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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攻略榆木腦袋 之鵲 74695 字 5個月前

第101章 百年約(十二)

被告白了。

被師兄告白了。

被幻境裡的師兄告白了。

一整天餘清歡的腦子裡都回蕩著這三句話, 她走路恍惚,吃飯恍惚,就連修煉的時候都差點因為而走火入魔。

她將臉用力埋進手掌裡, 發出嚶嚶嚶的聲音。

她就死活逃不開了是嗎。

“啊啊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聖女大人,打擾一下……”

“啊啊啊我就和他杠上了是嗎,現實中不放過我, 幻境裡也不放過我。”

“那個,聖女大人, 您……”

“啊啊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聖女大人!”

在餘清歡打算第四次哀嚎的時候, 一個娃娃臉的小?弟子眼疾手快地衝上去奪走了她掌心的瓷碗,將其穩穩倒入冷泉中。

泉水碰撞叮咚作響, 餘清歡混沌的神誌也稍微清明了一些。

“抱歉,屬下不是故意的。”

娃娃臉小?弟子將瓷碗放回原位, 恭恭敬敬地在她身邊跪好?,低聲提醒道:“不過聖女大人, 您也稍微注意一些吧,怎麼能?在儀式上走神呢?雖然神尊大人沒來,您也不能?鬆懈啊。”

說罷對上方若有所指地努努嘴。

他暗示得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到?某個家?夥身上了,餘清歡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看也不往上看一眼。

“聖女大人, 您……”

小?弟子剛想說您這?樣對神尊視而不見?不太好?吧, 一回頭就見?餘清歡脊背崩的筆直, 就連頭上那根軟趴趴的頭發都豎起來了。

而且居然還以快到?他完全聽不到?的速度在念祝詞,快停下啊喂!大祭司年紀大了念這?麼快的話會跟不上儀式的啊!

……

不管怎麼說,每月例行一次的祈福可算是結束了。

餘清歡有氣無力地往回走, 感覺太陽穴連著心脈一起一突一突地跳,每跳一下她疑心病就會犯一次, 然後迅速扭頭查看到?底有沒有人在跟著自己?。

見?到?沒有,她才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往回走,順便唾棄一番自己?居然會在祈福的時候走神,真是把清風穀的臉都丟到?寧天州去了——

“啪。”

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到?了她頭上,餘清歡趕緊回頭看,卻什麼也沒看到?,她身後依舊是空蕩蕩的一片,隻有兩片葉子在飄。

她疑惑撓撓頭,又往前走,哪知還沒走出幾步路後腦勺便再被人給?砸了一下。這?次她回得更?快,可身後依舊什麼也沒有,隻有兩塊石頭突兀地擺在路中間。

第三次……蚱蜢路過。

第四次……小?鳥飛過。

她快步走。

東西?快步砸。

“你差不多行了吧!”

再被這?亂七八糟的小?貓小?狗煩了半刻鐘後,她猛地回頭往後一抓,果?不其然捏到?了一手的滑膩。

可憐的青蛙在她掌心呱呱亂叫,隨後吐出一張黏糊糊的紙條。

餘清歡嫌棄地將青蛙放下,隨後開始瘋狂地給?紙條施清潔術。

待萬事俱備之後,她才將紙條攤開。果?不其然剛一展開就被上方的圖給?醜得險些將眼睛晃瞎。

“這?畫的什麼玩意啊。”她戳戳上方的歪了吧唧的小?人,滿臉嫌惡地展開從石頭底下那處的紙。

唔……這?張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雪已經停了,她乾脆尋了個乾淨地方坐下,將這?一路上撿到?的紙條一張一張攤開來看。

“嘖,畫的這?是什麼啊,難看,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啥啊?”

“難看。”

“醜。”

明明口中說著嫌惡的話,嘴角卻一直高高掛著死活下不去。少?女樂此不疲地拆著紙條,直至一道陰影從她身後打下來,將她完全覆蓋在其中,她才堪堪停下。

餘清歡向後仰,恰好?對上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奈何“星辰”不乾人事,張口就是質問:“你祈福的時候走神了是不是?”

她瞥瞥嘴正要回懟,就聽到?對方極輕極肆意地笑了一聲:“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回注意到?你走神?這?樣我就可以告訴你因為我也走神了。”

“什麼?”

“我說我也走神了。”淩奚轉過頭,直白而又大方地告訴她,“因為我今天在上麵一直偷偷畫你。”

餘清歡頓了頓,望向他。

少?年依舊是記憶中模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直來直去的,和擰巴的她一點也不一樣。

“我想了一夜,覺得自己?不該這?樣追問你的,我應該更?迂回一些。”淩奚定定地看著她,笑得一如既往地爽朗,“所以我把給?你的情書撕碎後撒了一路,連帶著今天的畫也一起撕碎了。”

所以原來這?玩意是情書啊!畫的那麼醜她還以為是鬼畫符呢!

“這?樣你就會撿到?你就會很感動。然後明天就會和我一起去常茗鎮遊湖,然後就會主動親我——唔!”

“我,我知道了。”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在少?年灼灼的視線中遲疑地移開視線,小?聲應道,“明天是吧,我會和你一起去的。”

****

一時衝動答應了。

餘清歡在雪地上來回踱步,走過來走過去,任由身上躁動的火靈力把冰錐子消融。

她現在隻覺得胸口處似乎塞了兩隻兔子,正在她的胸腔內反複彈跳,咚咚作響。

“冷靜點,又不是頭一次和師兄出來玩。”她用力拍拍自己?發燙的臉,“再說了,區區一個幻境而已,又不是真的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她一下一下地拍著自己?的臉,卻越拍越紅,最?後隻好?透過指縫去偷看前方不遠處那道挺拔的背影。

明明都是同一個人,但是她總覺得麵前的這?一個更?讓她緊張一些。

“難道……”

難道是因為麵前的這?家?夥的性?格綜合了心魔和木頭師兄的緣故嗎!單拎出來她就都能?抵抗,可合在一起她就毫無還手之力,是這?樣嗎!

“小?清歡,你在自言自語什麼?”

悶頭的碎碎念被打斷,餘清歡惶惶然抬起頭,還沒說話便被塞了一手的糖葫蘆。

被燭龍之力熱化了的糖衣往她手上流,她趕緊眼疾手快地掏出帕子抹掉。

“原來你剛剛是買這?個去了。”糖衣很薄,她輕輕咬住一顆,嘎嘣一下就咬碎了。

“不是啊。”淩奚老實搖頭,“我隻是想問他哪裡可以坐船遊湖,結果?他說現在冬天湖麵都結冰了完全遊不了糊唉。”

這?不是廢話嗎!

餘清歡在心裡偷偷憐愛了眼光不行的自己?一把,隨後二話不說就拽著淩奚往鋪子裡走。

“小?清歡,你想買首飾啊。”

“什麼?”

