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了一瞬間的空白。
央卓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她頓了頓,看著阮秋說:“阿媽曾經對我說,人如果可以選擇不要去撒謊,因為看似輕易的一個謊言,總會用許許多多的謊言去掩埋,一層又一層猶如流沙,最後很容易把自己掩埋找不到方向的。”
這樣的雞湯,在藏族很常見,也非常有效果。
央卓信心滿滿的看著阮秋,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喜歡就直接簡單的去表白不好麼?
阮秋冷笑,她抱著雙臂看著央卓:“你皮癢了?”
央卓抖了一下,垂下了頭。
她雖然身手了得,但是如果真的跟阮秋過招,隻有挨打的份。
阮秋看著她,目光清淺,帶著一絲低沉:“央卓,你不懂,如果這世間的事兒真能那麼簡單又該多好?我媽的執念你不是不懂,如果我真的對她說我喜歡楚青她的性格會是什麼後果,你比誰都清楚。”
央卓抿了抿唇,她抬起頭看著阮秋,眼裡突然滿是心疼。
阮秋背過身去,並不接受她的憐憫:“在她心裡,我娶誰亦或是嫁誰都無所謂,她要的是對方背後的東西。”
誰都知道楚家今後繼承家業的是楚白。
央卓輕輕的:“對不起。”
阮秋看她這樣笑了,她走到央卓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最近你也辛苦了,去放鬆一下吧,其他的交給底下人。”
有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有挑選的空間,卻一直把這個看著木訥不甚通透的央卓放在身邊,以阮秋現在的能力,身邊不知道多少人擠破頭想湧過來,配備一個八麵玲瓏的人又有什麼難的?可誰又知道,央卓身上的純如璞玉一樣稀有。
央卓看著她的眼睛,“那你呢?”
阮秋活動了一下脖頸,“還有許多工作要處理,不是麼?嗬,我不能讓穆總失望的,不然她一個不開心把我廢黜了怎麼辦?”
央卓聽的很心疼,阮秋指了指她的眼睛,半真半假的:“我說過不要用這樣同情的眼神看我,我最討厭了。”
她最討厭了。
是的,阮秋最討厭了,從小到大,似乎很多人對她流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她不開心,她不喜歡這樣被人從上低頭俯瞰的感覺。
可記憶裡,唯獨有那麼一個人看她的時候,那份溫柔與心疼吹皺了她的心。
——阮阮,你不疼麼?
——可是我,很心疼。
如今,那個曾經對她說心疼的人,怕是正在糾結吧。
想到這兒,阮秋低沉的情緒好了些,她勾了勾唇角,青青,你以為這樣就會擊敗我麼?
楚青的確很糾結。
在回家的路上,她看著車窗外猶如快鏡頭一樣劃過的場景心裡一片茫然,原來,她早就愛慕於哥哥。
怪不得,當年她對自己說那樣的話。
到了家,剛停好車,楚青接到了哥哥的電話。
楚白換了號碼,前兩次楚青並沒有接,到了第三次的時候她接通了。
這是楚白“逃跑”後第一次與她聯係,按照楚青的性格,她應該會著急的問一問哥哥在外麵怎麼樣,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到為難,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可如今,對待楚白,楚青就隻有沉默。
楚白的聲音也是有些發虛,沒有底氣:“妹,你還好吧?”
楚青不語。
楚白喉結滑動,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我到了安全地帶了,你放心,我會按照我們說好的,一個月後不管怎麼著都會回去的。我……”
楚青的沉默讓楚白愈發的忐忑。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青扭頭,看著被風吹起的落葉,淡淡的問:“哥,她喜歡你是麼?”
“啊?”
楚白被楚青乍一問給問愣了,她?誰?……青青說的不會是阮秋吧?OMG,那個女人說了什麼能讓妹妹這樣認為?
楚青不是個多言多語的人,可此時,她的語氣裡既然帶了一絲埋怨。
“你辜負了她。”
電話被掛斷。
楚白張著嘴愣住了,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居家服,頭發盤起來溫柔如水的女人,“是青青麼?”
那女人走過來把手裡新榨的橙汁遞給楚白,楚白看著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雪蘭,你說……我這良心怎麼就這麼過意不去呢?”
雪蘭正是他逃婚的原因,她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從大學開始就與楚白在一起,她的眉眼都有著江南女人的柔美,連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從來沒看過她與誰發過脾氣,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讓楚白愛得死去活來,可就是因為出身一直不被楚家接受。
雪蘭笑了笑,用手撫平楚白眉心的褶皺:“你不是說青青一直暗戀於阮總麼?”
楚白點頭,“不會錯的……你不知道,我妹妹是多麼高冷的一個人,從小到大,好像沒有誰能動搖她絲毫,除了……除了那一年阮秋出國離開,她把自己關在畫室裡好幾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我們一家都嚇壞了。”
妹妹太過反常,楚白那時候心疼又擔心的,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查到了對方是誰,她想告訴爸媽的後來卻又因為種種原因隱忍了。
雪蘭看著楚白:“那你又在焦慮什麼?”
楚白搖了搖頭:“阮秋和我們不一樣,她經曆了太多,打個比方跟你說。”他看著雪蘭的眼睛,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如果你是這世上最乾淨純潔的白紙,你會為了愛會願意跌落到漆黑看不見儘頭的深淵麼?”
雪蘭認真的看著楚白的眼睛:“感情不能這樣衡量,你又怎麼知道那深淵的儘頭到底有什麼?也許,那正是青青一直想要的。”
…………
楚青剛到家門口,馮姨就迎了出來,她是楚家的老傭人,楚青算是她一手帶大的,馮姨憂心忡忡:“青青,穆總來了。”
楚青頓了一下,她點了點頭,低頭安靜的換鞋,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長長眨動的睫毛和精致的側臉,看不見任何表情。
馮姨心疼的很,忍不住埋怨。小白也是,甩下這麼一大爛攤子給青青,哪兒有當哥哥的樣子。
楚青走進了屋,她拉開門進去的時候,客廳裡正在談笑的三個人一起扭頭看著她。
這是穆娜第一次見楚青,她的眼裡帶著一絲驚豔,目光肆意的落在楚青的身上。
楚青並不是第一次見穆娜,她點了點頭,輕聲:“穆總。”
穆娜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大美人,現在雖然歲數大了,但是保養的很好,眉眼間帶著一絲傲氣,眼裡也儘是淩厲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