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道:“大爺不知。隻是近來外麵不太平,便吩咐我看顧西院,若您有外出就支使我及這些忠仆一起。”他垂首致歉,“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您海涵。”
唐芷漩:“替我謝過大爺。”
明路:“大爺有交待——都是自家人,您不必客氣。”
唐芷漩上轎,輕快平穩地往城東行去。明路與春桃一左一右走在轎子兩側,她對明路那一側問道:“近來外麵不太平?”
明路:“鎮國公回京後一力整治貪腐,如今時不時便有緝捕司的人手在街麵上拿人下獄,大爺是怕衝撞了您。”
唐芷漩:“鎮國公一直鎮守在北部要塞,怎地突然回京了?”
明路:“這小人不知,您見諒。”
唐芷漩不再多問,微微掀起車簾向外看去,隻見街麵上人潮湧動,道路兩旁店麵生意如常,倒沒看出有什麼經常被緝捕司衝撞的緊張。不過她已有很久不曾出府,這外頭的繁華合序是否隱含暗流洶湧,她一時無法分辨。
她貪婪地看著人們四處隨意走動,儘力聽著小販叫賣,隻覺得這才是活生生的日子,熱騰騰的時光。春桃湊近提醒道:“西院二奶奶,咱這轎子從崔府出來的,本就好多人盯著看,您一直掀著簾子,再這樣下去外頭的無知百姓都要繪聲繪色編排崔府女眷的容貌了。”
女子不宜拋頭露麵,這是自小就聽到的規訓。
但其實從前尚在家中時,唐芷漩聽到這句的機會並不多,反而因她父兄皆善舞弄兵器,她常跟著兄長在父親的指導下揮舞刀槍劍戟,還被兄長扛坐在肩頭出門玩耍,雖然回府後會被訓斥,但也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從不覺得懼怕。反倒是嫁入崔府後,崔老夫人的耳提麵命數不勝數,她能出府的機會少之又少。
唐芷漩撤手放下車簾,閉眼小憩。
臨近城東莊子時,唐芷漩吩咐道:“不從正門進,走西麵的側門去田裡看看。明路帶的人跟得不要太緊,人太多了很容易被發現。”
春桃明路應聲,轎子從西側門穿進莊內,一路直行至田邊,唐芷漩下轎,見田中麥穗低垂稻穀飽滿果蔬豐盈,不免露出笑容,卻很快發現這豐收景象隻在田埂的一側才有,往田地深處走去竟是一大片淩亂狼藉,不僅沒有任何麥穗稻穀,連土地都是良久未翻耕的樣子,處處雜草亂簇!
眾人皆驚。世家大戶一向重視府田,這不僅是府中的收入也是糧食的重要來源,在災年會成為府中支撐,也可救濟貧苦,管莊的莊頭一向知曉田地的重要性,從不敢怠慢。
唐芷漩的父兄雖是官身卻也隻靠俸祿過活,因此對待糧食一向慎之又慎,這兩年來將崔府所有的田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不曾出過紕漏。當下惱道:“莊頭何在?!”
守田人坐在遠處的田埂上,聽到此言並不在意,明路當下派人過去押了守田人過來,一腳踹在他膝窩令他跪下,斥道:“西院二奶奶問話!莊頭人呢?”
守田人疼得齜牙咧嘴卻仍是混不吝的樣子,譏笑道:“橫什麼?我是承和長公主殿下的人,你們能奈我何?”他上下打量唐芷漩,譏笑更甚,“說好聽點是西院二奶奶,其實不就是崔府一個妾?”
春桃上前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扇過去,啐道:“閉上你的狗嘴!聖上下旨你家殿下是平妻入府!懂不懂什麼叫平妻?!再胡說撕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