她走得快,全然是隨便找了個店就往裡頭衝了,完全沒注意到?進的是家?首飾店。

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走上來,熱情得她下意識想往門後躲。

“哎呀,二位想要點什麼。”

這?大冬天的鎮子裡生意本就不好?,好?不容易來了兩個修仙的她豈能?放過?招呼完之後也不管餘清歡他們說要還是不好?,便嘩啦啦地將抽屜裡的金銀珠寶首飾一股腦兒地全倒出來,獻寶似地指給?他們看。

“您看這?個,這?是南海珊瑚做的項鏈,這?是藍田璞玉,還有這?個是時下最?流行的簪子樣式,您看喜不喜歡?”

老板娘一樣一樣地擺過去,眼睛恨不得直冒精光,餘清歡卻興趣缺缺。

“我倒是沒什麼想要的……”她把簪子拿起來又放下,秀眉輕輕一皺,搖搖頭。

她的首飾已經夠多的了,餘夫人有事沒事就會給?她帶過來一些,什麼翡翠金銀頭麵她全都有,做工一個賽一個的精湛,自然看不上現在這?些。

並且一提到?簪子她不好?的回憶就會湧上心頭,總會忍不住想起那根被踩成兩半的桃花簪。

她慢條斯理地繞到?左邊櫃子,待看到?上方那擺放得正整齊的兩枚耳環時愣了愣。

是耳環,且還是紅玉耳環。

她看看淩奚瑩白的耳垂,又看看桌麵上雕刻精致的紅玉耳環,淺淺恍惚了一瞬間。

一抬頭就看到?老板娘正在拚命勸說淩奚買東西?,可對方就像尊門神一樣站在那一一動也不動,隻盯著桌上的簪子發呆。

餘清歡走過去戳戳他的肩膀:“走吧。”

“不要了?”

“哦。”

老板娘目送著那兩人前後腳走出大門,然而他倆還沒離開多久,她又看到?方才那啥也不要的小?姑娘冒冒失失地跑了回來。

“給?我把那對紅玉耳環包上。”餘清歡將一把碎銀狠狠拍在桌上,氣喘籲籲道,“趕緊的!”

“小?姑娘你彆著急,哎哎哎——”

老板娘剛從櫃子裡將繩子掏出來餘清歡便跑了,她隻得罵罵咧咧地把繩子又重新放回去。

****

夜幕西?沉。

本就不大的小?鎮也一點點暗下來,這?裡連打更?人都沒有,之後鎮子口有兩盞破舊的燈在風中搖曳。

可他們還是越走越偏越走越偏,一直到?一陣涼風吹過害她打了個噴嚏,餘清歡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直沒問他他們要去哪裡。

她將裝耳環的小?盒子放入乾坤袋中,有些遲疑地想上前去拍一拍淩奚的肩膀,沒想到?還沒碰到?便被他躲開,緊接著一道強勁的刀風從她鞋麵上刮過,斬斷她身邊的幾根茅草。

她正打算開口詢問這?是在乾什麼,右手便突然被人握住。

溫熱的觸感傳來,將她快要到?嘴邊的話逼得生生吞了進去。

“就在前麵。”淩奚一手拽著她一手使?風刃劃破雜草,他腳程快,不一會兒便劃出了一條小?道。

小?道的儘頭是一片靜謐的湖泊。

湖麵上停靠著一搜小?木船,若是往日它定會晃晃悠悠地在河邊擺動,但眼下它卻動彈不得,因為它被厚厚的冰凍住了。

“來!”

天氣晴朗無雲,周圍靜悄悄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唯有靜謐的月光照著兩個他們一步步往湖中心走。

餘清歡抬眼看向眼前遼闊的有些過分的湖麵:“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總不可能?是打算在這?裡砸個坑把她從這?裡扔下去吧。

淩奚沒說話,隻是緩緩上前兩步,抽出背後的劍在湖麵上輕點兩下。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湖麵上的冰便少?了一大塊,餘清歡還未來得及驚呼就被什麼東西?托住了。

她低下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了一艘烏篷小?船上。

“我說了吧,要帶你遊湖。”

小?船不大,但足以承載他們兩個人。上方放足了供暖的法器,便是不穿襖子坐在船艙裡也是極其暖和的。

船尾處也安置好?了法器,幾乎不需要劃便會一點點往前走,船頭還有破冰用的陣法,可保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準備這?些東西?需要不少?時間,所以說……淩奚是從好?久之前就開始準備了麼?

餘清歡壓下心底砰砰亂的慌張,緩步走到?甲板上坐下,朝掌心哈出一口白氣。

明月已升至半空,圓圓的一輪,將她的慌亂清清楚楚地照映在淩奚眸中。

“小?清歡,這?個送給?你。”淩奚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木頭狗狗塞到?她手裡,“之前的那個耳朵被我打破了,我又給?你重新做了一個。”

做工並不精致,甚至和十二年前一樣毫無長進,唯一可以看出來的就是這?隻小?狗似乎比上一隻要大上一圈。

“你說這?個嗎?”她從乾坤袋裡將裂耳朵的木頭小?狗掏出來放在掌心,和淩奚一人拿著一個。

兩隻小?狗遙遙相對,倒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造地設……

意識到?自己?方才聯想到?了什麼,少?女的耳朵瞬間紅成一片。

“等等,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她將頭壓得很低,一個勁兒地在乾坤袋裡東翻西?翻,待臉上熱意消退之後才把手上的小?盒子遞過去,“這?個給?你。”

“是耳環嗎?這?個怎麼戴。”他反複打量著手中的小?耳釘,眼神是藏不住的雀躍。

隻不過他不會戴,東戳西?戳還害的自己?流了兩滴血。

餘清歡實在看不過去,起身接過耳釘:“這?個得要耳洞才行,我幫你戴。”

她默念幾聲咒語,隨後淩奚的耳朵上便出現了幾個小?小?的眼,她生怕法術會失效,趕緊捏著他的耳垂將耳釘穿過去。

他的睫毛很長,就像是一根羽毛一般地在她指腹上撓,劃過絲絲麻麻的癢意。

他今早說什麼來著,說會帶她去遊湖,然後她就會很感動答應親她……

她晃晃腦袋,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清除掉,可越是想清除臉上的熱意就越發明顯,再加上淩奚已然睜開眼,正朝她那裡望。

冬夜靜謐,足以讓情竇初開的少?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關?於你昨天的那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了。”

她死死地攥緊拳頭,既像是在與?彆扭的自己?較勁,也像是在對抗自己?臨陣脫逃的本能?。

“我允許你親我。”

第102章 百年約(十三)

說完餘清歡就後悔了。

像什?麼話像什?麼話, 什?麼叫允許他親自?己,這樣顯得她多主動多不要臉似的。

見淩奚不說話,她心裡那股說不出的火氣越燒越旺, 又不知該如何發作,於是將臉往旁狠狠一扭,哼哼兩聲?:“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我也不勉強你?——”

“真的可以嗎?”

