起姨母和?孫家?,她心裡又湧起一陣煩躁。
“唉。”
餘清歡踢踢滾到鞋邊的石子,捏緊了手中的傘柄繼續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隻知道雨似乎越下越大,走到最後積水甚至漸漸快要漫過鞋麵,這種濕噠噠的氣候讓她這個火靈根很不舒服,乾脆隨便找個屋簷,應付著將這場討人?嫌的雨躲過去。
台階被打掃的很乾淨,她也沒什?麼講究,大大咧咧將鞋一脫,就這樣赤腳坐在彆人?的大門口烤被弄濕的鞋襪。
坐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對門吱呀一聲響,一個妖嬈嫵媚的女子從其中探出頭來?,對路過的一個小書生勾勾手指。
那小書生嚇得臉色一白,跑的那叫一個慌張。
女子哈哈大笑起來?,又對他的背影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小書生跑掉不久後又有?個矮胖男子敲響女子的門,這次女子不再像方才那樣熱情,臉色沉下不少,但還是勉勉強強任由男子摟著自己關上了門。
“這是在乾什?麼。”
餘清歡把烘乾的鞋子翻個麵,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場好戲。
“小清歡對這些很有?興趣麼?”
身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嚇得她差點把手裡的鞋子扔進水裡,還好在緊要關頭有?人?接住了她的繡鞋,才沒讓她方才的那一番功夫白費。
“謝了。”餘清歡將鞋子重新?穿回腳上,這才抬眸看他,“你怎麼在這裡。”
淩奚地指指她身後:“因?為我住這兒。”
“這麼巧?”餘清歡下意識往身後看一眼,訝然道,“這是你家??”
“不巧,因?為我騙你的。”他微微頷首,麵不改色道,“因?為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跟著你。”
餘清歡:
該誇他老?實呢還是罵他變態呢。
“不過我確實住在這兒附近。”他撿起地上畫著孫家?家?徽的傘扔進泥坑裡,又迅速在上麵補上一腳。待確定?它已經被踩得稀巴爛後才心滿意足地把餘清歡扶起來?,滿臉堆笑,“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餘清歡瞥了眼地上可憐的傘,忍不住抽抽嘴角。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師兄的心眼居然小成這樣。
“你什?麼時候在這兒租的房。”餘清歡順勢鑽進他的傘下,似乎想起什?麼,“哦對,你沒淋雨吧。”
“沒有?,這是老?杜給?我做的法器,淋不到雨。”淩奚對著某處遙遙一指,“這裡住的大都是凡人?,你最好還是不要在這裡用靈力。”
“知道知道。”餘清歡隨口應付兩聲,同時往他那處靠近一些。
既然沒淋雨,那就表示師兄現在是安全的,可以放心和?他回去。
他們往前走時再次路過那女子的門口,餘清歡有?些順口問道:“你知道住在裡麵的人?是誰麼?”
“不知道。不過聽我隔壁的阿嬤說她好像是哪個富商養在這兒的外?室。”
“啊?”
“對啊。”二人?在某個院落前停下,淩奚將傘塞到她手裡,隨後低頭找鑰匙開門,“阿嬤說住在這兒的大部分都是外?室,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感覺還不賴,就是晚上有?些吵,經常聽到奇怪的聲音。”
這是當?然的吧!
餘清歡不想和?他討論這些事情,她紅著臉推開門走進去,在院子中站定?。
不得不說,雖是個臨時歇腳的院落,但他卻打理得極為井井有?條,桌麵上隨時擺放著泡好的茶,就好像在隨時等待有?人?造訪一般。
就像那個,怎麼說來?著,外?室。
餘清歡看著正在收傘的師兄,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推開淩奚遞來?的茶水,決定?還是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那個,師兄,我有?事想和?你說,今天孫修筠把我叫過去是——”
“你說他今天找你了?!”
一滴雨水落在淩奚眉心,殺氣瞬間在小小的院落中蔓延,少年眸中金光如浪潮般不斷翻湧,帶著說不出的邪性。
餘清歡咬住舌尖,慌裡慌張地把想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憋回去。
算了。
誰家?外?室那麼嚇人?啊。
第087章 追妻手劄(十八)
“沒?有沒?有, 我就隨便說說。”
見?淩奚臉色突變,她哪敢再繼續說下?去,生怕刺激著刺激著直接給把心魔給刺激出來?了, 忙上前連哄帶騙道:“真沒事,就?是在門口碰到而已。”
“真的?”他眼睛眯起。
餘清歡忙不迭地點頭,同時替他擦去即將滑至鼻梁上的雨水。
雨水被她全部擦去, 見?淩奚的眼眸再次恢複清明,她才?鬆開手, 看向他耳垂上那幾枚紅玉耳環。
之前一直沒?有認真注意看過, 現在湊近看才?發現,似乎自從來?了寧天州之後耳環的顏色似乎淡去不少。
包括他眉心的朱砂痣也是如此。
“怎麼?”
“啊, 沒?事。”他這麼一說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一直在盯著他看來?著,趕緊移開視線, “雨停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姨母還在等我吃午飯。”
說罷將手中傘往他懷裡一塞:“這個用不著,我又?不怕雨。”
淩奚不疑有他,隻當餘清歡是真有事要忙,雖然很舍不得但也沒?有真的開口讓她留下?。
隻是在她邁出門檻前將她叫住。
“小清歡,那個。”淩奚撓撓頭, 有些不好意思道, “七日後你可有時間?”
