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雲剛進季雲宗,月例還沒下放,身上哪裡有傷藥。
容瑟從空間裡取出幾瓶療傷藥遞給時雲:“修養兩日,明日不必去外門。”
內門與外門相距甚遠,時雲一介凡人,來來回回跑,對傷勢恢複不利。
左不過時雲在他名下,他同外門掌事說一聲便是。
時雲伸手接過,手上的血沾到瓷白的瓶身,他動作僵了一下,忙扯起衣擺擦掉。
容瑟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笨拙的動作,以他目前的修為尚無資格收徒,顏離山安排時雲記在他名下,不知是在打什麼盤算。
——按前世的經驗來看,終歸不會是什麼好算計。
想到這裡,容瑟心頭泛起的微波蕩然無存,忍不住對時雲生出一股排斥之感來。
他揮袖關上房門,頭也不回道:“回房去,無事不要擾我。”
時雲直愣愣麵對著緊閉的房門,高大的影子拉長到門框上,一動也不動。
容瑟視而不見,他指尖把玩著流光閃爍的留影石,目光沉靜專注地注視光滑的石麵上。
顏昭昭沒得到回靈果,在密林深處又吃了個大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對於顏昭昭,容瑟倒是不難應付,難的是顏昭昭背後的顏離山。
相信顏離山很快會知道留影石的事,他與顏離山實力地位相差太多太大,若是顏離山用手段逼他交出留影石,硬碰硬之下他毫不占優勢。
容瑟瑩白指尖摩挲著留影石溫潤的表麵,黑眸像是一灘深不可測的寒潭。
—
翌日,容瑟打開房門,時雲保持著昨天的姿勢站在門口。
傷口處的血跡凝固,鬢發濕漉,黑布衣衫沾著晨間的雨露濕氣,撲麵而來一縷沁涼之意。
直勾勾看過來的雙眼裡,布滿紅血絲。
容瑟步子微頓,拂袖而去。
膳堂一如既往冷清,容瑟取了兩個饅頭,隨意找了處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如墨青絲流瀉頸側,他不急不緩地進食,白玉般的臉龐在膳堂光影下愈發驚心動魄。
“猜到來膳堂能找到你。”黃鶯般悅耳的聲音帶著一點俏皮,由遠及近。
容瑟掀起眼皮,溫玉衝他露出個盈盈的笑容,坐到他對麵,伸長脖子環顧容瑟四周。
容瑟淡淡看她一眼:“找什麼?”
“容錦啊。”溫玉撇撇嘴:“以往你受一點傷,她不都跟要她命似的,圍著你轉。昨日靈川秘境開放的事全宗門皆知,她竟然不關心你在秘境中有沒有受傷。”
這一點確實有些反常。
容瑟濃密的眼睫在眼角處打出一層陰影,眼底閃過深思。
再度抬起眼,溫玉一股腦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一堆丹藥堆放桌麵,推至他麵前。
“給你的。”溫玉吸吸鼻子,左右打量容瑟全身上下:“你一人引開琨暝獸,肯定受了不少傷。對不起,明明我當時就在附近,卻什麼忙沒幫上。”
他本來就是要救溫玉,怎麼可能讓溫玉留下。
“不用。”容瑟語氣難得柔和兩度:“我有,宗門月例有發。”
溫玉環抱雙臂,嗬笑一聲:“我能不了解你?你的月例分成好幾份了吧?一份給顏昭昭,一份給容錦,要不是我月月多留個心眼對賬,你是不是還要留一份給我?”
“……”確實有溫玉一份。
被說中的容瑟閉口不答,咀嚼著沒什麼味兒的饅頭,權當自己是個啞巴。
溫玉好氣又好笑:“彆裝傻,顏昭昭有宗主撐腰,要什麼頂級丹藥弄不到手,缺你那點三瓜倆棗。至於容錦……”
她頓了一下,緩了緩尖銳的語氣:“她一無靈根,二無修行悟性,宗門雖沒給她個確切的名分,但衣食住行未曾缺短過她,對一個凡人而言,這些綽綽有餘。靈石丹藥給她,頂多是當個凡物交易,無甚大用。”
甚至可以說是浪費。
顧慮到容瑟在她麵前,後半句溫玉沒說出口。
“我知道。”容瑟怎麼會不明白溫玉的意思:“以後不會了。”
溫玉勸阻的話頓時噎在喉嚨裡,她大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語無倫次的舉著手比劃:“我、我說的可是容錦,你不會聽錯……”
“沒聽錯。”容瑟唇角微勾,露出重生以來第一個笑容。
極淡。
似一輪清冷碎月,本就姿容盛極的顏貌愈發姝麗逼人。
溫玉渾身顫栗了一下,熱意從腳底躥騰至全身,耳垂刹那紅的滴血。
似火石燙到一般,她放下張牙舞爪的雙手,同手同腳的要離開膳堂。
“溫玉。”容瑟叫住她。
溫玉下意識回過頭,一枚晶瑩剔透的留影石出現在桌麵上。
容瑟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住留影石,向她推過來。
留影石容瑟留不得,最好是交給邵岩。
但由他直接交與經溫玉之手轉交,其間有很大的區彆,效果亦大不相同。
容瑟收回手,形狀美好的眼睛垂下,濃密的睫毛掩住眼裡的情緒。
“怎麼使用,隨你。”