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時雲【修】(1 / 2)

絢麗的信號彈直衝雲霄,炸裂開奪目的光芒,暮色儘斂的天空霎時間亮如白晝。

容瑟玉似的臉龐蒼白如雪,他抬起長指拂去唇邊的血痕,眼角下乾凝的血水,仿若長在細膩皮肉上一點嫣紅的小痣,奪人心魄。

溫玉呼吸微微一滯,總覺得,大師兄與往常有一些不一樣。

可具體不同在何處,她又說不上來。

“你身上的封印要怎麼解?”溫玉回過神就聽到這樣一句話。

容瑟側著臉,姣好的眉山微蹙,眼中流淌著淺淺的擔憂。

溫玉心頭一暖,搖搖頭:“需要修為比我高的人以強大的靈力衝開。”

後半句溫玉沒說出來,但容瑟知道她的意思:以他的修為做不到。

在場的弟子,無一人能做到。

容瑟沉默地垂下眼,深井之下,黑色煙霧似的魔氣滲透鬆散的泥土嫋嫋上升,源源不斷彙聚到天空。

不消半刻鐘,院落上空就凝聚出一團巨大的魔氣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溫玉憂心忡忡地觀察了一會兒:“從季雲宗到銅元鎮,禦劍飛行至少也要兩炷香,在宗門的人來之前,最好是暫時封製住魔氣。可惜,我的靈力施展不出來。”

容瑟袖中的手指顫了一下,垂眸看了她一眼,緩步走出院落。

方向著院落周邊的籬笆走出兩三步,又停了下來。

他輕掀眼皮,冷漠地瞥了一眼擋在麵前的男人。

男人低著頭,寬大的背脊微彎,亂發下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容瑟淌血的手掌。

“你在……流血。”他說。

宛如沉潭般死寂的眼底劃過一絲波瀾,轉瞬又消失無蹤,快得好似錯覺。

容瑟眸色冰冷漠然,聲音沒有半點情緒:“讓開。”

男人仰起頭顱,他雙腿關節錯位,腿腳彎曲,亦比容瑟稍高一小截。

男人平靜地和容瑟對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在容瑟耐心將要告罄之際,才垂下眼睛,側過身讓路。

等容瑟擦身而過,他亦步亦趨跟上去,眼神一動不動定在容瑟的手上,無波瀾的黑眸倒映出一片血紅。

容瑟五指不自在地蜷了一下,不理會身後跟著的大尾巴,從籬笆圍欄中抽出幾根細長的枯木,又俯身撿起幾顆地上的碎石子。

跟出來的溫玉不明所以地問道:“大師兄,你撿這些做什麼?”

“布陣。”容瑟環佩相撞般的清冷嗓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虛浮,吐息之間,血腥氣浮動。

容瑟身形微頓,硬壓下喉頭的腥甜。

溫玉沒注意到,滿臉疑惑地問道:“師兄還懂陣法?”

她怎麼不知道?

“略知一二。”容瑟語氣淡淡地陳述,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看不到底。

前世他的修煉久不見有所長,連累望寧的名聲跟著受損,心中自責萬分,便研習了陣法,以彌補他在修為上的不足。

季雲宗藏書閣藏書萬千,容瑟看過大部分關於陣法的書,他不知他的陣法修習得如何,但他前世修為儘失,正是靠著陣法在仙門百家的追殺中一次次死裡逃生。

容瑟拿著石子與枯木進入院落,在井口位置插上枯木,又走出院落,在四周走走停停,或是放置石子,或是安插枯木。

看似隨意,卻處處都有講究。

男人至始至終都跟著容瑟,深黑的眸子注視著容瑟玉白纖長的兩指並攏,凝聚靈力至指尖,注入到井口出的枯木上。

頃刻之間,以枯木為中心點,銀白的靈力閃電似的躥向院外放置了石子和枯木的地方,又逐漸升至上空,彙聚成一個亮點。

亮點再以圓弧狀往下擴散,很快,一層若有若無的透明屏障將整個院落包圍起來,在院落上空翻騰滾動的魔氣,也儘數被封鎖在陣法裡。

溫玉不會陣法,但她見過邵岩施展數次,看得懂一些皮毛。

喜色不由漫上眉梢,溫玉歡呼雀躍:“陣法成了!”

容瑟輕輕應一聲,濃密的睫羽微微顫了顫,又難以遏製地溢出幾聲咳嗽,嘴角處湧出一股鮮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下巴淌落胸前,將衣襟浸潤得一片猩紅。

男人第一時間發現不對,踉蹌的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想撫拍他的背。

容瑟略略偏身躲了過去,男人的指尖僅觸及碰到幾縷涼水般的青絲。

男人僵立在原地,頓在空中的手緩緩垂下,緊握成拳。

容瑟捂住嘴巴,白皙額頭冷汗涔涔,意識一片混沌,周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一陣天旋地轉,他的身體無力支撐,軟倒在地上,好似被打碎的美玉。

溫玉嚇得驚呼,臉上的喜悅消散了個乾淨,下意識摸向腰間,要從儲物空間裡取出歸元丹給容瑟,卻摸了一個空。

這才想起來她身上的東西被魔傀洗劫一空,連邵岩在拜師大會上送她的靈劍也一並不見蹤影。

溫玉咬咬唇,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師兄,你身上有帶靈丹嗎?”

容瑟纖長的睫毛抖動,像是蝴蝶振動脆弱的翅羽。

他慘白著一張臉,臉色透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如墨的發絲滑落額前,被沁出的汗水浸濕。

冷淡至極的嗓音,因著丹田裡蔓延開的綿延不絕的疼痛,帶著點虛弱的嘶啞:“不過是靈力枯竭,調息調息即可。”

容瑟瞥了一眼血跡斑斑的衣裳,平了平錯亂的氣息,撐著手坐起身來。

墨發滑落單薄肩背,白衣之下的身形清瘦修長,哪怕滿身血汙,亦是玉骨風姿,清冷出塵。

對。

容瑟不過是煉氣期的修為,連築基都不是,先是坑殺魔傀,後是以靈力布陣,體內留存的那點靈力哪經得起這般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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