“唉?”餘清歡還沒反應過來,便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對方的動作同語速一樣急切, 隻輕輕一推就將她的背抵在了?船艙的牆壁上, 他雙手?緊緊地扣著她的肩膀,瞳孔中泛起?的金色絢爛而刺目, 盯得她心肝兒止不住的顫。

讓她忍不住想起?之前背著師尊他們?去後山偷偷玩時候誤闖入妖獸的巢穴,被那虎妖當成獵物襲擊時的它當時的眼神。

那是餓了?許久的眼神。

扣住她肩膀的手?不斷收緊, 少?年在她的注視下一點點靠近,卻並不真的往下親, 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問她。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他們?靠的實在太近,不光是灼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她甚至能在他的瞳中看清自?己慌亂的模樣。

餘清歡咽咽唾沫,壓下心底的悸動,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點了?點頭?。

獵物終於放下防備, 一步步走進陷阱, 卻在即將踏入妖獸口中時猛地反悔想躲, 慌亂得想逃跑,不料對方早有預判,在她即將向後躲時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見餘清歡還想掙紮,淩奚眼眸一眯, 長長的尾巴一伸將她卷到自?己懷裡,隨後壓著她的脖頸狠狠親了?下去。

他陣勢看著大?,看著來?勢洶洶的,嚇得餘清歡當即以為自?己又要被咬,趕緊將眼睛閉上。

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龍的尾巴纏得極緊,手?也捏得凶,唇上的動作卻輕得過分,不過是在她唇上淺淺蹭一下又躲開,長長的睫毛在她臉頰上蹭過,快得像一陣風。

是舔,不是親。

他就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獸,不咬,隻小口小口地啄,雙唇僅貼上一瞬又迅速分開,快速的,輕巧地,在她兩邊唇角落下兩個吻。

餘清歡被他蹭的滿臉通紅,她知道這樣當然算不上親吻,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好受,隔靴搔癢的滋味最難捱,她不敢進也不能退,龍的尾巴卷得極緊,將她禁錮在他懷裡,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不許躲。”察覺她要躲,淩奚猛地止住手?上的動作,“是你?答應要給我親的。”

他不懂憐香惜玉,扣住她下巴的手?微微使勁,拇指向上移動,在她的唇珠處使勁摩挲著,像是在回味方才?的滋味,又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哪,哪裡不對?”他們?之間緊密地沒有一絲空隙,涼風吹過打在小船上,不僅沒有散去她臉上的熱意,反而讓她越發心慌意亂,“不就是這樣親的麼?”

他沒答,隻是低下頭?,沒來?由地又在她的下唇用力蹭了?一下,這一次他的力氣更大?,生生將她因?天冷充血的朱唇搓的更紅。

仿佛真是被人親腫的一般。

“可以再親一次嗎?”

他的聲?音淡漠而沙啞,帶著濃重的欲望,明明是在詢問,卻更像是在命令她。

餘清歡恍恍惚惚地抬起?頭?,疑心自?己聽錯,卻見淩奚垂著眼,死死地盯著她的下唇看,似乎隻要她的一個首肯,他就會再次衝上前蹂躪那處。

可以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總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告訴她答應吧沒事的,另一半卻在勸告她及時收手?,畢竟這裡隻是幻境,不能投入太多感情。

“我……我……”她支支吾吾想要拒絕,可對方卻搶先一步斷了?她想要說的話,捏著她的臉就是往下咬,將她所有的話語都吞入口中。

這次他親的更凶。

大?概是龍在這方麵?都是極有天賦的,第一次他不會,隻會在她唇上不停地蹭。可這第二次他便漸漸找到了?竅門,比如,如何讓她“開口”。

貝齒撬開,唇舌交纏,從一開始的青澀到熟練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而已?,甚至還能勾著她一步步深入到陷阱之中,同自?己不停向下墜。

湖麵?漸漸泛起?漣漪,將搖搖欲墜的小船上的風鈴吹得叮當作響,神誌恍惚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腰帶,玉指逐漸收緊。

他有太多方法?能誘哄她喪失理智,同自?己一起?往下墜落。

就像是在誘哄純潔無瑕的聖女墮落的心魔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淩奚終於鬆開手?,他凝視著餘清歡氤氳著水汽的眼眸,在她的下唇輕輕點了?一下。

這次他換了?根手?指,順手?擦去餘清歡滾在頰邊要墜不墜的淚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白皙光潔的脖頸。

方才?在他們?耳鬢廝磨之間,她的衣服領口不小心掙開了?一顆扣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鎖骨。

淩奚眸色漸深,他貪婪的視線順著那一點露出的頸窩不停向下,最後停留在她因?為劇烈喘.息在不斷起?伏的胸口上。

想摸一摸。

淫.邪的想法?剛在他腦海中浮現便被他生生止住,他匆匆忙忙地鬆開手?,將餘清歡推開到一邊。

“抱歉。”

少?女迷茫地抬起?眸子,與他淺淺對視一眼,倏地低頭?咬住下唇。淩奚看她片刻,最後僵硬地站起?來?,驅船向岸邊行去。

二人一路上都沒說話。

前方的冰層隨著他們?的移動而破碎,夜已?深,刺骨的寒風不斷從他們?身邊刮過,卻始終沒有一個人回到船艙裡。

餘清歡是在給自?己發熱的臉降溫,而淩奚則是在與自?己做鬥爭。

他背對著餘清歡,低頭?與湖麵?中金色眼眸的自?己對視。

“為什?麼不摸上去呢?”識海中響起?少?年戲謔的笑聲?,與此同時,湖麵?上的倒影也勾唇笑了?一下,“光是親怎麼夠呢,你?明明也很想的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在心裡回複他。

他方才?做的已?經很足夠過分了?,少?年這樣對自?己說。

“這就過分了??也是,你?才?破殼沒幾年,這種事情不知道也正常。”見他如此冷漠,識海中的那個聲?音卻愈發興奮,“要不然我讓你?看一看更過分的?”

“看什?麼?”