“七日後?”她一怔, 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這是什麼特彆的日子,還以為?是有關於師尊的事情要同她說,於是問道, “怎麼了?”
見?她沒?有直接拒絕,淩奚暗暗在心底鬆口氣:“倒也不是什麼, 就?是想?和你見?一麵。所以你若是有時間,可願意和我出來?逛一逛?”
“唉?”
餘清歡猛地反應過來?。
所以現在,師兄是在邀請她?
若是從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反正出去就?出去嘛,
可現在不一樣。
自從在小巷子裡被他親過兩次之後,她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出現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再和他相處時也不能再似從前那般。
一舉一動考慮的事情都比從前要多很多。
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怪事呢?她也不好說。
“應該有時間的吧。”她撓撓臉,支支吾吾道,“那天也不是什麼特彆的日子不是嗎?”
“不,那天很特彆的。”他低下?頭與她對視,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樣,“所以我可以去孟家找你嗎?”
餘清歡微微攥緊拳頭,上下?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淩奚頭頂上那搓按不下?去的毛都翹了起來?。
“所以那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他眉眼彎彎,臉上是藏匿不住的高?興:“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
離開之後,餘清歡並沒?有直接回孟家。
主要是她迷路了。
她自己也沒?想?到,這毓城居然那麼大,她不過是左拐了兩下?又?右拐兩下?,沒?想?到居然就?連北都不知道在哪個方向。
“可惡啊。”
若不是這裡到處都是凡人她擔心傷及無?辜,早就?往腿上貼兩道符直接把?自己傳送到孟家去了。
在坊間轉幾圈後她可算是找到了回到大街上的路,她正打?算隨便找個地方先糊弄糊弄自己填填肚時,突然瞥見?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首飾鋪子前打?轉。
“孟倫?”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在他手中的蝴蝶發髻上停留片刻,“你這是給誰買的?”
少年的神色一下?子慌亂起來?。
餘清歡隱隱猜到什麼,厲聲斥道:“我說,該不會是因為?你結交了新歡,小茹才?逃婚的吧。”
“不不不,沒?這麼一回事!”孟倫被她盯得焦急不已,又?不知該如何辯解,突然瞥到她頭頂上的發簪,靈機一動道,“我,我這是給你買的!”
她微微後仰,明擺著不信。
“是真的是真的。”孟倫急得口乾舌燥,趕緊將簪子買下?塞到餘清歡手裡,“這不是見?你的發簪太素了,所以才?想?著給你買一根吧。”
“當真?”
“當真!”
本就?是隨口說句玩笑話,餘清歡見?好就?收,隨意將發髻往乾坤袋裡一塞:“既然如此,那我就?信你一回。”
“謝謝姐!”
“你也彆謝。”她盯孟倫片刻,突然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我有件事想?要問你,說老實話,你當真不知道小茹去了哪裡?”
孟倫的眼神開始遊移。
她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不許他逃:“說!”
“彆問我了。”孟倫長長歎出一口氣,“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我還站在這兒嗎,我也很想?把?她找回來?啊。”
見?他神情不似做偽,餘清歡輕“嘖”一聲。
“我聽門房說,她似乎是因為?和你吵架才?逃婚的,對否?”
孟倫一聽連連擺手:“你可冤枉我了,我這幾天壓根就?沒?有見?到她,不如說她根本就?不想?見?我。”
他說著說著也無?奈起來?:“你也不是不知道,小茹其實很厭惡我,彆說是吵架了,她就?連多看我一眼都覺得埋汰。”
不是吵架?
餘清歡腳步一頓,猛地想?起什麼,突然覺得手中簪子燙手起來?。
所以昨天晚上的爆炸聲當真隻是場意外?嗎?
她將好的壞的可能都在心裡過了一遍,想?到最後隻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得難受。
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此地有些眼熟。
“逍遙閣?”想?不到她居然走到了這裡。
孟倫有些意外?:“姐,你來?過這裡麼?”
餘清歡微微頷首:“新年那會兒和小茹他們來?這裡聽過戲,好像叫什麼《兩相歡》,你看過麼?”
說到這個她便忍不住想?起來?那個丟人的日子,當真是想?忘都忘不掉,先是師兄在孫家兄妹麵前給她丟人,後是她在師兄麵前哭的稀裡嘩啦的給自己丟人。
若要給丟人日子做個排名,那天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看過是看過,不過我覺得難看的要命。”孟倫嘖嘖兩聲,頗為?不屑道,“兩姊妹交換夫婿後竟然都過上了好日子,從此幸福快樂一輩子。這種團結圓滿的結局真是有夠假的。”
“假?”
