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瞬間發覺自己在高處呆久了,想法實在太過理所當然了。
徒弟勢單力孤,她日後進京,胡清雲的人品她不擔心,但胡清雲明麵上也隻是個開封府尹。
若是真像小徒弟說那樣,皇帝要是真的走了黴運,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玩死了,那胡清雲也隻能是個開封府尹,根本就幫不上徒弟的忙。
一想到此,老婦人不得不打起精神,認真思考起朝中盤根錯節的各家勢力,試圖找出的幾家有潛力的,指點小徒弟,日後可以拉攏來做助力。
田嬌嬌雖然心裡掛念著魏鐵軍和戰楓的事情,但這並不耽誤她每日認真學習老婦人的那些醫毒知識。
可自這天之後,老婦人突然就變得沉默了許多。
田嬌嬌記得老婦人說過,她的壽命隻有一年了,是以隻以為師傅是因為壽命將儘,才會情緒不高的,便也沒有多想。
這頭,林支穹和戰楓一連往洛陽派了兩波人,整日翹首以盼的等著去洛陽的人回來。
可一連等了兩個多月,洛陽那邊卻仍消息全無,連派去洛陽的人都音訊全無。
這可把林支穹和戰楓給急壞了。十月的河北府已經非常寒冷了,等一進入十一月之後,整個河北府就要進入貓冬期,室外基本上就無法再走人了。
河北府天寒地凍的時日長太三月之久,貓冬之前洛陽那邊若還沒來人,魏鐵軍身上的毒就要耽擱到來年三月去了,林支穹和戰楓急的不行,隻能趁休沐來找田嬌嬌討主意。
牛春花一見是林支穹和戰楓,忙拉開院門,有些拘謹的衝兩人笑了笑。
“伯母,我們來找嬌嬌玩兒,她在家嗎?”戰楓知道牛春花怕生,不等她開口便主動上前打招呼。
“嬌嬌上山撿柴禾去了,剛出門兒,要一兩個時辰才回呢。”牛春花有些緊張的道:“要不,你們先進來坐會兒,等等她。”
林支穹和戰楓對視一眼,雙雙抱拳作揖,“那就叨擾伯母了。”
牛春花連忙擺手,“不叨攏,不叨攏。”
將人讓進了院子裡,牛春花卻又傻了,她家少有人來,因此待客用的堂屋給她和孟大做了睡房,起新院時也沒想起這茬。
可林支穹和戰楓是什麼人?把他們迎到自己的睡房去坐,牛春花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可也不能讓人就坐院子裡啊。
十月的天可不比七八月,這風刮到人臉上都跟刀子似的,這要是讓人坐院子裡,還不把人給凍壞了?
田嬌嬌那屋倒是乾淨整潔的很,可林支穹和戰楓怎麼說都是兩個大男人,她總不能放兩個男人到她閨女的屋子裡吧?
這要是傳出去,成什麼了?
牛春花僵在那裡想得頭都大了。
正在她不知道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麼辦之濟,老婦人的聲音適時的給她解了圍。
“你們兩個小子過來,老身有事跟你們說。”
牛春花一時就跟聽到了仙賴一音一般,立即轉身衝兩人笑道:“那個……祝婆婆叫你們呢,你們趕緊過去吧。”
林支穹和戰楓今天就是為了魏鐵軍身上的毒,來找田嬌嬌討主意的。
祝婆婆是田嬌嬌的師傅,若是祝婆婆能有辦法,那自然再好不過。
兩人相視一眼,衝牛春花抱了抱拳,示意一眾護衛呆在院子外頭,轉身走進新院,往老婦人住的那間屋門大敞露的屋子走去。
林支穹和戰楓一踏進屋子,就見身材嬌小豐腴的老婦人正麵朝著門口,雙腳懸空坐在炕床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倆。
兩人立即上前見禮。“婆婆。”
老婦人嗯了一聲,衝離門近的戰楓抬了抬下巴,道:“把門關上,坐下聽老婆子說話。”
林支穹和戰楓一看老婦人這架勢,忍不住又對視了一眼。
戰楓應了一聲“是”,轉身去把屋門關好,這頭林支穹已經乖覺的從旁搬來一條板凳,放在老婦人對麵。
兩人拘謹的坐好後,林支穹忍不住道:“不知婆婆尋小子們來,所為何事?”
