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爵士覺得,怡和真會出現經營危機嗎?”沈弼的語氣有些飄忽。
高弦淡淡地說道:“米國那邊的經濟衰退可能快要觸底了,但這種負麵影響的真正可怕之處在於具有延後性和擴散性。”
“就像一九七三年世界石油危機導致的接下來兩年全球經濟蕭條,很多公司挺過了一九七四年和一九七五年的困難期後,卻開始陷入經營危機了。”
“和記,會德豐,擁有香江希爾頓酒店的永高,都是這樣的例子,怡和正在類似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地走著。”
沈弼歎了一口氣,“可是,怡和足夠大啊。”
高弦瞥了一眼沈弼,大致能猜到對方的複雜心情。
怡和與惠豐長達一百多年的複雜關係,非常複雜,既有勾心鬥角,也存在同氣連枝。
惠豐創辦的時間要比怡和晚了幾十年,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風險很大的遠洋貿易的融資需求,因此吸引了諸如寶順、沙遜等等洋行出資入股,但唯獨沒有怡和。
因為,怡和靠著先發優勢,商業體係建立得很齊全,自己有銀行的業務,惠豐的出現,反倒是多了競爭對手,甚至透著寶順洋行聯合其它洋行來抗衡怡和的意味。
從創辦到現在這個時間點,惠豐都是香江本地銀行,不像渣打,其總部在英國倫敦,因此,港府對惠豐有很多扶持,讓這個後起之秀,一路成長為如今的香江銀行業霸主,連怡和都要看眼色。
一百多年的時間,對於人,足夠長了,對於生意場,同樣不短了,像寶順、沙遜這些惠豐創辦初始成員,早就化成了曆史塵埃,香江商界格局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華資崛起,英資式微。
惠豐雖然為了自己的利益,有意扶持了像李半城這樣的華資,但與怡和畢竟同屬英資,尤其追根朔源起來,還是蘇格蘭的“老鄉”,肯定存在同氣連枝的情分。
高弦才懶得理會惠豐與怡和的情分怎麼樣,他直指問題核心道:“怡和在經濟過熱的這幾年,擴張激進,和當年祁德尊領導下的和記沒什麼兩樣,甚至從債務水平來看,有過之無不及。”
“有利比不了惠豐家大業大,不能坐視貸給怡和的款項有偏差,如果怡和出現問題,肯定要所有行動的。”
“惠豐也不能坐視貸給怡和的款項有偏差。”沈弼附和了高弦一句,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首相撒切爾夫人訪問中國,然後在香江稍作停留,這是當前第一要務,我們要抓住機會,表達出金融界、工商界的關切和利益訴求。”
“因此,我想請高爵士以大局為重,稍安勿躁,暫時不要給怡和施加壓力,正好也趁著這段時間,觀察一下怡和的表現。”
對時局了然於胸的高弦,在言語上自然要賣沈弼的麵子,但他心裡想的卻是,看來,惠豐麵臨的壓力,還是不夠大啊,於是,和沈弼分彆後,便過問了一下英國倫敦那邊的進展。
……
佳寧商業詐騙案讓香江中環金融圈的不少精英,因為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或叮當丟掉飯碗,或紛紛逃回英國。
從理論和先例兩方麵來講,跑路未必真的安枕無憂,多年前廉政公署還不是把,潛逃回英國的大貪汙犯葛柏,抓回香江伏法。
因此,對於那些必定逃不掉香江監控的人來講,達摩克利斯之劍仍然在頭頂懸著,隨時都可能落下。
獲多利的高管約翰·溫巴思,便屬於這種情況。
佳寧多項地產交易,都是在約翰·溫巴思的協助下完成的,而且,約翰·溫巴思在香江並非無名之輩,可謂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