“對啊。”他瞥瞥嘴,話中不屑之意更甚,“姐你沒?看第三折你怕是不知道,那對姊妹曾經兵刃相見?過,那妹妹甚至還被傷到了靈根,修為?終身不得再進一步。你說,這樣的鬨劇怎可能圓滿收場。”
“不過這段老早之前就?被改過了,我也是小時候看過的才?有些印象。”見?餘清歡不說話,他走過去戳戳她的胳膊,“怎麼?你也覺得這結局很不合理吧,按妹妹的小心眼程度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她。”
餘清歡沒?說話,隻是再次攥緊拳頭。
直至簪子尖銳的那一段刺入她掌中,才?讓她稍稍緩過神來?。
“你說的對,是挺不合理的。”她昂起頭,突然露出一個笑,把?簪子塞到他手裡,“不過我不喜歡蝴蝶簪子,你還是拿去送給孫茹吧。”
孟倫眨眨眼,還想?再說什麼,餘清歡已經走遠。
他趕緊跟上。
****
自從找到路後餘清歡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他們便已經走到了孟家宅邸門口。路過孫府時她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大門上掛著兩個貼著喜字的紅燈籠,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掛上的。
孟倫見?她駐足,便耐心解釋道:“哦那個啊,孫孟兩家的婚期其實早就?定下?了,就?在七日後,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都在陸陸續續地準備何種各樣的嫁娶事宜。”
隻是沒?想?到新娘子會在這個當口逃婚,讓這一場盛大的婚宴在這一夜之間徹底淪為?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姐,你說咱們這兒怎麼辦。”孟倫沒?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仍漫不經心地跟在她身後走,半開玩笑道,“婚期近在咫尺,總不能讓我嫁過去吧,孫哥估計會原地把?我的腿打?斷。”
餘清歡沒?搭理他,徑直往府內走。
正廳裡,孟家夫婦正在說話。
飯菜已經備好卻?沒?有一個人動筷,桌上放著兩雙空著的碗筷,明擺著就?是專程在等著他們回來?才?一起吃飯。
孟倫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擠眉弄眼地和爹娘道了聲歉,才?在桌邊坐下?。
餘清歡也跟著他道歉,視線卻?始終黏在孟夫人身上不放。
這一晚上過去,柳半煙的臉色不僅沒?有變好,反而越發蒼白。餘清歡不懂醫術,但此時此刻光是看她的表現也能猜到,她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
“清歡,快坐啊。”柳半煙掏出帕子輕咳兩聲,柔柔弱弱地夾起一塊魚肉放至她碗中,輕聲道,“嘗嘗看,也不知道這一桌的飯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餘清歡看也不看碗中的魚肉,甚至筷子也沒?動,一錯不錯地看著柳半煙。
半晌,她才?開口說道:“姨母,今天孫修筠向我求親了。”
三雙目光齊刷刷朝她看過來?,其中最為?震驚的當屬孟倫。
餘清歡忽視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繼續平靜地往下?說道。
“我打?算答應他。”
第088章 追妻手劄(十九)
成親用的東西是孟家早就準備好的, 按柳半煙的話說,餘清歡什麼都不用操心,她隻?需要站在那兒讓繡娘幫自己量一量尺寸, 隨後把孫茹的那件繡服改一改適合她的身段便好。
至於其他的事情有下人們操心,她沒必要將精力放在這?種事情上,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按照我們寧天州的規矩, 新娘子出嫁前夕是要去家族裡供奉的神殿裡祈福的。”孟夫人親親熱熱地拉過她的手,“隻不過寧天州的神殿被毀了, 咱們在家?祈福便好。”
這?件事餘清歡之前有聽孫茹說過, 倒也不意外,點點頭詢問道:“那要怎麼祈福?”
“這?個清歡不必擔心, 這?段時間?姨母毀儘量抽出時間?來陪著你。”她捂著胸口輕咳兩聲,擦去唇邊的血, “按理說這?件事應當是由你母親來教?導你的,隻?可惜你娘已經不”
說著說著由開始掉金豆子。且一邊抹眼淚一邊咳血。
見她這?樣餘清歡那還敢再說什麼啊, 當即扶著她坐下,同時將葫蘆裡補氣?丸的倒出來塞給她。
柳半煙咽下兩枚藥丸後,神?色舒緩了不少,也開始仔仔細細地同她說起祈福的事項。
她聲音嘶啞,再加上每次一提到故人便要哭上一哭, 眼淚一掉血也就開始往外流, 又惹得餘清歡手忙腳亂地給她找丹藥。
幾?番折騰之後, 餘清歡可算是弄明白?了具體事項。
“簡單來說就是在後院的那個屋子裡閉關是麼?”她舉起方才柳半煙遞過來的冰藍色步搖晃晃,“但?是為什麼要戴這?個?”
若說這?步搖哪裡看起來特彆,其實也沒有, 就是普普通通的款式,唯一令人在意的是它身上散發出的寒氣?, 總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清歡覺得熟悉是正常的。”柳半煙替她將長發挽起,把步搖插在烏黑的發髻上,溫和道?,“這?是你母親當留下的嫁妝,隻?可惜她那日嫁人嫁的太?匆忙,許多東西都還未來得及帶走,這?步搖便是其中之一。”
母親當時強行換親的是她也知道?。主要是當年柳大小姐搶親親妹妹婚事風波鬨的那叫一個沸沸揚揚,自從府中的嬤嬤知道?她身份後,有事沒事就愛同她嘮這?事兒嗎,她不想知道?都難。
步搖乍一看普通,但?細節做得極為小巧精致,餘清歡拿在手上看看,沒什麼表情地塞進自己的乾坤袋裡。
柳半煙又絮絮叨叨同她說了許多,直至深夜才離去。
翌日一大清早餘清歡正準備出門去和師兄說自己不能赴約的事,還沒走出門呢,便被一個矮胖嬤嬤攔下。
“表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隨意出門走走。”對方的笑讓她有些不舒服,餘清歡忍不住將眉頭皺起,“你要攔我?”
嬤嬤故作惶恐道?:“哪裡哪裡,奴婢不過是想提醒您,這?祈福的時辰就快到了,表姑娘還是快些隨奴婢去才好。”
她說話的時候嗓子又粗又啞,偏偏麵上卻端的和個笑麵虎似的,餘清歡是越看越不順眼,偏偏礙於對方是凡人不好動手,隻?好將攥緊的拳頭鬆開。
“待會兒吧,我有事情要出去。”
眼見她當真要不管不顧地翻牆出去,那嬤嬤一下子慌了,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嗷嗷大哭起來:“表姑娘,您可不能去啊,您若是去了,夫人可就活不成了!”
