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必裝糊塗?兩年前忽蘭與北齊合謀攻打大景,先鋒軍分彆從東西兩側探擾大景邊境,甚至已埋下伏火雷與毒坑陷阱,就等著大景身陷絕境。若不是靖王殿下帶兵奔襲忽蘭軍後方令忽蘭後撤,大景就要麵對兩大強敵,生靈塗炭。”崔嶄看著肅寧的雙眼,“兩年前的大景,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於殿下的示警,如今大景還能相信殿下的承諾幾分?”
肅寧想辯解說自己根本不知道忽蘭跟北齊的密謀,但在崔嶄那通透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兩年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向大景示警,但繆金派人日夜緊盯著她,又用兒子的性命威脅她,她根本不敢做些什麼。確實有一兩次機會能讓她給大景傳信,但她擔心那是繆金對她的試探,她害怕自己和兒子落入陷阱!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想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
思及此,肅寧的眼神傲然了些,盯著崔嶄問道:“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崔將軍若在我的位置,難道就能把一切都妥善處置嗎?難道就能在顧及大景的同時還保住自己和孩兒的性命嗎?可笑!”
崔嶄堪稱嚴厲地看著肅寧,說道:“榮安大長公主和親北齊時,北齊也曾想攻打大景,榮安殿下當機立斷用三種方式發出三道示警,以確保大景一定會收到訊息。當時的北齊王上質問榮安殿下為何背叛,榮安殿下表示自己和親是為了兩國和平,她不允許任何引發兩國戰爭的行為發生,如果她得到大景要攻打北齊的消息,也會及時向北齊示警並痛斥大景!北齊王上聽得此言後無法再質問下去,反倒對榮安殿下禮敬有加。肅寧殿下和親北齊之前,不可能沒聽過這段往事吧?”崔嶄的聲音更為淩厲,“既為和親公主,就當處處以兩國和平為己任!肩上擔著兩國百姓的性命,還有什麼閒暇去想自己和兒子的性命?!一旦兩國戰起,你們母子的性命也不過是萬千冤魂中的兩個罷了!”
肅寧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頹坐下去,不敢看崔嶄的眼睛。
寧懷驍焦急地看著肅寧,又看向崔嶄,一句勸說的話都不敢出口,隻覺崔嶄字字句句振聾發聵,敲擊在他心上,轟鳴不停。
崔嶄:“殿下若無其他要事,崔某告退。”說完看了寧懷驍一眼,退出帳外。
寧懷驍連忙跟了出去,隨著崔嶄行了一陣,聽崔嶄問道:“繆赤雪負傷之事,肅寧殿下為何會知曉?”
寧懷驍心裡一緊,答道:“是我告訴她的……”
崔嶄:“泄露軍機,該當何罪?”
寧懷驍連忙跪下,說道:“我以為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而且她、她是大景的長公主啊……”
崔嶄:“她亦是北齊王後。她知曉了戰局就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你可明白?”
寧懷驍垂頭:“末將知罪……”
崔嶄:“自去領二十軍棍,若有下次,立斬不赦!”
寧懷驍:“是!多謝參軍!”
北齊王城距離邊境並不太遠,隻隔著兩個城池。一般王城都應遠離邊境,但三代以前的北齊王上一心吞並大景,為表雄心壯誌而將王都遷至距離邊境不遠處,時刻警醒自己莫忘大誌。此時王城內外戒備森嚴,侍衛們都緊張值守著,時刻防範大景來襲。
王宮內,繆金看著眼前那怯生生的四歲小男孩兒,笑道:“你母後不要你了,知道麼?”
肅寧所生的皇子繆青洲臉上還掛著淚,鼻音濃重地說道:“母後不會的,母後說過永遠不會離開青洲的。”
繆金:“你母後現在在大景軍中,看樣子是要回大景去了,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呢。”
繆青洲哭起來,可因為父王在前又不能無狀大哭,憋得一張小臉通紅,滿臉是淚。
繆金看他哭就心煩,斥道:“哭什麼?孤還沒死呢!”
繆赤雪被人攙扶著儘量快地走了進來,臉色看著還有些慘白。繆金掃她一眼,也沒阻止她帶傷行禮,冷淡地說道:“敗成這樣了就養著罷,還來孤麵前是想氣死孤嗎?”
繆赤雪:“父王恕罪,兒臣一時不察中了大景奸計,但兒臣還有法子能令大景退兵!”她指向繆青洲,“請父王將青洲借給兒臣!”
繆青洲驚嚇地看著繆赤雪,繆金不在意地揮手:“想要就拿走。”
繆赤雪連忙謝恩,命人抓了繆青洲就走。繆青洲對著繆金哭喊著不想走,繆金瞥向他,看著他被拎出門,終究沒有開口。
次日,崔嶄剛用了些午食,下屬急匆匆來報:“稟參將,北齊大營豎起高杆,將一男童懸掛其上,叫囂著命令我們撤軍,說那是肅寧殿下的兒子青洲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