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宮內外已被層層禁軍把守,皇上避在內殿深處,目光陰沉地盯著殿門口,手中還持著一柄寶劍。一旁坐著的穎妃吃了一口溫軟的點心,也看向殿門口,說道:“崔將軍即使衝進來也不會直接斬殺皇上您的,大可安心。”
皇上冷笑道:“你知道什麼?亂臣賊子還會講禮數?”
穎妃:“他並非皇族,隻要帶兵闖宮便是逼宮篡位,他總得找皇上您寫下退位並傳位詔書,還得善待於您,否則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如何令百官臣服?他那樣的忠義之士,闖宮已是大不敬,不可能再做出更決絕的事。”
皇上微微眯眼看向她,說道:“你絲毫不慌張,為何?朕即使沒有身死也會終身被軟禁,你更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穎妃竟勾唇笑了,說道:“柏珹不在之後,我最終是什麼下場,有什麼要緊?”
皇上很煩她說起柏珹的事,當即斥了幾句,穎妃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皇上如今能斥責的也隻有我了,儘管斥責吧,等崔將軍踏入這道門,您就誰也斥責不了了。”
皇上的寶劍對準穎妃,怒道:“你也敢輕視朕!你這個出身微賤的婢子真是膽大包天!死了兒子又如何?你不能再懷上朕的子嗣就是你福薄!若你爭氣能讓朕再有子嗣,何至於讓那崔嶄敢率軍逼宮!”
穎妃平靜說道:“關我何事?這闔宮上下,皇上又不止寵幸我一人,隻我一人沒有身孕嗎?”
“你們都不中用!”皇上罵完就怔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神情在他臉上變幻,穎妃戲謔地看著他,露出了些暢快的神色,惹得皇上一劍刺來,而這一劍卻並未刺入他本想刺的地方,被淩空而來的一劍挑開,皇上的寶劍被打落在一旁,咣當當的一陣響。
皇上看向來人,驚訝道:“你?!”
唐芷漩平靜立於皇上麵前,行禮問安。她身後的雲入畫收起剛剛出手的長劍,看了一眼穎妃又收回目光。
皇上望了一眼唐芷漩身後,並未見到崔嶄也未見到任何將士,略略放心又狐疑地看著唐芷漩,冷笑道:“你是崔嶄的急先鋒?嗬,他派你來說和的?癡心妄想!”
唐芷漩:“我來此,與崔將軍無關。”
皇上立即接話:“你都是他的國後了,你做什麼與他無關?!可笑不可笑?”
唐芷漩:“那是忽蘭先國主的意思,即便在忽蘭為國後,回到大景,我隻是孤芳閣山茶花使而已。”
皇上盯著她,嗬笑道:“僅是花使而已?不是朕的軍需院卿了?”
唐芷漩看著皇上一陣沒有說話,似是在給他時間平靜一些。皇上也看出了這層意思,惱道:“想說什麼便說!都已經不承認是朕的臣子了,還能有什麼好話!”
唐芷漩默了一瞬,說道:“崔將軍在西境抗敵至回京,勞頓數月卻隻得一道汙名賜死旨意,皇上可有真正將我等當做您的臣子那樣信重?忠臣良將幾番被構陷落罪,皇上可有一次主動庇護?”唐芷漩聲音愈冷,“今日確是我不願再做您的臣子,不願再奉您為主!”
皇上尖利地大笑道:“好!好!將謀反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倒像是朕逼你反的!什麼忠臣良將,忠臣良將就該奉旨赴死、雖死無悔!說這麼多還不是為了崔嶄來通報於朕!他在哪裡?是不是就在外麵等著進來殺了朕?你讓他來,馬上進來殺了朕!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弑君篡位!朕看他如何服眾如何令眾臣拜服!”
唐芷漩本就平靜的神色中更添冷峻,說道:“我已說過,我來此與崔將軍無關。我是來行使花使職權——在皇帝德不配位時,撥亂反正。”
皇上愣怔了一下,不屑道:“又是孤芳閣自說自話!宇文世蘭都死了多少年了,誰要在乎她那些破規矩!什麼花使職權,你們孤芳閣沒有一兵一卒,能怎麼樣!”
唐芷漩並不接這些話,隻說自己想說的:“本山茶花使的職權已開,宮中已有能製衡皇上之物,若皇上願收回成命、為崔嶄正名,我可停止行使職權,若不如此,即使今日與皇上同歸於儘在此,皇上也不可能踏出乾德宮一步。”
皇上毫不在意地笑道:“製衡朕?怎麼,禁軍都是你的人了?”
殿外禁軍首領立即高聲回應:“臣在此!皇上不必憂心!”
皇上得意地笑了笑,雲入畫也冷冷地笑了笑,說道:“我與唐大人都走到你麵前了,那禁軍也沒衝進來阻止,你說這是為何呢?”
皇上的神色凝了凝,雲入畫說道:“他被我定在原地動不了,也就剩張嘴能喊一喊了。”
“不必多做口舌之爭。”唐芷漩說道,“皇上,確實不改旨意嗎?”
皇上默了一瞬,咬牙道:“不改!朕看你能如何!”
唐芷漩點一下頭,看向雲入畫也點了一下頭。雲入畫得令,抬手不知將什麼甩出窗外,一聲尖嘯直衝雲霄!
皇上眯眼之間,隻聽一聲巨大的轟響,整個乾德宮忽然震了一震!
皇上驚恐道:“什麼?地動了嗎?!”
一直安靜的穎妃忽而笑道:“火炮,是火炮啊皇上,看來崔將軍已帶著火炮攻到附近了呢,哈哈哈,竟有火炮啊!”
唐芷漩看著皇上:“我再說一次,與崔將軍無關。方才響的確是火炮,不過是用花使職權所開。宮中藏有五門火炮,位置隻有花使知曉。皇上可再想想如何行止,但我沒有什麼耐心,我的火炮,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