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屋左邊的書房裡,靠窗擺著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前,一個素衣女子麵窗而立,背影纖瘦卻端肅,即使隻是背影,似乎亦可見主人的無雙風姿。
她懸腕揮毫,精心地在一張白紙上描畫。
隨著筆墨的暈染和描繪,一個俏拔的身影漸次躍上畫麵。
那身影站在街心,青衫磊落,瀟灑不羈,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可他卻有如鶴立雞群,讓人移不開眼睛,也讓人無法忽視他那獨特的氣度。
可是,他的臉上隻有一雙眼睛,眼睛以下,就是一片空白了。
女子的筆在青衫少年的臉部處停了又停,卻遲遲無法落筆。
最後,她輕輕一歎,還是放棄了繼續添畫,放下了筆。
她將那張畫拿起,輕輕地,珍視地吹乾上麵的墨跡。
隨著她拿起這張,才發現這張畫的底下是另一張,也同樣是個青衫磊落的少年,不過不是站在街心的樣子,而是從街邊一個三樓建築飛身而下的身影,建築上,“四海樓”三字隱隱可見。
少年的身影飄逸如行雲,瀟灑如流水,這張畫少年的臉上,同樣隻有眼,一雙明如星辰,亮如曜石,熠熠有光的一雙眼。
女子吹乾了畫上的墨跡之後,便將畫放到一邊,然後揭起那張飛身而下的畫,下麵是少年將要動而未動的,出現在四海樓三樓窗口的身影。
隨著她一張張地拿下細看,原來這一疊,全都是畫著一個青衫少年,卻如一副連環畫一樣,聯合起來,就是一個青衫少年從四海樓的三樓一躍而下,飛奔街心,救下一個茫然不知危險將近的孩子,阻擋惡奴行凶的畫麵。
不過女子畫工了得,所以每一張都栩栩如生,每一張都能看出少年的英姿。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些畫少年的臉上都隻有一雙眼睛。
這女子,便是明沁雪。
她在這裡置了宅子,等翻新過後,便從沐宅搬到這裡住下,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了。
在平時的忙碌之餘,她最喜歡做的,就是畫畫。
畫同一個人,畫同一個場景,畫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卻從此再不曾出現在眼前的青衫少年身影。
因著這青衫少年,她曾經走過彎路,曾經誤將楚雲程那個惡心東西當成他,這讓明沁雪的心裡很難受。她真是有眼無珠啊,青衫少年的眼眸那麼乾淨,哪怕她記不清那張臉,可那雙眼,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楚雲程配嗎?
她這不是拿楚雲程褻瀆青衫少年嗎?
她輕輕撫著畫上少年眼下空白的部分,她在努力回想,腦中似乎有一些迷霧在鬆動。
明沁雪想,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能想起青衫少年的容貌了!
不,為什麼要想呢?她不能去見他嗎?
她揚聲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