他詢問那個聲?音,可它說完那番話之後便消失了?,倒影中的眼睛也變回原樣。淩奚困惑地站起?來?,一回頭?才?發現餘清歡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那個,我們?已?經到了?。”

大?概是因?為方才?剛剛熱火朝天過,餘清歡現在看他都有點不好意思,她對著前方的雪山遙遙一指,淩奚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回到了?清風穀神殿。

“因?為我怕我們?回去太晚了?會被發現,所以在上岸之後我就用了?傳送符咒。”

她乾笑兩聲?,又東拉西?扯幾句,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最終變成一句簡短的話:“那個,我先回去了?。”

淩奚沒挽留,仍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她。

他在風雪之中站了?接近兩刻鐘,直至大?雪淹沒了?他的鞋麵?,才?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

睡前還是漫天飛雪的冬日,醒來?後便是漫山遍野開滿梨花的初夏。

淩奚恍恍惚惚地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天光已?經大?亮了?。而餘清歡就站在窗邊的軟塌上坐著,不知在擺弄什?麼,

他對冷暖沒有太多感觸,所以一年四季都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對季節唯一的感觸就是餘清歡的打扮。少?女怕冷也怕熱,一到冬天就把自?己裹的厚厚的像個球,可到夏天的時候,讓她多穿一件衣服都覺得是在上刑。

清風穀的初夏不熱,餘清歡卻趁早穿上了?薄薄的襦裙,裡外不過薄薄兩件,一件短衫一件單裙,再往裡探究便是褻衣了?。她大?刺刺地坐在軟榻上,裙擺鬆垮垮地滑至膝彎,露出一雙白生生的小腿。

她沒穿鞋襪,瑩潤的雙足就這般毫不遮掩地擺在他麵?前,腳踝處的痣紅的刺眼,欲蓋彌彰地藏在薄薄的青紗下,像是無聲?的引.誘。

淩奚隻淺淺在她腿上瞥了?一眼,又迅速挪開。

“你?為什?麼在我房間裡。”他轉過臉不看她,淡漠的語氣刻意的有些過分,“你?沒有自?己的房間嗎?”

“你?要趕我走啊。”

被他這樣質問,餘清歡不怒反笑,伸出手?虛虛地勾住他的腰帶:“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的房間我想來?去來?,想走就走。”

“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少?年猛地轉過身來?瞪著她,拳頭?攥得極緊,指甲像是要陷進肉裡。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氣,至少?不該對餘清歡生氣。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賴在這裡,房間裡的香太過濃鬱,他隻怕是就會在下一瞬因?為頭?腦發昏做出錯事。

可此時此刻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走,不知是這夏日來?的太過突然,還是餘清歡太過主?動,他就像是被山中狐媚子勾住了?魂的書生,如何也挪不動腳步。

少?女的纖纖玉手?不斷向下,她猛地撲上前,環住他的腰。

他站著,她坐著,這麼一靠近,她的臉便貼在了?他的小腹上。手?指在他的尾椎骨上不斷勾弄著,少?女微微昂起?頭?,張唇叼著他掛在腰帶上的流蘇穗子,杏眸微微眯起?,狡詐得像一隻狐狸。

此時此刻她不再是神殿中高高在上的聖女,她是山間勾魂奪魄的精怪,要將他這書生騙入洞中吃乾抹淨,

“不成!”

滿園春色在一刹之間煙消雲散,淩奚猛地從床上彈起?,他茫茫然地看向四周,又掀開被褥四下查看,確信方才?隻不過是一場夢後才?鬆了?口氣。

房間開始那個房間,窗外的雪下得依舊大?,一切都像是睡前那樣。

除了?他。

少?年低下頭?,看著衣擺下無端端鼓起?的那一塊,麵?無表情地從窗邊撈了?一把雪,毫不猶豫地糊了?上去。

第103章 百年約(十四)

神尊大人?告假了。

這對於整個清風穀, 不,對於整個神殿來說都是極為罕見的事。前?幾任燭龍要麼就是深居山中不出,要麼就是端坐在聖壇上俯瞰人間, 在像現在這麼正兒八經地將寫著“我不舒服,不去了”的?小紙條傳到聖女手裡的龍,這還是頭一個。

“聖女?大人?, 您……”送字條的侍女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準嗎?”

“我還能不準不成?”餘清歡深吸一口氣, 隨後重重坐在軟榻上,將掌心紙條翻個麵又看了一遍, “他有沒有說原因啊。”

“這個,沒有?。”

餘清歡覺得頭愈發疼痛。

以及為什麼這種事?要問她啊!神尊自己才是神殿的?老大吧, 難道不是想?乾嘛乾嘛嗎,問她作甚呢, 沒看到清風穀的?其他弟子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嗎!

“有?說原因嗎?”

侍女?搖搖頭,餘清歡剛想?重新坐回去,就看到那侍女?突然又一拍腦袋:“對了,不過神尊大人?把紙條給屬下的?時候,他的?臉色似乎並不好。”

不會是生病了吧。

她腦子裡閃過這個想?法,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就算天塌下來了淩奚都不可能生病, 畢竟人?家的?身份擺在那裡。

莫非是走火入魔?

記憶環境之中的?人?也會走火入魔麼?

餘清歡聽罷百思不得其解,乾脆站起來往外走。侍女?見狀連忙跟上:“聖女?大人?,您是要去看神尊嗎?可神尊說了不許任何人?去看的?。”

“誰說我要去看他。”餘清歡硬生生又把伸出去的?腳步縮回來, 哼哼兩聲,“我就隻是想?出去走一走而?已。”

侍女?點頭應下, 替她掩上門?。

***

一刻鐘後,某個嘴上說的?絕對不會來看他的?家夥,站在了緊鎖著的?大門?前?。

房門?前?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周圍安靜得緊,隻有?她的?手指因在銅鎖上摩挲而?發出的?沙沙聲。

試圖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圍著門?前?的?石樁饒了兩圈,最終還是坐回了原地。

可惡。

都怪昨天那家夥這樣親她,害她隻不過是來到他的?房門?前?都緊張得不行。可轉念一想?她在緊張什麼,不就是親了一口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從前?又不是沒親過。

餘清歡深吸一口氣?,做足心理準備之後猛地舉起手就是一個往下敲。

可就在她即將碰到門?板上的?時候木門?突地打開,她落了個空,險些摔進門?裡。

“原來你在裡麵啊。”她拍拍裙擺上的?灰,跳進房間裡,隨口道,“那你怎麼不來給我開門??哦對,我還沒問你呢,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給我傳什麼紙條——”

絮絮叨叨的?寒暄戛然而?止。

“餘清歡……”

房間裡的?昏暗無比,隻能隱約看到角落坐著黑乎乎的?一團,那聲音也是陰惻惻的?,像是從地府裡爬出來的?魂靈。

“嗚哇哇你做什麼啊!”