“你說什麼?”
見對方果真停下,那嬤嬤哭得更加大聲:“您想啊,孫小姐才剛剛逃婚不久,若是您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離開孟府,被孫家?人誤會您要也要逃婚怎麼辦?他們若是一氣?之下把婚事退了,那夫人不就沒救了麼?”
餘清歡扯扯嘴角:“我不會逃婚。”
她可沒那麼不要臉,今天剛答應明天就逃,再說,關於這?樁婚事她心裡其實也有打?算。
可嬤嬤哭的好像她當真要逃一樣。
沒辦法,她隻?好從門前退回來,一攤手:“行,那我今天不去了。”
“好好好!”嬤嬤破涕為笑,趕忙去拉她的手,“那表姑娘隨我來。”
說是祈福,其實就是換個地方冥想閉關。嬤嬤帶她來的這?間?石室就安置在孟府地下,室內吃穿用品一應俱全,桌前擺著兩個冥想用的蒲團。
石洞上方還放著兩枚碩大的照明法器,光線柔和舒適,和旁邊放著的那張床看起來一樣舒服。
“所以我真是來祈福的?”
怎麼看都不像吧!這?裡明擺著就是個高?檔牢房啊!彆欺負她沒進過監天司好不好,她在裡頭還是有人的好吧!
餘清歡正要往回走,沒想到那嬤嬤突然勾起唇角,隻?聽啪地一聲——
石室的門被重重關上,將她的所有聲音都吞在了石洞裡。
“該死!你們這?是想乾什麼!”
她用力在石洞上敲打?幾?下,但?也不知道?這?周圍到底用了什麼法陣,不管她使出多大力氣?,甚至用上了三昧真火都無濟於事,石洞就像一個無底洞,將她的所有靈力全部吞噬其中。
她咬牙切齒地撈起一個蘋果哢哧哢哧地啃。
好在孟家?夫婦還沒那麼喪儘天良,起碼在的吃飯這?方麵沒虧待她。
就是這?個地方到底還是陰森了些,明明之前大門敞開的時候還好,這?門一關不對勁的滋味便上來了,就在她剛剛啃蘋果的時候好像還聽到地下某處洞穴中傳來女子粗重的喘息聲。
她一怔,趕緊抓起兩個蘋果往下麵扔。
石室並非完全封閉,角落處還有個小洞,裡麵有地下水潺潺流動著,也不知會流到哪裡。
蘋果順著水流而?下,也不知落到了哪裡,約莫半炷香後才傳來聲悶響。
女子的喘息聲消失不見,她猜測應當是她收到了自己的蘋果。
餘清歡心態很好地盤腿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既然她是新娘子,那麼孟家?就不可能真的軟禁她,她隻?需要在這?裡等?幾?天便好。
她將忽明忽暗的燈熄滅,隨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中將自己縮成一團,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
****
孟倫都快急瘋了。
最近的事情發生?的太?過忙亂,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怎麼餘清歡和他說話說的好好的就要去嫁孫修筠了,怎麼她答應後人也沒了,在府裡怎麼找都找不到。
問娘親,娘親病重在床,問父親,父親又讓他彆管閒事。
不僅如此,他們還給他安排了這?樣那樣的雜活,他想出去找孫修筠問問都沒機會。隻?能每日在院子裡一個人焦慮,惶惶不可終日。
還好七日的時間?過的極快。
出嫁前日,他終於見到了餘清歡。少女打?扮的尤其明媚張揚,明明是同一身嫁衣,穿在她身上和穿在孫茹身上卻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他怔怔地在院前停下,明明這?幾?天有很多話想要問問她,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時宜。
“乾什麼?找我有事麼?”
“啊?”近在眼前的響指聲將他從恍惚中扯出來,他看著表姐嬌豔明媚的臉,有些不好意思道?,“姐,我那個有些事想同你說。”
“吉時到!上花轎!”
外頭的嗩呐聲響起,將孟倫吞吞吐吐的話給徹底掩住,餘清歡沒搭理他,隻?是在與他擦身而?過時突然停下。
借著人潮掩飾,她突然往他手裡塞了個一把鑰匙。
“拿好,抓緊時間?把小茹救出來。”
說完之後她不再多做停留,迅速跟上花轎隊伍。
隻?有孟倫一個人怔在原地。
****
“吉時到,起轎!”
隨著嗩呐聲聲響起,餘清歡在侍女的攙扶下坐上馬車。
可能是因為在密室中閉關了七日的緣故,她的氣?色尤其冷淡,桂桂扶著她上馬車的時候忍不住心裡一哆嗦,差點哭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表小姐好可怕!好不容易嫁給孫少爺,難道?不應該高?興一些嗎?