老婦人不緊不慢的道:“老身知道你們為何而來,隻要你們得答應老身一個條件,魏鐵軍的毒老身可以你們解。”
兩人聽得都是一驚,戰楓更是激動的跳了起來,“婆婆,你說的是真的,你能幫我舅舅解毒?”
老婦人沉下臉,不滿的瞪著他斥道:“毛毛燥燥的,像什麼話?坐下說話!”
戰楓滿腔的激動就跟被潑了桶冰水似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林支穹拉了拉他的袖子,戰楓這才僵硬的重新坐下。
“婆婆,您真能幫魏大人解毒嗎?”老婦人曾受過重傷,功力十不存一的事情,戰楓不知道,田嬌嬌卻是跟親口跟他說過的。
林支穹立即試探的問道:“您的功力恢複了?”
“哼,你倒不愧是皇家的種。”老婦人沒好氣的冷笑,“就算無心爭位,這城俯和心機卻是天生的。”
這下輪到林支穹不淡定了,他麵色一凜,緊盯著老婦人沉聲問,“你究竟是何人?”
老婦人看著他這副全身戒備的樣子,不由嗤笑,“小子,老身若要害你們,早在你們走進外頭的林子起就沒命了,可不會容你們踏進老身的屋子。”
老婦人的口氣雖然狂妄,林支穹和戰楓卻是信的。
那日田嬌嬌說魏鐵軍身中劇毒,事後他們請遍了整個河北府的名醫來看,誰知那麼多大夫都說魏鐵軍隻是虛火過旺,晚上不能安睡也隻是因為白日飲茶太過,讓不要再喝茶了。
那麼多名醫都沒看出魏鐵軍身中劇毒,田嬌嬌小小年紀隻看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醫術高下立斷。田嬌嬌都有那樣高超的醫術,她的師傅自然更不會差了。
自古醫毒不分家,會醫術自然就會毒術。這祝婆婆要是真有心害他們,他們還真跑不了。
戰楓衝老婦人鄭重抱拳,“小子們無狀,還請婆婆恕罪,婆婆有何吩咐,我兄弟二人洗耳恭聽就是。”
老婦人聞言這才緩了臉色,滿意的嗯了一聲,不急不徐的道:“若非我壽元無多,嬌嬌那丫頭年紀又還小,我也不會插手管你們的閒事。”
想到自己一世強勢,臨死之前卻無力為小徒弟留下更多可用之人,老婦人忍不住就歎了口氣。
“今日我與你們所說之事,你們彆跟嬌嬌說,那小丫頭鬼精鬼精的,你們跟她透個音,她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記得要把嘴巴閉言實些。”
林支穹和戰楓忍不住又對視了一眼,實在猜不出這祝婆婆倒底想乾嘛?
她能說出林支穹的身份,還知道他無心帝位,應該不是什麼普通人。
可救治魏鐵軍又不是什麼壞事,怎麼就不能讓田嬌嬌知道呢?難道她有什麼陰謀不成?可若真有陰謀,又何必與他們麵對麵坐著談呢?
她的醫術應該不弱,要害他們簡直易如翻掌,難道是想借他們達成某種目的?
林支穹肅容道:“婆婆這樣話說一半留一半,反倒讓我兄弟二人深感不安,婆婆不若與我等直言,我兄弟二人也好斟酌著日後該如何行事為好。”
老婦人看著肅容的林支穹微微一笑,道:“周小子,你既是皇族中人,應當聽說過大周皇室的背後,一直有個神秘人暗中守護的事情吧?”
林支穹聞言,瞳孔不自禁就是一縮。大周皇室背後有神秘人守護了千年的事,並不算什麼秘密,但這個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至少不是當朝三品之上的大員,是沒有權力知道這種秘辛的。
“婆婆,難道你……”
麵對林支穹滿是疑問的眼神,老婦人隻微笑著點了點頭。
但這卻讓林支穹更加驚疑不定了,他審視老婦人良久,才起身整衣,然後躬身抱拳,語氣慎重的衝老婦人道:“還請前輩出示憑證。”
老婦人看著林支穹如此反應,原本沉重的心情莫名的竟是一鬆。
她好整以暇的衝他笑道,“老身都快要死了,怎麼還會把那物件留在手裡,若是斷了我巫門傳承,可就無顏下去麵見我巫門的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