她被狠狠嚇了一大跳,看清是淩奚後才平靜下來,罵罵咧咧道,“你能不能不要躲在那裡嚇人?。”

黑影沒答,隻是稍稍挪動了一下,不經意間露出長滿鱗片的?手臂。暗紅色的?龍鱗在閃爍著點點金光,一路從手背蔓延到胳膊上。

餘清歡微微側過頭,不經意間在龍鱗上聞到了些許血腥味。

無人?能傷害他,除卻燭龍本尊自己。

“你做什麼啊。”大局當前?,她壓下積攢了一晚上羞恥,緩緩走到他跟前?蹲下,“好端端地傷害自己做什麼。”

風吹過簾子,泄漏一線光至房間之中,好讓她勉強看清他。

少年是當真狼狽,緋色從脖頸蔓延至臉頰,他就這樣盤腿坐在地上,發繩也不知滾到了那兒,一頭黑發傾瀉而?下,將他的?金色眼眸藏在其後。

黑與金在他的?瞳孔中不斷交錯,最後淩奚重重彆開眼,將頭扭過去不看她。

“小清歡,幫我……”

他的?聲音沙啞得過分,像是從喉嚨裡發出的?嘶嘶聲,她昂起頭仔細聽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聽清。

“逆鱗?”餘清歡一怔,下意識將手按在胸口上,“你要這個做什麼。”

自十二年前?淩奚在山洞裡把龍鱗交給她之後,她就一直將它收在貼身的?荷包裡,幾乎沒有?掏出來過。

逆鱗隻有?兩個用處,一是鎮壓燭龍,二是在抵擋致命一擊,但她日日在神殿裡待著,和?淩奚關係也不錯,這兩個用處她都派不上用場,因此?日子一長她也逐漸忘了此?事?,若不是淩奚今日提起,她都想?不起來胸前?的?這一塊硬片就是逆鱗。

少年不答,隻是把臉用力埋進掌心,似乎在與什麼做鬥爭。

眼見對方的?愈來愈不妙,她不敢再遲疑,當即就從衣袋中將龍鱗取出來,哪知她才剛剛碰到龍鱗,一隻滾燙的?手便?覆住了她的?手背。

餘清歡心下狠狠一跳,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以及泛著金光的?眸子。

“你還真聽話啊。”他隨意將散亂的?頭發拂到腦後,笑得邪肆無比,“我說,你不會真打算用逆鱗來鎮壓我吧。”

說罷,他便?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捏住了餘清歡的?臉頰,趁她沒反應過來時上下搓揉了好幾遍。

“哎呀真軟呢。”他幾乎是將她的?臉當做麵團蹂躪,同時嘖嘖兩聲感慨,“早知道就先占了那家夥的?身體了,你看他對你如此?小心翼翼,就連自.褻都不敢。”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她微微後退一步,想?掙脫開他的?手,哪知對方玩興大起,她退一步他就進一步,直至將人?逼至牆角。

而?他的?動作也愈發曖昧起來。

“想?不想?來和?我做點過分的?事??”少年對她擠擠眼睛,若有?所指地看向床榻,“我不介意哦。”

“我介意!”

這家夥這是在乾什麼啊,將她騙過來是為了做這種事?情的?嗎?餘清歡憋著一肚子氣?正要罵,可話才剛到喉嚨又給咽了回去。

無他,主要是現在的?淩奚總給她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陌生是因為他現在的?性子與舉動都與她認知的?不同,熟悉是因為……似乎在很?遙遠的?過去,也有?個人?總是這樣笑嘻嘻地占她便?宜。

塵封了十二年的?記憶再次浮出水麵,少女?杏眸倏地睜大。

“蠢龍,你該不會是……”

她話還沒說完,那雙欠揍的?手就突然放下,方才還在調戲她的?少年突然捂著胸口後退幾步,狼狽地跌坐回原地。

他一隻手用力摳著胳膊上的?鱗片,另一隻手則試圖去阻止他傷害自己的?行為,兩邊博弈僵持不下,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越發嘶啞。

正當餘清歡猶豫還要不要上前?動用逆鱗力量的?時候,方才還在努力與自己博弈的?少年突然用力咳嗽起來,大量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出,滾落在地上。而?他的?眼睛也在一瞬間恢複成了原本的?顏色。

餘清歡不敢怠慢,忙捏住逆鱗輕聲念訣,以最快的?速度將按在淩奚眉宇間。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逆鱗在她掌心越來越亮,餘清歡心中警鈴大作,慌亂之間不知誤觸到了那裡,那逆鱗竟在他們之間硬生生炸開!

“小心!”

她被強大的?衝擊波擊飛,一層一層滾燙的?熱浪以淩奚為中心向四麵擴散開來,她來不及撐起防護法陣,隻能以血肉之軀強撐著不要昏過去。

可神明的?靈力凡人?如何能與之抗衡?

她才從瓦礫中強撐著站起,又再次被席卷而?來熱浪覆蓋,還好在最緊要的?關頭時有?一股溫暖的?力量護住了她,將她拉至身後,才勉強避開致命一擊。

“師尊?”

餘清歡捂著心口咳出幾口血,緩緩抬起頭,她腦子被撞的?生疼,眼前?也是迷茫一片,於是抓著那人?的?衣袖就開始求助:

“師尊……快去幫幫師兄……”她受傷太?重,每說出幾個字都要咳幾口血,不過短短一句話就耗費了她所有?氣?力,隻能軟綿綿地靠他的?胳膊上,有?氣?無力道:“師兄好像走火入魔了……”

她的?視線和?頭腦一樣混沌,也不管自己的?稱呼是否有?問題就咣咣往下說,直至碰到冰冷的?麵具時才猛然意識到不對。

“大祭司?!”

一股強勁的?靈力注入她的?識海,眼前?雲霧散開,她可算是看清了麵前?人?的?相貌。

銀製麵具黑色鬥篷,手臂乾枯且瘦,不是那個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怪老頭是誰?

“看來聖女?還有?力氣?,那老夫就放心了。”大祭司將她扶起來,一邊給她注入靈力一邊將她往後推。

“大祭司,您怎麼會在這裡。”

不愧是修為接近化神的?大祭司,這麼給她一灌她身體瞬間好不少,雖然她知道臨時注入的?靈力治標不治本,但好歹她能跑能走了。

她甚至掐個訣看看自己能用法術沒。

“省著點用。”老者淺淺掃她一眼,沉聲道,“你內傷受得重,老夫的?靈力隻能暫時幫你緩解疼痛,所以你最好現在先保持點體力,待會兒還需要你去鎮壓神尊。”

“鎮壓?”餘清歡愣愣地指指自己,疑心自己是否聽錯,“我?”

淩奚的?修為未可知,但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元嬰啊,讓她去鎮壓燭龍神明這不是開玩笑麼?

