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心中有些東西不會變,就夠了。
調撥司撥款這一日,暴雨如注。
唐芷漩與塗晟趕在官員聚集較多時前來,且知道崔嵬並未前來領取撥款。塗晟為唐芷漩撐著傘,唐芷漩邁著端正的步伐快步走近調撥司正廳。
廳內其他官員正在領款,隊伍排得有些長,閒談聲此起彼伏,卻因唐芷漩的出現而聲音靜了一靜。
唐芷漩並不認識這裡麵的大多數人,按照各自的官服抬手行禮。好在前來領款的大多的平級,倒也不用過多禮節。唐芷漩跟隨隊伍向前走,已有人看著她交頭接耳,即使聲音很低,她也聽見了諸如“白來一趟”、“怎會給她”、“等著看笑話吧”之類的話。
站在一旁等候的塗晟有些擔憂地望著她,眼看著她麵色鎮定地緩緩進前,走到了調撥司司正的麵前。司正抬眼瞟了她一下,笑道:“哪位?”
唐芷漩客氣地說道:“司正大安,武庫司郎中唐芷漩前來領取撥銀票引。”
司正好笑道:“你們武庫司的事兒你不清楚?還要到我這裡來了?沒事兒先回去吧,我這兒忙得很,彆擋道。”
唐芷漩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繼續說道:“司正何意?我身為武庫司郎中,前來領取撥銀票引有何不對?為何讓我回去?”
司正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從前跟崔嵬睡一個被窩,沒聽他說起這裡麵的事兒?誰信呐?走開走開,莫讓我動粗!”
唐芷漩依然不懼,聲音也隨著司正的拔高而抬高不少,說道:“這裡麵什麼事,我完全不知。如今我乃皇上親封武庫司郎中,今日依規依矩前來領票引,司正卻要將我趕出門外,是何道理?今日不說出個道理來,我定要向聖上參奏此事!”
司正煩躁地看了看她,徹底失了耐心,喚道:“左右!叉了這武庫司郎中出去!把她押到崔少司那裡去!”
左右侍衛立即跳出便要拿人,唐芷漩極快地抽出腰間軟索,對著兩個侍衛就是一揮!那軟索纏人極快,瞬間就將兩人纏在一起,掙也掙不脫!
唐芷漩拉著軟索沒有放手,對司正冷冷道:“司正大人應當聽過我力敵巨獸又與北齊鬥舞,對付幾個侍衛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命人拿我,此事若是皇上知曉了該當如何?”
她另一手對著塗晟的方向一抬,塗晟連忙上前遞上一個長尺狀的東西,唐芷漩拿在手裡就往司正麵前桌上一杵,那尺狀物立在桌上,因由寒鐵打造而透出森然寒意!
司正一驚——這不是刻有大景律例的矩尺嗎?每個官員在初為官時都會下發一把,一般都會供奉在家中,以示遵禮法依規矩行事之意。
“拿矩尺出來做什麼?”司正惱道,“我若有什麼逾矩之處你大可上奏,看到時候是你急還是我急!”司正不懷好意地一笑,“到時候牽連了你那親親夫君,可彆哭!”
唐芷漩的聲音帶了冷厲:“我與崔嵬已經和離,再無乾係!大景律例在上,今日你若不給票引,就與我一同入宮覲見皇上!”
司正沒想到她竟如此大膽,一時有些心虛,卻仍強硬道:“去請崔少司來!我看看他來了你還能強硬到什麼時候!”
唐芷漩:“司正左一句崔少司右一句崔少司,怎麼,我武庫司票引與崔少司有什麼重大乾係?你說說看?”
雖然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的意思,但在明麵上調撥司的司正是萬萬不敢直言“將武庫司的撥銀票引都給了崔少司”這種話的,一時隻能乾瞪眼,蠻橫地說道:“真真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不與你一般見識,莫擋著我發票引!你有什麼話等崔少司來了再說!”
唐芷漩軟索一抖,那兩個侍衛立即疼得吱哇亂叫,她軟索一甩,那兩個侍衛倒在地上,雖然很快爬起來,卻有些畏懼地向後退去。
唐芷漩冷聲道:“今日我領不到票引,隊伍不許進前!司正大人,你若不給我票引又不能給出合適的理由,我便用這軟索牽著你進宮麵聖!讓聖上為我做主!”
司正這才真是有些慌了,他可承擔不起進宮麵聖細說票引的後果!他把心一橫,說道:“好!給你票引!”
司正氣呼呼地坐下寫票引又蓋好撥款司的大印,遞給唐芷漩時低聲說了一句:“不用得意,有的是人會替我收拾你!”
“我等著。”唐芷漩毫無懼意地回了一句,又道,“司正大人,三月後我還會再來,希望那時你能如現在這般痛快。”她抽走司正手中的票引,仔細查看之後利索地收好軟索回到腰間,招呼塗晟一起往外走去。
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端的是颯爽豪邁!
官員中有不少人的目光紛紛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才收回目光。司正氣得對侍衛厲聲吩咐道:“還不快去告知崔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