在上去之前,餘清歡突然看向接親的男子。
馬上坐著的是穿著狀元服的孫修筠,他本就生?得俊俏,如今坐在這?高?頭大馬上,更是顯得挺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子單薄了些,有些撐不起這?身紅。
餘清歡隻?匆匆掃一眼,轉身踏花轎。
孫孟兩家?雖都是修士,但?在一定程度上還保留在修仙之前的凡人做法,譬如在成親拜堂之前需要先圍著城中轉個幾?圈,最後新郎官再意思意思將新娘子接進家?中。
嗩呐伴著特製的法器吹得琵琶作響,什麼聲音都有,周圍人都打?開窗子好奇地往外看,對這?場修士之間?的成親宴席尤其有興趣。
餘清歡倒是沒什麼特彆的反應,從始至終木著一張臉,平靜地坐在花轎上聽著窗外所有人說恭喜的話。
隻?聽一聲尖銳的嗩呐聲響,緊接著馬車突然停下,周遭一切歡快的樂曲也跟著停下來。
“怎麼了?”她掀開簾子在外看去。
“回少夫人的話,似乎是有人在前麵攔路。”
她話還未脫口,說時遲那時快,隻?聽一聲巨響,馬車四麵車壁瞬間?炸開,將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暴露在眾人麵前。
“哎呀,手滑了,真不好意思。”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笑眯眯地站在車隊前,明明嘴裡說著道?歉的話,字字句句間?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同樣穿著一身耀眼的紅,耳朵上的紅玉耳環卻不知去了哪裡,隻?留下幾?個淺淺的印子。
強大的過分的威壓以他為中心向周圍蔓延,有護衛不自量力地想衝上前去和他一決高?下,可還沒走兩步就撲通一聲跪下,痛苦地趴在地上打?哆嗦。
周遭一切瞬間?安靜下來。
餘清歡看著他一步步走近自己,隨後猛地一用力將她拽下馬車。
淩奚微微眯起的異於常人的金色瞳孔,絲毫不掩飾身上的殺氣?。
“小清歡。”他捏著她白?皙的下巴,嗓音陰冷又粘膩,“這?大喜的日子怎麼不叫師兄來啊。”
第089章 追妻手劄(二十)
“師兄, 沒想到你居然——”
“噓。”
她才剛開口就被淩奚按住下唇,對方有些惡劣地在她唇邊抹了一下,將她的口脂弄的到處都是。
餘清歡有些氣惱地拍開他的手:“喂!”
他倆在?上方打鬨完全?不?避著人, 於是孫修筠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他即將拜堂的妻子此刻正一臉“嬌羞”地靠在?其他男人懷裡,和他嘻嘻哈哈地打情罵俏,臉上還浮現出他從未見過的薄紅。
當真是天大的恥辱!
他牙齒咬得哢哢作響, 顧不?得自己?被靈力壓製,正要調轉體?內靈力強行衝破禁製衝上去時, 突然聽到頭頂傳來聲陰惻惻的笑聲。
“嗯?想不?到你竟然還能?動。”
被發現了!
孫修筠再也顧不?得什麼計謀算計, 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體?內正在?調轉的靈力扭轉到最大, 隨後從乾坤袋裡掏出幾根銀針用力紮在?心脈上。
這是他孫家絕學,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將自己?的靈力完全?激發出來, 達到元嬰甚至以上的修為。雖然結束後會受到強烈的反噬,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隻有短短一刻鐘,但是也已經足夠——
“哎呀。”淩奚看著掌下那?張扭曲憤怒的臉,臉上依舊掛著笑,“看來你還不?死心呢。”
不?可能?!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家傳絕學,居然被這個人用一隻手就破了, 他的實?力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
對方手就這樣按在?他的臉上, 隨後一點點收緊, 他隻覺得自己?的五官都被揉得扭曲起來,刺骨的痛讓他從心底開始涼到腳底。
他哢哧哢哧地轉過頭,透過指縫看向餘清歡。
他以為她會害怕, 會無助,可她沒有。
她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甚至還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師兄,你還是不?要這樣抓他的臉比較好,這樣他手上的脂粉會沾到你手上的,黏糊糊的洗不?掉就麻煩了。”
五官被抓幾乎的快位移的孫修筠:???
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他的臉都快被抓沒了唉!
但在?她說完之?後,淩奚果然鬆開了手,且非常嫌棄地在?衣服上抹抹:“嘖,臟死了。”
孫修筠重重摔在?地上,頭頂的汗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他還沒坐穩,之?間對方一打響指,他又立即趴在?了地上,雙手著地動彈不?懂。
方才的那?一下其實?不?疼。
比起疼痛,羞辱的意味更甚。
正當他打算破罐破摔再使用一次的時候,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孟,孟伯母!”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恨不?得跪在?地上,“伯母,您救我啊!”
孟夫人嫌惡地將他的手推開,看向餘清歡。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臉色便出現了微不?足道的變化,但很快又恢複成從前的溫和姨母模樣。
“清歡,你站在?上麵做什麼呢,還不?快下來。”她踉踉蹌蹌上前幾步,焦急地對她伸出手,就像是每個擔心後輩生命危險的長輩一般,“快下來,那?個人很危險,你年紀小興許不?知道他是誰,他——”
“他的封印是我解開的。”餘清歡突然開口輕聲打斷她,又在?她臉上的表情即將出現裂紋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手中某物?扔出去,“有問?題嗎?”
晶瑩剔透的紅玉耳環在?地上滾幾圈,最後徹底裂成碎片。
柳半煙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相信姨母也認得此物?,畢竟這也是我母親當年的陪嫁。”餘清歡上前兩步,將其踩成碎片,“據說此物?乃是上古一位大能?所製,能?封印世間一切凶邪之?物?,其中便包括墮神。”
餘清歡輕輕一頓,隨後突然笑起來。
“多虧姨母給我提了個醒,我才想到這招。”她將手中的另外一枚耳墜跑出去,兩枚耳墜落在?一起,同時被砸為碎片,“既然墮神是當時由我親手封印的,那?我為什麼不?能?親手解開呢?”
