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怎麼,你中飽私囊了?”
崔嵬急赤白臉:“我堂堂兵部少司還是當朝最受寵的公主的駙馬,我怎能?!”
承和翻個白眼:“那你急什麼!”
崔嵬:“其他人都伸手,如果我不伸手,他們就會剁掉我的手!明白嗎?”
承和:“你是說,你多少還是拿了點兒?”
崔嵬閉眼點頭,一臉悶氣。
承和想了想,說道:“隻要你不是主謀,這事兒我能擔下。”
崔嵬睜眼看她:“果真?”
承和:“我對你說的什麼時候沒做到了?”
崔嵬放心不少,又恨聲說道:“武庫司郎中是個實打實的肥缺,多少雙眼睛盯著,她一個人竟敢坐上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兵部那些人將她生吞活剝,我看她後不後悔!”
承和凝神看了他一陣,冷笑一聲:“要是讓我看出後悔的是你,我也將你活剝了。”
離宮那日,太皇太後贈與唐芷漩很多好物件兒,足有五大箱,裝了兩輛車隨她一同出宮。走到宮門口遇見崔嵬與承和的馬車,還有崔嶄的馬車,似乎都是在等著她。她並不上前與他們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向自己的馬車,讓等在車邊的春桃先行回府,她轉而坐著太皇太後給的隨行馬車,向著城中繁華街道上行去。
崔嵬在馬車中見她如此,怒道:“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了!”
承和冷笑出聲:“人家現在是有官身的人,與你這兵部少司也就差了半級,還需要親自過來向你行禮嗎?現在可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了呢。”
承和說完這句,不知怎地莫名湧起一絲羨慕之意,又連忙壓下,暗嘲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
崔嵬吩咐趕車的仆役:“跟上去,看西院二奶奶做什麼去了!”
承和眉頭一皺就要發怒,卻因馬車突然急停而嚇了一跳,聽那趕車仆役說道:“二爺,大爺的車擋在我們前麵了。”
崔嵬壓著怒氣,掀開車簾對著崔嶄的馬車喊道:“大哥要做什麼?快快讓開我有急事!”
崔嶄的聲音從馬車中不緊不慢地傳來:“二弟莫急,我吩咐明路快些轉開便是。”
明路“賣力”地催動馬兒轉向,但收效甚微。崔嵬又催了一遍,明路抱歉地說道:“對不住啊二爺,大爺這馬車大了些,轉向實在是不便,您再稍微等等!”
崔嵬眼看著唐芷漩的馬車已經拐進鬨市難以追蹤,忿忿道:“大哥定是故意的!”
承和盯了崔嶄的馬車一眼,說道:“你大哥老這樣幫著那賤人,是不是知道這本應是他的姻緣?所以故意跟你對著乾?”
崔嵬臉色微變:“不會吧?沒人會告訴他此事,而且這陳年舊事知道了又如何?當時他心灰意冷諸事不理,還不準我成親了?”
承和冷哼道:“那你好巧不巧地就找了他原先的姻緣?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看上了那賤人什麼!”
崔嵬微驚,他一直不想在承和麵前暴露自己看中唐芷漩的家學淵源及與太皇太後的關係,於是連忙說道:“你想的都是什麼,可彆誤會你夫君我啊!”
承和並不揭穿他,而是說道:“那賤人得了官身,馬上就要與你和離了,有什麼法子治她?”
崔嵬咬牙道:“想和離,沒那麼容易!”
承和陰陽怪氣:“你果真不想和離啊。”
崔嵬:“她一介女流恬不知恥竟向皇上祈求官職!如今我已淪為京中笑柄!我豈可讓她輕易如願?!”
承和輕笑一聲,想出言諷刺質問他其實就是不想和離,但又忽地沒了興致。想起唐芷漩對皇上要求官身的那一刻,竟生出些難言的羨慕。她不知道唐芷漩這樣做是為了自救還是真的想為國效力,但起碼那一刻唐芷漩所做出的選擇,是她自認為最好的打算。
那承和自己呢?為自己做的最好的打算是什麼呢?
承和不清楚。
從記事起,她最清楚的目標是討父皇開心,後來是討皇兄開心,因為她知道唯有皇帝才能庇佑自己,自己的一切福祉都牽扯在皇帝的喜怒之中。從小她就擅於察言觀色揣度人心,她很快發現皇上喜歡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喜歡她任性妄為不管不顧,所以她就一貫這樣行事,而皇上也縱容著她,幾乎達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
她似乎從未為自己想過,從未真正依照自己的心願去做些什麼,她所謂的“最好的打算”,從來都是得到皇帝的歡心。
從前不覺得如何,而今日卻因此頗有幾分哀涼之感。一旁崔嵬的抱怨還在繼續,承和卻壓根沒有聽進去,怔怔地望著馬車外出神。
唐芷漩到了南大街,輕車熟路地往深處走,來到一處鬨中取靜的宅院前,親自去叩門。不多時有個老人家前來開門,見到唐芷漩便熱情行禮,說道:“您來了,這院子一直給您留著呐。”
唐芷漩拿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銀錢遞過去,說道:“勞煩了,今日就買下這院子。”
老人家接過銀錢掂了掂,喜笑顏開地將早已備好的地契文書等物交給唐芷漩。唐芷漩細細看過,與老人家分彆畫押,再送了老人家出去。
唐芷漩站在院中環視一圈,舒了一口暢快的氣。
以後這裡,就是自己家了!
是自己一個人的家!獨屬於自己,而沒有任何旁的人!
她走進房中查看,其實這其中的一切都已經看過了。自她想和離的那天開始,就會趁著出府的機會尋找適合自己居住的宅院,這間院子看過好幾回,各方麵都很滿意,房中的一應布置也都比較完善。
她來到院外,招呼那兩輛馬車的車夫幫忙把賞賜之物都搬入屋內,忙活了好一陣之後,她給了他們一些賞錢,他們道彆離去。
終究還是要回崔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