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麵是裂星台,以現在瘋馬奔行的速度,她如果不能控住馬或跳下馬車,等待她的就是跌入山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她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算那殺手直接衝著她來,也未必能傷到她。
不僅馬車內鐵板相護,便是她的身上也穿了一件金絲軟甲。之前小蝶即使沒有用短刀接下暗器,她身上的軟甲也能保證自己不受傷。畢竟被利器刺破皮膚的體驗有一次就夠了。
何況她的身邊一直都有小蝶。
可終究是應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誰料到那殺手明明已經被擒,袖中卻還藏著暗器。誰知道他的暗器傷的是甄大石呢,甄小蝶與甄大石兄妹情深,看見哥哥就要死在暗器之下,一時亂了方寸。
這卻是意料不到的。
可金絲軟甲穿在身上能擋暗器,但跌落懸崖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差一點,她幾乎就要夠著韁繩,但馬兒一個縱躍,韁繩一甩,在離她的指尖僅有一寸的地方滑過,然後,整個的落到了車轅下。
明沁雪眼中閃過一抹絕望。
剛才韁繩離車門隻有兩尺多的距離,可此時,那繩頭已經掉到馬頭上去了。除非她騎術驚人,能飛身上馬背,不然,斷不可能把這驚馬停住。
那她隻有一條路,跳車!
馬兒飛快,她這身子骨,跳車也難保不摔得粉身碎骨。
明沁雪一向冷靜的眼眸,此時也無法保持鎮定。
她甚至已經看見了裂星台。
在一輛馬車前行還會有兩輪懸空的路麵上,突然出現一片略平的地勢,卻並沒有讓明沁雪好過一點。
而且她還看到了裂星台前大片的斷裂。
抓韁繩無望,她在想是否跳車?
如果不跳車,那片斷裂之處就是她的埋骨之所。
可馬車跑得這樣快,即便跳車,她也無從下手。
眼見得離那裂星台越來越近,明沁雪一咬牙正準備不管不顧的從車門處滾下去,雖然這樣可能會讓瘋狂而過的馬車從她身上碾過,那她已經彆無選擇了。
她雙手抱住頭,正要行動,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或許這馬蹄聲之前就有,隻是她在馬車裡被顛得頭昏眼花七葷八素,所以一時沒注意。
但此刻,她離斷裂之處已經隻有不到十丈的距離了,便是後麵有人騎馬趕來又有什麼用呢?這受傷瘋狂的馬跑得這樣快,即便有人趕來也救不了她。
就剛才這略略一耽擱,鼓起的勇氣又消散下去。外麵是不斷飛馳而過的路麵,身子在車廂旋轉顛沛。如果她能看到瘋馬的樣子,一定會更加心驚。可惜他隻能看見馬屁股,那深深的傷口始終有鮮紅的血流出來,這也意味著那馬時時刻刻都在受著暗器刺心的疼痛。
三菱梭,她是曾經被那暗器傷過的人,知道每動一動那三菱梭在肉裡麵也會轉動,不動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可馬不知道!
所以它跑得越快,那三菱棱將它體內的肉割得越傷,而越傷就越疼痛,越疼痛它就更發狂,跑得更快!
馬車離斷裂處已經隻有不到五丈的距離,從車門處,能看見斷裂之地那一片刀砍斧削般的斷口。
澗寬約有兩丈餘,瘋馬也是斷不可能跳過澗去的。
此時那馬兩眼通紅,整個人都陷入狂暴狀態。
明沁雪看不到後麵,也不知道騎馬趕來的是誰,或者說,現在她根本沒有餘力來思考。
她發現,自己連跳車也不可能。
原來,將馬車打造得如同銅牆鐵壁,有時候也未必是好事。
哪怕經過這瘋馬這樣的瘋跑,周圍樹枝的刮擦,馬車竟然還沒有散架。
明沁雪放棄了!
絕望嗎?
當然是絕望的!
後悔嗎?
她當然不後悔!
她以身為餌,為的是抓住殺手,一勞永逸!
至於現在落到這樣的結局,願賭服輸耳!
明沁雪在確定她已經沒有可能改變現狀的時候,放棄掙紮了。
十米,八米……
五米,四米……
……
突然,一匹馬飛速而來,就在馬兒與馬車並肩之時,馬上之人一勒馬韁,從馬背上跳起,飛身撲向馬車。
明沁雪呆住了。
她本來已經在等死,沒料到,竟然還會有人來救她。
之前聽到的馬蹄聲,她還以為是幻聽,又或者,是馬車那邊傳來的。
此時,看著飛身掠過來的人影,她眉眼冷靜沉凝,動作利落,出手快捷,身手輕巧而灑脫……
沐清瑜,是她?
明沁雪眼神微微一凝,就這一怔神的工夫,沐清瑜說話了,聲音低卻沉靜,讓人不自覺地安心。她道:“彆怕!”
而後,她的腳在車轅上一點,整個人如一隻燕子一般躥出,飛身抓向韁繩。
這時候,韁繩在馬脖子處,她這一下,如果抓到還好,如果抓不到,便會摔下馬車,甚至會摔下裂穀。
韁繩並不是靜止的,它隨著那瘋馬瘋狂的跑動而不規律地搖擺著。
明沁雪的心緊緊揪住,好在,沐清瑜眼疾手快,纖手穩穩地抓住了韁繩,明沁雪卻並不能鬆口氣,要知道,這是一匹受傷後發狂的馬。
她這馬,花了七百兩銀子,極是神駿,便是一般的戰馬,也不能相比,雖然不是日行千裡的千裡馬,腳程卻極是快。
就算馬沒有受傷,奔跑時候,至少也有數百斤之力,何況它受傷發狂了,這怕不有千斤之力了。
明沁雪沒看見,在沐清瑜飛身抓韁繩時,左手連出四枚銀針,針針直入馬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