天上烏雲滾滾,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周圍送親的人正在?緩慢收攏,將他們二人團團包圍在?其中。
凡是靠近他們三?步之?內的人都被威壓控製得喘不?過氣來,唯有柳半煙一人站在?其中,不?住地咳嗽著。
她臉色蒼白,嘴上卻依舊說著擔心擔憂的話:“清歡,你在?說什麼啊,姨母怎麼沒聽懂呢?”
明明自己?身受重傷卻還想著旁人,當真是聞者落淚見著動容,若是幾個月前的餘清歡定會被她所騙,就像她兩百年前哄騙她母親那?樣。
她總是這樣,最擅長用自己?的眼淚哄騙他人,把自己?裝成最慈悲為懷的菩薩。
實?際上心腸卻比誰都要惡毒!
“今天諸位齊聚一堂,我很高興。”她深深地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抬眸看向柳半煙,“姨母,或者說,血雲寺的首領大人。”
她隻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滴水落入熱油之?中,一下子便炸開了鍋。
跪倒一片的人在?竊竊私語,但風暴中心的柳半煙卻平靜的可怕,甚至笑得愈發溫和。
“清歡,不?管是什麼時候都覺得,你和你母親真是像。”偽裝被撕破,她終於?露出底下的獠牙,“都是一樣心慈手軟,就算是麵對仇人也不?敢下死手。”
“才不?一樣。”
她哼哼兩聲,突然從荷包裡掏出一根碧藍色的簪子。
“姨母要不?看看這是什麼?”
餘清歡麵不?改色地從頭上把一根純金色的步搖拔下來:“姨母啊姨母,要怪就怪太小看我了,你以為我真的會聽你話嗎?”
柳半煙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頭上。
她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餘清歡戴上的發簪,什麼時候和她頭上那?根調換了!
見她失神,餘清歡迅速催動法?器,發簪在?原地炸開,散發出的煙霧將他們全?部覆蓋。淩奚還想動手,卻餘清歡拉住。
她拉著他的手,對他堅定搖頭:
“彆管他們了,我們走吧。”
****
暴雨如期而至。
暗紅色的龍在?陰沉沉的烏雲中穿梭,他飛得極快,不?一會兒身後的寧天州就已經消失在?了空中,偶有不?怕死的妖獸想撞上來,也被他輕而易舉地擊退。
但雨越下越大,幾乎將他們完全?吞噬在?其中。
餘清歡搓搓胳膊,打了個噴嚏。
淩奚這才注意她一直在?淋雨。
“餘清歡,你怎麼不?打傘。”
身後的人沒說話。
不?如說她從離開後便一直沉默著,換做平日她定會叫叫嚷嚷飛太快頭暈,可這次她什麼也沒說。
她隻是低著頭一動不?動地靠在?他的龍鱗上,不?住地摩挲腰上的碧玉葫蘆。
淩奚忍無可忍地用尾巴戳戳她,趁她發作前及時開口:“餘清歡,你真沒必要這樣。”
她把臉扭到一邊,完全?不?搭理他。
“你應該也知道,現在?的我不?是你喜歡那?個,你怎麼丟臉他都不?會知道,所以你沒必要死撐!”龍有些不?耐煩地哼哼兩聲,抬起尾巴在?她頭頂掃了一下,“想哭就哭,我又不?會笑話你。”
“我哪裡有喜歡他了!”她站起來,將討人厭的尾巴打開,聲嘶力竭地反駁道:“而且我才沒有哭!我才不?會哭!”
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水,既是在?告訴自己?,也是在?告訴那?隻多管閒事的龍:“這分明就是雨水!”
龍突然一個俯衝向下紮去,見少女被嚇得坐回原位,他發出一個惡劣的笑。
他本就是心魔化身,見餘清歡這樣他也沒想著要收斂或寬慰她兩句,仍不?鹹不?淡地道:“至於?嗎?不?就個拐彎親戚而已,你要真那?麼舍不?得我現在?就回去把他們全?殺了,一勞永逸,多方便。”
“你懂個屁,你我實?力與記憶都尚未恢複,就我們這樣怎麼和他們打。”
少女瞪他一眼,撇撇嘴道,“而且你真以為血雲寺的首領是吃素的?若不?是我方才擺了她一道,彆說是寧天州,隻怕是連整個毓城都走不?出去!”
“所以你哭什麼?”
“我都說了我才沒——嘖,對,我就是哭了怎麼了!”她用力咬住下唇,狠狠將眼淚抹去,好半晌才開口,“我隻是沒想到姨母為了騙我會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她也曾被靈力反噬過,關?於?這點她很清楚,修士被反噬後最大的表現是流鼻血而非咳血。所以像柳半煙那?樣的絕不?會是靈力反噬,隻有可能?是因為違反心誓而帶來的副作用。
她定定地看著那?根被折成兩半的發簪,隻覺心裡一陣酸澀。
誰能?想到呢?
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久彆重逢的親人,終於?有家了,不?成想著隻是一場機關?算儘的利用。
一道閃電劈下來,險些落在?他們身上。燭龍靈活地從暴風眼中穿過,烏雲散去,頭頂又是一片朗朗晴空。
他將餘清歡放在?地上,隨後變成人形:“喏,我們到了。”
“這裡是雲丹門的禁地?”餘清歡也跟著他跳下,看著麵前的山洞,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淩奚笑而不?語,隻是讓她在?身側站好,隨後咬破手指在?山洞前的法?陣門上用力塗抹了幾下,隻見一陣刺眼的亮光出現,待餘清歡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到了山洞中。
不?,準確來說是藏於?山腹之?中的密室裡。
說是密室,其實?這裡大的可怕。牆上與石階上都布滿了厚重的青苔,青綠色的火光在?空中懸浮著,為他們照亮前進的路,角落的石雕早已腐朽地不?像話,但仍讓人覺得無比神聖。
比起說是禁地,此處更像是被遺忘多年的神殿遺址。
“發現了?”淩奚有些惡劣地拍拍她的頭,示意她往前看,“誰說你沒家的,這不?就是我們家?”