他直接略過她震驚的?神色,不由分說地拉著餘清歡往廢墟走:“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待會兒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該問的?彆瞎問。”

她從小就害怕這個凶巴巴的?大祭司,聽他這麼說趕緊用力點頭,表示自己待會兒一定會聽話。

大祭司明顯很?滿意,於是又給了她一些靈力。

二人?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廢墟處,直至看到地上獨屬於她的?那一溜的?凹坑時,自己餘清歡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被打飛的?有?多慘。

可她都這樣了還沒受到多大傷害,莫非是因為逆鱗的?緣故麼?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想?來是在她昏迷期間大祭司已經進行了疏散。

“看到屋子裡的?黑氣?了嗎?”大祭司在地麵上簡單放下一個陣法,示意餘清歡站在中間,“待會兒你就站在這裡,等黑氣?一冒頭你就開始念咒。”

餘清歡聽得混混沌沌,隻草草聽一遍咒語後就被推入陣法之中,緊接著耳邊轟鳴聲響起,她不敢怠慢,隻等著眼前?的?黑氣?稍一冒頭就開始瘋狂念咒。

是怎麼念的?來著?應該是這樣沒錯吧……這個咒語為什麼那麼土啊……不管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急急如律令!封!”

隨著少女?一聲高呼,她腳下的?陣法也在這一瞬間發出刺眼的?亮光,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道亮光猛地化作一把利劍向黑氣?刺去,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利劍深深紮入其中,光線越來越亮,而?黑氣?也在博弈中敗下陣來,扭曲著縮回原位。

而?她也因為體力與靈力的?虧空,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心口大喘粗氣?。

“做的?不錯。”大祭司摸摸長須,走到她身邊寬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就是還不太?熟練,往後我得再多帶你訓練訓練。”

“我,我知道了。”餘清歡氣?還沒喘勻,剛想?轉過去問問大祭司能不能再給她一些靈力,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他的?臉。

銀白?色麵具早已在方才那場混戰之中消失不見,而?眼前?在自己麵前?的?是個接近耄耋之年的?老者。他看似須眉交白?卻古道仙風,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臉!

“師尊?”

她死死地盯著那張本該消失在自己記憶中的?臉,情不自禁地將那個稱呼說出口:“你是師尊?”

大祭司疑惑地看她一眼,沉吟片刻,又笑:“你叫我聲師尊也不錯,畢竟我到底也教導了你這麼多年,往後還得教你封印之術。”

“不,不……”她想?說不是的?,她不是這個意思,她之所以叫他師尊是因為他和?雲丹門?的?掌門?久鶴真人?一模一樣啊!

不僅是容貌,就連周身氣?質,談吐口吻都一模一樣。隻是聲音有?了些許的?不同,若不是因為如此?她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有?認出來。

她想?問問他的?道號可是叫久鶴,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忙亂,以至於她話到嘴邊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隻能又將話吞進去。

****

“聖女?大人?,請讓屬下為您療傷。”

燃著茉莉香的?少女?閨房中,坐著三個人?。

這裡同餘清歡在神殿的?房間布置一般無二,卻又大有?不同,一個太?素,一個太?豔,特彆是牆角的?那些花總讓她有?種想?打噴嚏的?衝動。

“唉,我就說要把你在神殿的?房間也布置成這個樣子才對。好好的?一個小姑娘住的?和?個出家人?似的?,這合適嗎?”餘夫人?罵罵咧咧地替她把花拿到室外去,“連朵花都不讓放。”

“我就是不喜歡這些花,不好看。”她在床上坐著任由醫修給她上藥,同時偏過臉和?餘夫人?說話,“所以說你讓我回來做什麼,我在神殿也可以療傷啊。”

因為燭龍的?靈力突然爆發的?緣故,這半個神殿幾乎都被波及到,還好大祭司早有?準備才避免了更大的?禍事?。雖然也有?受傷的?,但大都是些皮外傷,最重的?還數在風暴中心的?餘清歡和?淩奚。

大祭司和?神官們在神殿裡設下了許多醫療點,餘清歡原本也打算待在那兒的?,順道還能等淩奚醒來,哪知她椅子還沒坐熱,就被她娘風風火火地接回了家裡。

“彆問那麼多為什麼的?。給我好好療傷。”餘夫人?把她亂動的?頭扭過去。

餘清歡瞥瞥嘴,又扭回來:“蠢……不,神尊那邊如何了?”

“比你好,隻不過現在還沒醒,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餘夫人?說著說著又歎出一口氣?,“不過現在情況有?些不妙,大祭司說神尊已經生出心魔,若是不及時製止,完全被心魔吞噬也隻是時間問題。”

“要怎麼製止。”

“我怎麼知道。”

不過也是,但凡這事?兒能解決,她百年後也不會在遇到心魔了。

正想?著,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轉頭看向醫修,“輕點輕點。”

“聖女?大人?,您受傷太?重,這也是沒法避免的?事?。”醫修停下手中動作,猶豫片刻後道,“您這次實在是太?冒險了,現在您的?靈根隻是擦傷,問題還不大。

但若是再有?下次的?話,您的?靈根隻怕是會被徹底傷到。”

“傷到靈根會如何?會變成廢人?麼?”

醫修搖搖頭:“大人?您是天靈根,自然與常人?不同,所以這個您可以放心,不會因為傷到一點靈根就讓您變廢人?的?。不過對您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比如會體力變差啊,走路不穩啊之類的?。”

……這副作用聽起來怎麼那麼熟悉呢。

“不對……”她一下子坐直身子,看向母親和?醫修姑娘,“你剛剛說我的?靈根受傷了?”

“對啊,不過並不嚴重,隻有?一點點傷害而?已。”醫修還想?解釋,卻突然被餘清歡打斷,方才還在和?她們說說笑笑的?少女?一下子變了臉色,眼淚啪的?一下落下來。

“娘,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她有?些顫抖地揪住床單,雖然知道心裡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但還是抱了一線希望,“你還記得我剛進入神殿那天是什麼日子嗎?”

“四月初五”

餘清歡微微頷首,聲音卻愈發顫抖起來:“那你還記得那天的?天氣?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老實照答:“是個晴天,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我……”少女?嘴一扁,竟哭了出來。

記憶幻境是根據宿主的?記憶編織而?成的?,所以她不知道的?事?情幻境中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會知道。可母親剛剛卻準確無誤地說出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進入神殿的?日子。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更關鍵的?證據。

“娘,人?的?靈根在幻境中是絕對不會受傷的?是麼?”

“那是當然,這不是常識麼?”

餘夫人?有?些擔憂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卻見到女?兒哭得更大聲了。

完蛋了!她一直以為這裡隻是個幻境,想?著隻要找到突破口就能離開這裡,所以從不未此?事?焦慮。

可這裡是真實的?過去的?話,她要如何才能回到原本的?時空呢?

第104章 百年約(十五)

自從察覺到?這裡並非幻境, 而極有可能是真實的過去的時候,餘清歡就對此?做出?了多種嘗試。

她翻閱古籍,在記憶中?搜尋, 甚至旁敲側擊地詢問師尊大祭司,就是想?找到?試圖證明這裡不是現實的方法。

然而越是往深處查,越是進行驗證, 她就越是感到失望難受。

“怎麼辦啊,為什麼這裡會是現實呢。”

餘清歡用力搓搓自己的頭?, 然後看著從爪子裡漏出?的頭?發絲, 發出?一聲哀嚎。

半個?月了!已經整整半個?月了,她還是沒有找到?這裡幻境的“陣眼”, 難道她就要接受這樣悲慘的現實了嗎!

