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儘管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高弦不待見某個人,比如石淳誌,但不妨礙彼此之間的合作。
對於石淳誌的能力和資源,尤其動機,高弦並不懷疑,既然他想參與,那就加入吧,反正自己不在乎什麼分攤功勞。
正像石淳誌猜測的那樣,高弦提倡限用石棉,可不是完全一片冰心在玉壺地偉光正,預期的收獲才是真正的動力所在,比如香江這裡,物業項目從目前同質化競爭中脫穎而出的新賣點,還有一般人很難聯想到的保險業務新領域。
當然了,高弦不會告訴石淳誌這些幕後的利益驅動,隻提所收集到的,關於石棉材料泛濫使用對人體造成危害的各種研究成果,以及接受委托的高氏醫學研究所的實驗結論,還有石棉材料替代品的可行性報告。
石淳誌這個人還是挺雞賊的,貌似隨口一問地打聽了石棉材料替代品的現狀和前景。
高弦笑了笑,耐心解答道:“全球石棉需求量在一九七七年達到頂峰,光是米國的石棉消費量就超過了八十萬噸,再加上石棉材料種類上千,使用範圍廣泛,所以限用相對容易,禁止卻需要一個長期過程。”
“成熟可行的石棉替代品當中,玻璃棉和岩棉發明出來的時間都已經足夠久了,高益便在米國那邊投資了一種前年新發明的玻璃棉的工業化生產,這種玻璃棉不但消防特性優異,而且對人體無害性也在各種玻璃棉當中遙遙領先,商業前景非常光明。”
石淳誌嘴唇動了動,他真想問一句,這種玻璃棉叫什麼名字,但最終沒好意思說出口,那太著於痕跡了。好在,自己已經有機會參與了,也不急在一時。
高弦眼裡閃過玩味之色,對於如何駕馭人心,他的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這時候,高弦眼角餘光掃到,他一直暗中留心的佳寧集團董事會主席陳鬆青,與怡和大班鈕璧堅,默契地陸續離席,走出了宴會廳。
高弦心中一動,揮手叫過來一個助理,吩咐道:“鈕璧堅怎麼走了,難道對宴會招待不滿意?”
助理心領神會地去打探消息了,石淳誌知道高弦這位宴會主人的忙碌,識趣地退下。
“石律師請隨意。”高弦點了點頭,又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之前十分活躍的遠東集團董事會主席邱得根,此時鬱鬱寡歡地端著半杯紅酒,坐在那裡出神。
高弦暗自好笑,估計邱得根在邵誼夫那裡碰了釘子。
這次宴會的座位安排,考慮了很多因素,其中就包括同鄉之誼,邱得根和邵誼夫便相隔不遠。
過來聊宴會上一些風吹草動的易慧強,順口提道:“這位邱老板難掩得意地向同鄉們宣稱,自己已經擁有百分之十的BTV股份,將會進入BTV董事會後,邵爵士回答得相當硬朗,想要進入BTV董事會,用不了那麼多股份,而且經營電視台和經營劇院隔行如隔山。”
“還有,邱得根和陳鬆青一起往沈弼身邊湊的時候,那位惠豐銀行大班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陳鬆青身上,幾乎沒搭理邱得根這個來自新界的鄉巴佬。”
易慧強的語氣裡透著一股幸災樂禍,這也不難理解,他叔叔易明和雖然是在易氏集團體係之外,牽頭創辦了BTV,但BTV多多少少也算是和易家沾邊的資源,現在易明和因為健康原因無法履職,邱得根便急吼吼地往BTV董事會裡擠,奪取控製權的心思昭然若揭,易慧強當然看不慣,說白了,就算BTV的控製權要發生變動,也是優先考慮已經相熟多年的其他BTV創辦人,輪不到邱得根這個外人摘桃子。
高弦悠悠地開口道:“邱得根進軍電視行業的執念,我還是能理解幾分的,早年間他和邵氏死對頭電懋老板陸運濤結成聯盟,發展電影業務,沒想到一場空難,所有雄心壯誌化為泡影,連愛妻都跟著丟掉了性命,現在行情好,能籌集出資金了,自然要彌補生平缺憾了。”
易慧強悻悻地說道:“就邱得根和邵爵士水火不容的關係,他要是真的進入BTV董事會,爭奪BTV控製權,BTV肯定動蕩得雞飛狗跳。”
高弦深以為然,“那就隻能希望邱得根知難而退了。”
易慧強打趣道:“我怎麼感覺,你是在坐山觀虎鬥呢。”
高弦樂了,“我不能明著直接繼承叔叔的BTV控製權,那就隻好采取迂回的方法了。”
易慧強摸了摸鼻子,他和這位妹夫已經認識十多年了,越來越感覺對方深不可測,難道邱得根在其眼裡,隻是一個棋子?
兩人正聊著,那個打探情況的助理,回來彙報,“鈕璧堅雖然走出了宴會廳,但並沒有離開酒店,而是要了一個商務套房,陳鬆青很快也過去彙合了。”
高弦思索道:“這兩個人肯定在醞釀什麼合作項目,可為什麼非要呆在酒店裡商量呢?”
“我估計,鈕璧堅和陳鬆青在等宴會上的某個人。”易慧強四處打量著,老練地分析道:“這個宴會是各界人士濟濟一堂、合作機會無處不在的絕佳平台,但也難免人多嘴雜,鈕璧堅和陳鬆青等的那個人應該還在待價而沽地端著架子,鈕璧堅和陳鬆青又擔心宴會上其他人截胡,隻好在酒店裡一邊商量,一邊等人。”
“推測得有道理。”高弦眼裡露出幾分期待的興奮之色,吩咐那名助理道:“你繼續去觀察情況。”
易慧強幫高弦處理不少雜務,進而多多少少地了解一些陳鬆青和佳寧集團招搖撞騙的貓膩,見自家妹夫此時這個神情,擺明了就是要看好戲啊!
答案很快便出現了,宴會結束後,美麗華酒店董事總經理楊誌雲,走進了鈕璧堅和陳鬆青的那個商務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