第090章 百年約(一)
“怎麼, 傻眼了?”淩奚想伸手去拍她的頭,還沒碰到就被她躲開,忍不住輕嘖兩?聲, “明明之前還讓我親呢,現?在碰一下都不行。”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和他又不一樣。”
餘清歡嫌惡地拍開他亂動的爪子, 頭也不回地向深處走去?。
區區心魔而?已,她還沒和他計較之前在識海中輕薄她的事, 這家?夥倒蹬鼻子上臉來了。
淩奚被拒絕倒也不生氣, 仍氣定神閒地跟著她往裡走,且時?不時?勾一勾她的頭發?, 害得她又跳起來打人。
隨著二人的移動,眼前的一切也逐漸豁然開朗起來。
她順著光亮處看去?, 突然止住腳步。
“做什麼?”
“彆吵。”
餘清歡上前兩?步,撫開厚重?的青苔, 露出地下斑駁的文字。
她對這裡有印象。
若是沒記錯的話,她一共來過這裡三次,第一次是在柳長風的記憶中,那時?候這裡滿地滿牆的全是血,殺戮的味道幾乎席卷了每一寸土地。
第二次是幼年時?刻誤入此地被師尊責罰, 她哭著說憑為什麼師尊不讓她靠近這裡, 被師尊敷衍說等長大之後她就明白?了, 可沒想到她人還沒長大,師尊便已經消失在了雲丹門。
至於第三次她停下腳步,一回頭就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金色雙眸。
她對著遠處的鐵鏈遙遙一指:“所以你在識海中的牢籠就是以它的樣板搭建的是麼?”
也不等淩奚回答, 她就憑著記憶翻出了一塊石板,耐心拂去?上方的灰塵, 一寸一寸地撫摸著文字上的凹槽:“我之前在你的識海中來過這裡,那會兒我還疑惑為什麼要在這裡寫個‘青’字,現?在想想,那可能不是青。”
她深吸一口?氣,一揮手將前方全部照亮:“上方寫著的是清風穀,而?這裡是燭龍神殿。”
想不到傳聞中失蹤多年的清風穀與神殿遺址居然就藏在北鶴峰山腹中,怪不得就算這裡租金再貴師尊都不許他們?搬家?,原來隻有他們?住在這裡,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神殿被其他人先發?現?。
蕭淮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燈下黑”擺了一道。
“真不錯嘛,你的猜想完全正確哦。”淩奚趁著餘清歡沉浸在猜想之中時?突然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在她即將爆發?之前把手縮回來,樂道,“如何?對這裡還算滿意嗎?”
“喂!”餘清歡炸毛。
都說不許碰她了!
“滿意就挑個地方睡覺,我們?今晚就在這兒過夜。”在餘清歡即將碰上牆壁時?他突然對她擠擠眼睛,聲音又陰冷又欠揍,“當然你睡我懷裡我也不介意哦。”
“所以你是怎麼解開封印的。”她完全忽視他的話,自顧自地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開始調節體內靈力?,“我記得這個結界需要的靈力?很強,以你當前的實力?沒辦法解開吧。”
“這種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以為我被封印在那小子的識海裡這麼久都是吃時?速的嗎?”
得,看來這個是問不出了。
她盤腿在地上坐好,把礙事的鳳冠和首飾一樣樣取下來,隨後才道:“那我換一個問題,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為什麼你非要在今日與我見麵。”
而?且還因?為她沒出現?而?氣成這樣,直接把封印全部崩開了,雖說她當時?是解除了一部分?,但是沒想到會解除那麼多啊!
眼下若不是還有最後一層封印,隻怕這會兒心魔已經完全占據師兄的身體。
雖然這會兒也大差不差了。
聽見她這麼問,對方的聲音明顯急促起來:“你不記得?你說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餘清歡老實搖頭。
她應該知?道嗎?今天既不是師兄的生辰也不是什麼特彆的日子啊,有什麼特彆的。
淩奚見她如此,生生氣笑。
他生氣的時?候反而?笑得不陰冷了,金色的眸光被擠成一條線,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邪肆,好似隨時?都會暴起殺人。
當然,他不會將餘清歡殺掉,他隻是突然伸出手,用?修長的指尖在她的喉嚨處輕輕劃過。
“有時?候我就在想,要不直接把你殺掉算了。”他俯下身在她脖頸處輕輕一嗅,咕噥兩?聲,“這樣的話也不用?與你約定什麼百年,一開始就在地府作伴不是挺好的麼?”