“不——”

“大清早地哀嚎什麼。”餘夫人端著碗藥走進來,一邊扒拉她衣服一邊將藥往她手裡塞, “快喝,就是因為你, 都是”

餘清歡不情不願地背過身去給她娘看傷口?,剛想?在喝藥的時候渾水摸魚偷偷把它倒掉,額頭?上就落下一個?爆栗。

“娘!”她嘴一扁,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餘夫人才不吃她這套,手指一點就把方才撒出?去的藥汁一滴不剩地變回碗裡, 秀眉一挑:“喝!”

直至看著女兒將湯藥喝得乾乾淨淨, 她才滿意地坐回原位。

“都是因為你成日?不喝藥又不注意休息, 傷才那麼久沒好?。”她在傷口?上掃一眼,替餘清歡把衣服合上,“我可是聽說?了, 你這幾天是在打聽什麼事情是吧。”

少女心虛地移開眼。

她總不能說?是在找幻境出?口?吧,這樣搞不好?她娘會?以為她不僅身體出?了狀況。腦子也同樣出?了問題, 到?時候更加不讓她離開房間怎麼辦。

於是餘清歡眼珠子微微一轉,決定把鍋推到?彆人身上。

“我隻是在打聽和神尊有關的消息。”她猶猶豫豫道,“沒有做多餘的事。”

硬要說?的話也不是說?謊啊!說?到?底也是這家夥把她送到?這兒來的,退一萬步說?,難道這事兒淩奚就完全摘不出?關係嗎?

她這邊隻是為應付娘親而含糊其辭,可餘夫人在聽到?她這麼說?後,卻露出?了果真如此?的表情。

“難怪大祭司特意囑咐讓神尊在昏迷期間不要見你……”

她摸著下巴長長歎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看向餘清歡。

“清歡,說?起來你今年也有十七歲了吧。”

她伸手摸向女兒頭?上的簪子,感慨道,“總感覺你進入神殿也不過是昨天的事,轉眼你就及笄兩年了,是大姑娘了。”

餘清歡不知娘親為何突然同自己說?這些,她隻是任由著她一寸寸在自己的流蘇發墜上撫過,一聲不吭。

“清歡。”餘夫人終於停下動作,側目看向她,“你有喜歡的人嗎?”

“什,什麼!”

冷不丁被娘親這麼一問,她剛剛進入喉嚨的苦藥差點噴出?去,趕緊手忙腳亂地讓按住自己心口?把那股勁兒憋回來,故作鎮定道:“娘,您問這個?做什麼。”

餘夫人沒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她,試圖從她的表情找尋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餘清歡終於在娘親強大的視線攻勢下敗下陣來,點點頭?:“對。”

“可是神尊?”

“什,什麼?”

沒料到?娘親居然問的如此?直截了當,她直接開始瘋狂咳嗽起來。

她見女兒如此?,心裡的猜測也八九不離十。她深深地歎出?一口?氣,抬手攬住少女的肩膀。

“娘能理解,你從小在神殿長大,能接觸到?的男子不多,會?喜歡上神尊也不奇怪,這點娘不怪你。”

見娘親態度如此?,餘清歡懸在心口?的那塊石頭?可算是落了下來,心說?果然話本子裡棒打鴛鴦的戲碼是不存在的,然而石頭?還沒能沉底,她便聽到?餘夫人道:

“所以你沒有和他做過吧。”

“噗——”

口?中?憋了許久的湯藥終於噴出?,將床褥灑的到?處都是,餘清歡捂著胸口?用力咳嗽,紅暈一路從脖頸蔓延耳朵根,看起來分外狼狽。

美婦人麵無表情地用術法將湯藥抹去,隨後在她脈搏上一捏。

“哦,元陰還在,看來是沒做過。那就不要緊了,這個?聖女你還可以繼續當。”

“娘!”

餘清歡氣得臉更加紅了。

既然可以直接捏脈搏判斷,乾嘛還要直接問她,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好?不好?!而且這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啊,聖女一旦成親生子便會?失去與?燭龍之間的聯係,從此?變為一個?普通人。

她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離開神殿呢!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娘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餘夫人將湯碗放回桌麵上,轉頭?看向餘清歡繼續問道,“所以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麵色無比自然,仿佛就像在問餘清歡今天是吃茄子還是吃青瓜一樣自然,甚至還頗有興趣地猜測了一下:

“是他主?動向你告白的還是你主?動的?”

餘清歡感覺自己快要被問到?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和娘親探討這種問題!還說?的如此?露骨,這讓她以後怎麼麵對淩奚!

但是……

說?實話,她其實心裡對此?並不抗拒。

平平常常的和娘親聊個?天什麼的,也是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的體驗。雖然之前?也和餘夫人有過不少交集,但那都是抱著“反正這是幻境不是真實”的想?法。

不像現在。

她想?,興許回到?兩百年前?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沒有誰主?動了。”她瞥瞥嘴,將臉扭到?一邊,低聲咕噥道,“而且我們也沒有做什麼。”

不就是親了兩口?嘛!又不是什麼大事。

她本以為娘親會?繼續追問或者是繼續和顏悅色地與?她開玩笑,但出?乎意料的,聽到?她這麼說?之後,餘夫人的臉色卻凝重起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以後最好?還是不要見麵了。”

餘清歡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為什麼。”

“清歡可知道心魔從何而來?”

她緩緩起身,不等對方應答,便自顧自地解釋道,“有欲望,便會?有心魔。妖如此?,人是如此?,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逃脫不過。”

“而欲望的源頭?,便是情。清歡,他是因為你才產生的心魔。”

美婦人一臉凝重地看向她:“你有兩情相悅的人娘很欣慰,隻要不觸及底線,就算是對方隻是清風穀的一個?雜役娘都不會?阻攔你們。”

餘清歡不作聲,隻是將拳頭?愈發攥緊。

窗外又開始飄起雪花。

“你可以喜歡上任何人,但不能是神尊殿下。”

她聽見她娘親發出?了今天上午的第三聲歎息,無奈而又凝重地伸出?手,將窗台上的小狗木雕輕輕放進她手裡。

“因為聖女與?神尊之間,是絕對不會?被祝福的。”

餘夫人說?完便離開了,隻囑咐侍女們要好?好?伺候她喝藥,爭取早日?恢複。

她望著娘親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心裡有一股氣憋著上不去下不來,卡在她心口?處不上去下不來,偏偏她又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氣,隻能受著。

“可惡!娘為什麼要和我說?這種話!”真是有夠讓人不爽的啊!

