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看一眼那雕花精致酒壺,遲疑:“給我?”
沐雍眉開眼笑:“對對對,我年紀小,不喝酒,放我這裡也是浪費!大叔您貴姓!”
“在下就是一個獄卒,哪來什麼貴不貴的,我姓張!”
“張大叔,這酒我一口都沒喝,您都拿去,下次我家裡送來酒,我還留給張叔!”
獄卒看他這麼殷勤,而且嘴還甜,很是高興,搓了搓手,接過去,臉上也堆滿了笑。這個人進來的時候脾氣不太好,罵罵咧咧的,沒想到那都是錯覺,他人還挺好的。
看著獄卒道謝離開,沐雍眼裡閃過一抹陰冷,有沒有毒,光看這些老鼠怎麼行?還得看人。
燈光近了,沐雍可以清楚地看到老鼠的樣子。
一二……六七,共七隻,它們的腿都斷了,之前還在翻滾,現在已經不翻滾了,睜著一雙圓圓的黑眼,伏在地上,不時吱吱幾聲。
沐雍把稻草又挪回角落,想回去躺著,但走了幾步又返回,對著老鼠一頓跺腳。
老鼠嚇得吱吱亂叫,又開始拚命撲騰。
沐雍哈哈大笑,這些臭老鼠,之前在他身邊亂躥,現在,終於躥不動了吧!
該死的臭老鼠,嚇死它,嚇死它們!
沐雍回到角落坐下,看著老鼠們掙紮,他們的腿短而小,這麼一掙,又流了一些血出來,十分淒慘。這樣子真好看,就像他以前虐玩那些乞丐,那些民女,還有裴霽那瘸子時一樣。
可惜現在他隻能虐玩這些老鼠了。
他了無睡意,沐清瑜說,他明天就會死。還說即使他明天死不了,還會有人再次對他動手。
他不信!
沐清瑜說,母親和她的母親一樣,不是病死,是被沐明遠毒死!為什麼要毒死母親?母親死了,他又可以娶繼室,又可以生兒子!WeNXuEmi.Cc
不,他不信!
他為什麼要相信沐清瑜的鬼話?明知道她是在挑撥離間。
沐雍抱住自己的腦袋!
半夜,他被老鼠的吱吱聲叫醒。原來不知不覺間,他還是睡著了。
睜開眼睛一看,那些老鼠還在原地,他們吱吱地叫著,但聲音已經小了許多。
沐雍猛地爬起,對著他們一頓跺腳。
那些老鼠又驚嚇起來,沐雍心裡有種扭曲的快感。
他再次窩回稻草,看吧,他就知道沐清瑜是嚇他的。那賤丫頭不是什麼好人!
感覺自己勝利了一般的沐雍這次沉沉地睡了。
再次醒來時,他揉了揉眼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個鬼地方,睡著真是腰酸腿疼還身上癢,怕不是長虱子了。
他揉著自己的脖頸,目光無意中落到那些老鼠身上,突然,他整個眼睛都並點突出眼眶,他猛地跑上前去,對著老鼠又是一頓跺腳。
昨天他跺腳後嚇得吱吱亂叫滿地翻滾的老鼠,此時有的伏在地上,有的翻著肚皮,一個也沒有動。
他用腳撥了撥,那些老鼠也沒有動靜。
很明顯,它們死了。
沐雍嚇得猛地後退幾步,一屁y股坐在地上。
死了,真的死了?
這幾隻死老鼠讓他臉色蒼白,神色惶惶。
他想了又想,不對,沐清瑜一定是在挑撥離間,她能一下子弄斷這麼多老鼠的腳,她肯定也能給老鼠下毒。
所以下毒的是她,絕不可能是父親。
他抱住自己的頭,是沐清瑜,是沐清瑜,都是那個賤丫頭在搞鬼!
可他忍不住又想,那賤丫頭能一下子斷掉七隻老鼠的腳,要害他輕而易舉,又何必要下毒呢?
他好餓,每天早上獄卒不是會送上來一碗糙米飯的嗎?為什麼還不來?難道還沒天亮?
他把自己蜷縮著,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聲讓他猛地抬起頭來,昏暗的光線裡,一個年長的獄卒給他送飯來了。
他撲到牢門前,抓住柵欄:“今天怎麼是你送飯?張大叔呢?”
那年長獄卒怔了怔,才歎了口氣,道:“張平啊,他昨夜突發急病,死了!”
沐雍瞪大了眼睛,昨夜?突發急病?死了?
這些字他全都聽到了,但是連在一起,他卻聽不懂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裡,年長獄卒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輕輕歎了口氣,張平年紀輕輕的,才三十多呢,說去就去了,連個征兆都沒有!
獄卒離去,沐雍整個心裡卻是驚濤駭浪。昨晚沐清瑜的話在耳邊不斷地回想。
他一再告訴自己沐清瑜是在挑撥離間,但是,他知道他信了。
沐清瑜說,今天他沒死,之後他也會死。因為有人動手了一次,就會有更多次,直到他死為止!
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他已經沒用了。
因為母親已經死了,沐明遠會娶新的繼室,會有新的嫡子。他被舍棄了,因為他曾被流放,現在又毀了容。
因為他的存在,讓沐明遠有了風險!
沐雍在囚室裡轉圈,轉了幾圈,又去端地上的糙米飯,也不管是不是黴爛的,就往嘴裡送。
他不想死,他要活著。
彆人送的都不能吃,那囚室裡送的,肯定是能吃的,難吃一些,但能活命!
一大早,威武侯府就開始忙碌了,今天是新襲爵的威武侯裴世渂和新封的桑榆郡主進宮謝恩的日子。
沐清瑜的馬車很早就到了威武侯府,在侯府裡陪著外公和舅舅用了早膳,直到日頭升起,才和裴世渂一起進宮。
謝恩不必去朝堂,自也不用像上朝那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