他冰涼的氣息噴灑在她下顎,餘清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敢說話。
她怎麼差點就忘記了,眼前的這個家?夥是心魔,是墮神,對於整個九州大陸來說都是極為危險的存在,並不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師兄。
“那個,咱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她悄悄往後挪動一些,試圖靠這種方法和他拉開距離,“既然我現?在記不清那我就努力?想起來嘛,咱們?有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啊。”
“你這是在怕我殺你?”淩奚突然抬起頭,對她露出兩?顆虎牙,“我不會的,隻有你是不可以死的。”
他說話的時?候眉眼輕輕彎起,說話又輕又快,偏偏這時?候又有了幾分?少年人的模樣,看不出一絲一毫暴戾的痕跡。
餘清歡沒回應他,隻按住他的肩膀希望他分?開一些。
但對方卻像是誤食黏黏糖一樣,黏在她身上就是不放,她退一點他進一點,直至背後抵到牆壁上退無可退。
“餘清歡”
少年的臉突然在麵前無數倍放大,她趕緊閉上眼睛,可預想中的一切並沒有到來,他隻是極快地在用?手她臉上蹭了一下,隨後又退開。
又來這招!
餘清歡惱羞成怒地跺跺腳,決心這回不管再如何都不要再被這家?夥的蒙騙了。她還沒罵出口?就見淩奚突然指著自己的伸手“唉”了一聲。
“果然在你身後啊。”
“什麼?”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她不知?何時?站在了一副壁畫前。
這幅壁畫應當是用?了特製的保存法術,周圍一切早已因?為兩?百年前那一場大戰都破敗不堪,唯獨那副壁畫還能依稀見到當年風采。
她輕聲念訣將周圍又點亮了些,好讓他們?更?能看清楚壁畫上所繪製的內容。
“這畫的是在燭龍神殿發?生的事?”
壁畫共有十幾幅,繪的大抵都是神殿中發?生的大事,譬如神明降生,聖女獻祭等,一張比一張莊重?,唯獨最後一張
她看著上麵扭曲的線條,忍不住抽抽嘴角。
“這是你畫的吧。”沒記錯的話她院子裡還埋著一張,這家?夥真是不管過多久在這方麵都毫無長進啊。
“不,這是你畫的。”
“什麼?”餘清歡愣住。
淩奚清清嗓子,又指指另一張:“這才是我畫的。”
餘清歡看向那張不論是筆法還是上色都是上上層的筆畫,瞳孔一縮。
眼前的龍栩栩如生,簡直就像是要從畫中飛出來一般。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聽到身邊傳來一聲爆笑。
某個討人厭的家?夥捂著肚子幾乎笑彎了腰:“哈哈哈你還真是什麼都信啊,其實這些都是你畫的。”
“喂!”
又騙她,果然心魔就是討人厭!
他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幫她順毛,指著最後那幅壁畫道:“你不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麼?”
“對啊。”但是她心有餘而?力?不足,關於這個完全沒什麼頭緒,唯二兩?次離真相稍微近一些的也隻不過是用?靈心術潛入他人記憶的兩?次。
“我不是讓你對彆人用?。”淩奚微微一頓,將目光凝在她唇畔上,“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想過對自己用?一用?靈心術?”
“什——”
金色的瞳孔在眼前一下子放大,她還來不及開口?便被人狠狠咬住了下唇,他親的又凶又狠,像是幾百年沒有吃過肉一般,餘清歡被他親的昏昏沉沉,緊接著便覺得眼前白?光一閃,
她就此掉入一片漩渦中。
***
眩暈的感覺逐漸消失,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恢複清晰。她揉揉眼睛坐起來,就看到一群穿戴整齊的侍女正圍成一圈坐在她周圍,緊張地看著她。
“大人終於醒來了!太好了!”
這是哪兒?
她有些疑惑地站起來,揉揉微酸的眼睛,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等一下!”餘清歡驚愕地看著自己便小數倍的手腳,又抬頭看著明顯比她要高出許多的侍女們?,發?出一聲驚呼,“這是怎麼回事!!”
說罷她便一頭紮到池子裡,試圖用?這種方法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不管她洗了多少次,侍女都還是那麼大,而?她也還是那麼一點點。
看著池水中自己肉嘟嘟的小胖臉,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
該死的心魔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突然變回小時?候!
“聖女大人不要鬨了。”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侍女像拎小雞一樣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提起來,“今天可以你麵見神明大人的第一天,咱們?可不能出洋相啊。”
說罷也不管餘清歡是否願意便手忙腳亂地給?她穿戴衣服,最後把比她的頭還要大上一圈的發?冠往她頭上一扣:“這樣就好看了,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餘清歡掙紮無果,隻好任由她們?將自己推到了神殿前。
雖然心裡不情不願,但她也不得不承認當神殿那扇大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肅穆,莊嚴,所有讚美的詞彙在這磅礴的神殿裡都顯得蒼白?,進入的那一瞬間?隻想對祂叩拜在地。
而?神明大人就坐在神殿中間?
“等一下,為什麼神明是個蛋?”
“聖女大人!”身邊的侍女急急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壓低聲音道,“不要說這種大不敬的話。
餘清歡還想說什麼,就見到蛋殼裂了個縫,緊接著一隻赤色的小龍從中爬了出來。
小龍動作靈活,先是好奇地昂起頭四處打量了一下,又用?爪子在石階上撓了撓。
在場的所有人皆跪倒在地,大氣不敢出,生怕惹了神明不快。唯有小姑娘在人群中站得筆直,雖然隻有小小一點,但也尤其顯眼。
一人一龍四目相對。
小龍好奇地歪歪腦袋,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朝她飛撲過來。
餘清歡心下一驚,腦子還沒轉過彎拳頭便已經揮舞出去?,隻聽啪嘰一聲響起,小龍頭著地倒在了地上。
而?信徒們?的此起彼伏的叫聲隨之傳來。
“來人啊!聖女毆打神明燭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