身後給她上藥的醫修哭笑不得地按住她亂晃的手:“聖女大人,您彆這樣動,小心傷口?裂開。”

這次來給她上藥的醫修是個?看起來僅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說?話溫溫柔柔的,總讓她想?起邰華宗的秦師姐。

“你是從哪兒來的啊。我之前?似乎沒有見過你。”餘清歡指指她袖口?上陌生的花紋,問道,“這是你們門?派的標誌?”

“回聖女大人,屬下是從寧天州來的。”醫修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老老實實地答,“您興許也有聽說?過,便是您的外家。”

寧天州……

餘清歡心頭?咯噔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便聽到?那醫修說?:“屬下就是寧天州孟家的弟子,受夫人之托前?來給聖女大人療傷。”

“夫人?你說?的不會?是……”

醫修用力點頭?:“對,就是您的姨母,她現在應當正在同您娘親說?話。”

啪嚓。

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腦海中?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斷掉的聲音。

“她現在在哪裡!”

“等一下!聖女大人,您的傷還沒好?啊!不要亂動!”醫修眼疾手快地站起來將她攔下,慌慌張張地替她將

餘清歡咬牙切齒地坐起來,恨恨地看向門?口?處。

“我現在就要過去!”

若是沒記錯,柳半煙就是害他們一家滅門?的罪魁禍首,現在她和她娘單獨見麵,指不定在心裡存著什麼壞心思呢!

***

“娘!”

待客用的水榭中?,兩位麵容相似的美婦人同時停下,一齊看向朝他們小跑過來的少女。

對視的刹那三人皆恍惚了一瞬,還是那名穿著華貴一些的女子首先站起,滿臉慈愛地對餘清歡招招手。

“這麼多年不見,咱們清歡都長這麼大了啊。”她笑嗬嗬地同餘清歡打招呼,又轉過臉去與?餘夫人說?話,“姐姐,你看你也真是的,這麼多年了也不帶我們清歡去寧天州轉轉。”

水榭前?掛著厚厚的簾子,是用妖獸皮製作而成,原本的用途隻是擋風,如今卻成了隔絕在他們中?間的一道“屏障”。

餘清歡站在原地沒動,隻是隔著簾子盯著她。

柳半煙同她印象中?的差不多,就是看起來稍微年輕精神一些。她試圖在柳半煙身上尋找血雲寺的痕跡,但卻什麼也沒找到?。

“你在那裡偷看什麼,還不快不進來。”餘夫人輕咳兩聲,對跟在身後的侍女一使眼色,對方趕緊將餘清歡扶在椅子上做好?,同時催動加熱陣法。

陣法的中?的火焰將整個?水榭熱得暖暖活活,明明是冬日?還靠著湖,但是就是一點涼風都沒法吹過來,暖得像在室內一般。

她鬆開侍女的手在柳半煙對麵坐下,臉色臭得不行,就差把我討厭你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直到?餘夫人在桌下偷偷踢她,她才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姨母好?。

“清歡這孩子就是這樣哈。”餘夫人有些尷尬地同妹妹解釋,“平日?裡她也不擱家裡,都是在神殿裡住著,這幾天才剛剛回來呢,所以不太?知道要怎麼和咱們相處。”

“娘!”餘清歡用眼神拚命抗議。

她才不是不會?和人相處,她就是單純不想?理這家夥。

一想?到?在這之前?柳半煙把他們打成那樣,她就不爽。

可她又不知該如何同娘親說?,畢竟這事兒還沒發生她眼下也沒什麼證據證明柳半煙同血雲寺的關係,隻好?試圖用臉色說?明一切,其中?包括但不限於不許她娘吃姨母遞過來的糕餅或是不許她喝姨母倒的茶等等。

“餘清歡,你想?乾什麼!”

這一來二去的把餘夫人也弄煩了,她咬牙切齒地將方才被少女奪走的茶杯搶回來,不悅道,“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彆在這兒做鬼作怪的。”

“無妨無妨。”柳半煙笑嗬嗬地直起身,從乾坤袋中?掏出?個?鐲子遞給餘清歡,“姨母這一趟來的匆忙,所以沒給你準備什麼禮物?,還請清歡不要介意才好?啊。”

餘清歡不想?接,隻板著個?臉坐在一邊,一杯又一杯地給自己倒茶。

直到?餘夫人再次踢她,她才把茶杯放下,勉勉強強地說?了聲姨母好?。

柳半煙倒是脾氣好?,被使了臉色也不生氣,依舊笑嗬嗬地拉著她嘮家常。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她說?,餘清歡沉默,唯有被餘夫人踢的時候才不情不願地隨意應付兩聲。

“哎呀,怪我一說?話太?高興了,差點把正事忘了。”

“療傷?”

餘清歡心中?警鈴大作就要逃跑,可還沒站起來就被兩個?侍女按回了原位。

“清歡,不要任性。”餘夫人在桌上警告似地輕輕一敲,“你姨母千裡迢迢地跑過來就是為了給你治病,你可彆給我使臉子。”

說?話間柳半煙已經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少女還來不及反抗,這位傳聞中?寧天州排行第一的醫修便已經診斷完畢。

“看來清歡恢複的還算不錯嘛。”柳半煙欣慰地收回手,隨後埋頭?刷刷在紙上寫下藥方,“隻不過還需要再養一養,放心,問題不算大。”

餘清歡現在沒什麼心思聽她說?什麼大礙不大礙的,隻等對方一放開手她就匆匆忙忙地轉過去查看自己體內的情況,真生怕柳半煙趁著診脈期間給自己下毒。

可什麼事也沒有。

甚至因為方才的那一番治療,她體內的靈氣更加充沛了。

難道是說?姨母現在還沒有成為血雲寺的首領,還可以信任?

餘清歡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將此?事壓下,心想?著往後若是有機會?定要再試一試柳半煙。

她正想?著要怎麼和娘親說?姨母的事情,就突然聽到?柳半煙開了口?。

“清歡現在在神殿是做什麼呢?為何要住在神殿裡?”

“那個?……”餘清歡撓撓頭?,正猶豫要不要告訴姨母自己是在神殿當聖女的時候,娘親就搶先一步回答了柳半煙。

“倒也沒做什麼,就是個?普通的弟子。”

餘夫人輕輕地撫去水麵上的茶末,不鹹不淡道:“隻不過是因為她的師尊是是神殿大祭司,為了方便才讓她也住在那裡而已。”

***

夜幕降臨,來自寧天州的客人被恭恭敬敬地送回了客房中?,而餘清歡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一開始還以為娘親並不清楚姨母的為人,還想?著要去看著她們避免出?事,現在想?想?看,應當是她多慮了,娘親心裡應當比她想?象的要清明得多,要不然也不會?對姨母隱瞞有關聖女的事。

可既然如此?,兩百年前?清風穀又是為什麼會?落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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